警戒线在渐渐消散的白雾中泛着病恹恹的黄光。
苏晚出现在巷口的时候。
被警察搀扶着的年轻人，已经停止了剧烈的颤抖。
他眼神恐惧的看向女孩。
声音尖锐，开口说道：“里面有鬼对不对，你告诉他们里面有鬼。”
苏晚嘴角一撇，吊着眉梢看了年轻人一眼。
“你小视频刷多了吧，天都没黑，哪里来的鬼？不就是闯了个片场，看把你吓的。”
说着尖尖的下巴一扬，示意年轻人看向身后白雾看去。
“看到没，我们剧组的道具多逼真。”
小警察顺着苏晚的示意看向视野模糊的白雾中。
高大的身影拖着的明明就是一具尸体。
道具？
见鬼的道具，这女孩说谎都不打草稿的吗？
中年警察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把他交给围上来的同事。
年轻人不可置信的问道：“拍戏？真的是拍戏？”
警察叔叔是不会说谎的。
那么，这里拉上警戒线，真的是因为巷道里在拍戏吗？
自己只是运气不好，恰好在封锁巷道前进入了片场。
刚刚的他太紧张了，一切东西看的似乎也不是很确切。
年轻人在坐进警车的时候，隔着车窗向巷道里看去。
那个好似尸体的‘道具’，已经被穿着制服的警察完全遮挡住了。
“这是投了多少钱，道具居然这般逼真。”
警车内，没有人响应年轻人的话。
本来惨白的脸色，浮上了一片红。
后知后觉的年轻人，意识到自己在那个漂亮的女孩面前丢了脸。
自己刚刚被恐惧支配，失去了正常的判断。
如今仔细回忆，如果不是拍戏，女孩哪有那么大的力气，能够借助绳索的力气，拎着自己避过冰锥。
那条看上去并不粗的绳子，绝对是个能够强力伸缩的道具。
它给了两人‘飞跃’的力道。
年轻人直到这个时候，才算真正的呼吸平稳。
“演的够逼真啊，一点不出戏。”
之前女孩喊他‘快跑’的时候，那种紧张感简直拉满。
就是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在影视作品中客串了一把？
在年轻人看不见的角度。
穿着防护服的人正在往裹尸袋里塞保安僵直的双臂。
“你们可以收队了。”
苏晚拍了拍没什么灰尘的衣摆说道。
中年警察点了点头。
小警察欲言又止，他很想问一问女孩，在白雾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真的像年轻人说的一样，有鬼、有怪物吗？
现在，鬼和怪物又去了哪里？
是被眼前的女孩给杀死了吗？
他动了动嘴皮子，最终也没把疑问问出口。
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局，异常项目组里这些拥有奇特能力的人，向来都喜欢用“说了你也不懂”来敷衍他们。
穿着热裤的女孩从贴身的裤兜里掏出来一只小小的金色铃铛。
她随手摇晃了几下铃铛。
“对了，下次你们警戒线拉的再远一些。”
说完，带着身后的高大男人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上嘴皮碰下嘴皮，说的真容易，这也就是发生在小巷中，但凡换个空旷点的地方，这警戒线都没法拉。”
小警察不满的说道。
“他们不是能人异士吗？弄个结界什么的，不是很容易吗？”
中年警察哼笑一声：“真弄出结界，我们就不用出警了？”
所有的善后工作，最后还是会落到他们的头上。
毕竟，没有几个人知道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局。
但所有人都知道公安局。
民众远比想象中的还要相信警察。
巷道内的白雾彻底散去的时候，警戒线被收起。
小警察沿着小巷往里走了一段距离后返回巷口。
“钟哥，里面没人。”
不仅没人，巷道中也没有留下打斗的痕迹。
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中年警察又点上一根烟。
他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收队。”
······················
李青阳蹲在楼顶，在心中默默数到第八百七十四个数的时候。
巷口外最后一辆警车才离去。
他顺着排水管滑进巷子时，正踩中半张烧焦的符纸。
“是个哑巴啊。”
看上去那么完美的尸傀，居然不会开口说话。
否则，女孩不可能这般轻易的离开。
多少也要向‘普通人’的他，再宣扬一下拍戏的特效。
有点小小失望的李青阳动了动鼻子。
转身向着巷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之前突然离开的獓骃，就是向着这个方向逃走的。
他的脚步看上去不慌不忙。
然而转瞬之间，人已经出现在巷子的另一端出口。
在走过长长的街道后。
李青阳追踪着獓骃留下的特殊气味，进入了楼房拥挤的城中村。
城中村的小道七拐八绕，许多通道两边停满了电单车。
道路狭窄，只允许单人通过。
两边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
花花绿绿的纸张如同补丁般层层叠叠。
李青阳在迷宫般的城中村里快速穿梭。
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呜咽声。
他朝着声音来源靠近。
只见逼仄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男孩，眼睛惊恐地望着他。
“小朋友，怎么在这里哭呀？”
李青阳轻声问道。
或许是看见了长相亲和的大哥哥。
也或许是李青阳t恤胸前大大的卡通头像转移了小孩的关注点。
小男孩抽噎着，抬起手指了指道路尽头破旧的自建房。
“那里有怪物。”
李青阳心中一动，慢慢走向小男孩指向的房子。
左手上拎着的小马扎被他随手搁在了门外的电动车座椅上。
眼前，颜色斑驳的木门虚掩着。
推开门，一股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叮——”
房间内悬挂着的老式吊扇叶片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一缕白雾像是有脊椎的蛇，沿着扇面蜿蜒而走。
就在这时，一根冰锥向着李青阳射来。
李青阳侧身闪进门内。
里面竟有一只浑身散发着邪气的獓骃幼崽。
“卧槽。”
幼崽比想象中的谨慎。
雾气始终保持着离他半米的距离，在地面形成巴掌大的旋涡。
“咔嚓。”
天花板传来冰层开裂的脆响。
李青阳后颈汗毛倒竖，翻身滚落的瞬间。
原本站立的地方被冰锥覆盖。
飞溅的寒冰碎片，擦着耳廓钉入身后的发黄墙纸中。
“小崽子，怪凶的。”
李青阳好似明白了巷子内的獓骃为什么选择避战。
他后脚跟一抬一撇，没有关上的木门被彻底关的牢实。
小孩的哭声，和城中村里的喧闹声被隔绝在门外。
所有声音混在一起。
没人会在意其中一间房中传出的撞击声。
“小崽子，你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