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噩梦了？”雷蒙德的声音放得极轻，
笨拙地用手指蹭了蹭她的额头，没感觉到发热，稍稍松了口气。
云澈摇摇头，又点点头。
算是，也不算。主要是吵。
她揉了揉眼睛，实话实说：
“有个声音，很吵，难听。”
“声音？”
雷焱立刻竖起耳朵，眼神更凶了，
“在哪？老子去拆了它！”
他显然以为是物理意义上的噪音。
雷烁眉头紧锁：“府邸隔音系统是最顶级的，外部声源不可能传入。内部……监控和声波传感器没有异常记录。”
他的黑客本能让他第一时间怀疑数据。
雷曼的检测仪发出轻微的嘀声，他低头看了看屏幕，声音没什么起伏，
但语速稍快：“检测到异常精神能量残余，波长……未知，非联邦记录在案的任何一种。强度峰值已超过S级精神攻击阈值，但作用方式……很古怪，像是试图建立连接而非直接破坏。”
他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一下。
超过S级精神攻击阈值？
未知波长？试图连接？
雷蒙德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想起了林恩报上来的前线情报，关于虫族新型单位的精神干扰能力。
老元帅雷罡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是冲澈澈来的。”
他不是在提问，而是在陈述。
云澈点了点头，肯定了爷爷的猜测：
“嗯。它说……‘道血’、‘归墟’……还要吃了我。”
她复述着那几个关键词，小脸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营养液味道有点淡”。
“吃了你？！”
雷蒙德的声音猛地拔高，差点破音，狮型特征不受控制地浮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呼噜声。
他一把将云澈搂进怀里，动作却下意识地放轻，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做梦！老子先拆了它的牙！”
“找死！”雷焱一拳砸在旁边的合金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雷烁眼神冰冷，光脑屏幕上的代码流滚得更快了：“我这就把它老巢的星网坐标都挖出来！”
雷曼默默地将检测仪对准了云澈，
记录着她身上残余的能量波动，试图进行分析追踪，嘴唇抿得紧紧的。
老元帅的目光扫过紧张得快要爆炸的儿子和孙子们，
最后落在云澈那张依然没什么表情但显然被吵到所以有点不高兴的小脸上。
他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在紧张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都看向他。
老元帅操控着轮椅上前几步，来到床边，伸出布满老茧却稳定的手，轻轻拍了拍云澈的脑袋：“怕吗，乖崽？”
云澈抬头看着爷爷，诚实地说：
“不怕。吵。影响食欲。”
她甚至摸了摸肚子，觉得刚才的萝卜脆片好像有点不顶饿了。
老元帅又是一声笑，带着无比的骄傲和一丝狠厉：“好！这才是我雷家的崽！”
他目光一转，看向雷蒙德和三个曾孙，声音陡然变得铿锵有力，如同战前宣言：
“都听见了！不知死活的玩意儿，敢把主意打到我家崽崽头上！”
“不管它是虫子女皇还是什么归墟玩意儿！”
“老子还没死呢！”
“雷家还在！”
“想动澈澈？”
老元帅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最终，雷蒙德深吸一口气，将云澈更紧地护在怀里，代表着所有家人，斩钉截铁地吼出那句誓言：
“雷家在，澈澈在！”
“想动她，先从老子的尸体上踏过去！”雷焱捶着胸膛低吼。
“让它尝尝星网爆炸和舆论社死的滋味！”雷烁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寒光一闪。
雷曼没说话，只是默默调整了一下轮椅扶手上的某个装置，一道微型的能量护盾瞬间展开，将云澈笼罩在内。
云澈被雷蒙德搂得有点紧，挣扎了一下，冒出脑袋，看着群情激愤的家人们。
她想了想，从空间手镯里摸出一把下午刚画好的、准备明天当零食吃的“清心符糖豆”，递给离她最近的雷曼。
“哦。”
“给。”
“吃点，降火。”
众人：“……”
就在这气氛即将从悲壮转向无语的时刻——
“嗡——嗡——嗡——”
雷蒙德手腕上的军用紧急通讯器、雷烁的光脑、甚至老元帅轮椅扶手上的一个隐蔽接口，同时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蜂鸣警报！
刺目的红光闪烁，映照着每个人骤然变得无比凝重的脸。
雷蒙德立刻放下云澈（但一只手还紧紧抓着她的胳膊），点开通讯器。
林恩副官的身影出现在全息投影中，背景是灯火通明的军部指挥中心，他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和急切。
“元帅！紧急军情！”
“大规模虫潮！前所未有规模！”
“它们放弃了所有外围星域据点，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扑首都星！”
“预计……预计最先头部队将在72小时内抵达！”
“它们的目标……非常明确！”
林恩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面对超出理解范畴的灾难时的震惊。
指挥中心的大屏幕背景上，星图显示着无数代表虫族的红点，
如同汹涌的血色浪潮，正朝着唯一的一颗蓝色星球——联邦首都星——疯狂汇聚！
决战倒计时，开始了。
全息投影消失。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刚刚的誓言言犹在耳，敌人的刀锋却已抵至咽喉。
规模空前、目标明确、直扑首都星……
这一切，似乎都印证了那个梦境中的低语。
那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雷蒙德缓缓低下头，看着怀里正好奇地伸手想去抓全息投影残留光点的云澈。
云澈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抬起头，眨了眨清澈的眼睛，
完全没被刚才的消息吓到，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眉头又皱了起来，小声抱怨：
“它们……好烦。”
“跑来跑去……”
“耽误吃饭。”
雷蒙德看着女儿这“天塌下来先干饭”的镇定（或者说天然呆），胸腔中那股翻涌的暴怒和担忧，突然奇异地平复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巨大的手掌轻轻揉了揉云澈的头顶，狮瞳中重新燃起坚毅的战火，沉声道：
“崽崽别怕。”
“爹在。”
“等爹把它们都打跑了……”
他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
“……爹给你烤一条最大的虫皇腿吃！”
云澈的眼睛，瞬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