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汉十九年·深秋·燕然南麓:
战场上的血腥味尚未散去,汉军士卒们正沉默而高效地清理着修罗场。补刀、收缴兵器、辨认敌我尸体、收拢走散的战马…每一项工作都透着大战后的肃杀与疲惫。
李凌与周云驻马立于一处稍高的土坡上,审视着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正欲商议下一步行动。忽然,一骑斥候从西北方向疾驰而来,马蹄踏过血洼,溅起暗红的泥点。
“报!将军!周祭酒!”斥候勒马急停,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西北方向约十五里外,发现大批驼马群!漫山遍野,数量极巨!看守仅有百余人,皆是老弱,正驱赶马群缓缓北行!”
“哦?”李凌眼中精光一闪,与周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
“驼马群?数量极巨?仅有百人看守?”周云迅速反应过来,“定是伊列人为其万骑大军准备的备用战马和辎重驼队!主力前来迎战,便将马群置于后方安全之处。如今主力溃败,消息尚未传回,那些看守定然还不知情!”
“天赐我也!”李凌抚掌大笑,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此乃大功一件!绝不能让其走脱!传令——”
他略一思索,即刻下令:“前锋营轻骑第二、第三曲,即刻卸甲!轻装简从,只带弓弩环首刀,随本将出击!”他点了两支最为精锐、骑术最为了得的轻骑兵部队,共计两千骑。
“将军,您亲自去?”周云略显担忧。
“无妨!区区百余老弱,已是惊弓之鸟,手到擒来之事!”李凌信心满满,“此地交由祭酒全权处置,肃清残敌,看管好已获战利,等本将好消息!”
“诺!将军小心!”周云拱手领命。
很快,两千精锐轻骑迅速卸下了沉重的马甲和人甲,只穿着轻便的皮袄,携带骑弓、臂张弩、环首刀以及少许箭矢和干粮,在李凌的亲自率领下,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正如李凌所料,那百余伊列看守,此刻还茫然不知东南方十五里外的主战场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只是依令缓慢驱赶着庞大的马群向北转移,准备与“即将得胜凯旋”的大军汇合。
直到…大地开始传来轻微却密集的震动,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一条迅速逼近的黑线!
“那…那是什么?”一个年老的伊列牧民眯着眼望去。
“是骑兵!好多骑兵!”年轻的看守惊慌起来。
“是我们的人回来了吗?”有人还抱着一丝幻想。
但很快,那面迎风招展的、越来越清晰的黑色汉军旗帜,彻底击碎了他们最后的侥幸!
“汉…汉人!是汉人!”
“天啊!汉人怎么到这里来了?!”
“大军…大军败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在百余人中炸开!他们看着那支高速逼近、杀气腾腾的汉军轻骑,再看看自己身边这群庞大却难以迅速驱策的马群,绝望瞬间淹没了他们。
“跑啊!”不知谁发了一声喊,这百余名看守立刻放弃了所有职责,疯狂地抽打坐骑,如同炸窝的麻雀般,向着北方荒原四散奔逃,只求能离身后的汉军越远越好!
李凌率军冲到近前,看到的正是伊列人狼奔豕突、仓皇逃命的景象,以及那…漫山遍野、因失去驱赶而显得有些茫然无措的庞大马群!
“哈哈!果然如此!”李凌大喜过望,“全军散开!两翼包抄!控制马群!驱赶它们向我靠拢!勿要伤马!”
“得令!”
两千汉军轻骑娴熟地左右分开,如同巨大的双臂,缓缓合拢,将庞大的马群温和地圈围起来。他们并不急于抓捕,只是通过呼喊、轻微的弓弦恐吓以及熟练的骑术,引导着马群向中心聚拢,防止其受惊炸群四散奔逃。
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失去了主人的马群,在汉军骑手温和而坚定的引导下,渐渐安静下来,汇聚成了一片巨大的、不断蠕动的活的海洋。
李凌策马缓缓行走在马群边缘,目光扫过,越看越是欣喜。
这些马匹,绝非普通的驮马或牧马!
“一人双马,甚至三马!皆是膘肥体壮的上好蒙古马!”他对着身旁的校尉感叹,“你看那肩高,那胸廓,那蹄腕!皆是能长途奔袭、负重耐劳的良驹!连那些负责驮运物资的驼马,其骨架和神韵,也远胜寻常驮畜,稍加调训,便可为战马!伊列人…其骑兵之精锐,确非虚言!”
清点工作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结果报上来时,连久经沙场的李凌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随即仰天大笑!
“好!好!好!天佑大汉!此战收获,竟远超预期!”
战果如下:
完好无损、可立刻编入骑军的优质战马:一万两千余匹!
健壮有力、可驮运物资或转为预备战马的驼马:四千余匹!
总计:一万六千余匹良驹!
更重要的是,这些马匹因远离主战场,几乎毫发无伤,状态极佳。伊列人为他们的大军准备的这份“厚礼”,完整无缺地落入了汉军手中!
“快!派人飞马回报周祭酒!将此天大喜讯,即刻呈报陛下!”李凌难掩激动,“有了这批战马,我军机动力将大增!后续扫荡伊列残余,直捣其王庭,更有把握了!”
夕阳下,一万六千匹骏马汇聚成的海洋,闪烁着油亮的光泽。汉军骑兵们穿梭其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这场意外的追击,不仅彻底歼灭了伊列人的有生力量,更缴获了其赖以生存的战略资源,为帝国即将展开的进一步行动,注入了强大的动力。
帝国的铁骑,将在更多骏马的承载下,向着更遥远的北方,继续他们的征服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