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是被人狠狠揉皱的废纸，黑色的裂缝和混沌的灰光交织成令人作呕的抽象画。
所谓的大道法则，此刻听起来就像是生锈齿轮强行咬合的尖叫声。
天道宗主峰早就没了，剩下的只有漂浮在空中的碎石和尘埃。那一枪——寂灭之枪，裹挟着仿佛能把整个世界都戳个窟窿的死寂，正死死地顶在林宝儿那朵青莲之上。
没有爆炸声。
因为声音已经被这股力量吞噬了。
下方，无论是正道的修士还是魔教的疯子，这会儿都极其默契地做着同一个动作——趴在地上，把脸埋进土里。不是不想看，是真起不来。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就像是一只大手攥住了他们的心脏，稍微用力就能挤出汁来。
只有林闲还站着。
或者说，他不得不站着。他的膝盖在打摆子，牙齿咬得咯咯响，鼻孔里流出来的血蜿蜒过嘴角，但他死死抓着手里那个不知从哪掏出来的扩音法器——这是他以前为了装逼模拟雷劫声音特制的“大喇叭”。
他看着半空中那个小小的身影。
宝儿面无惧色。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与其年龄完全不符的坚毅。她就像一棵扎根在虚空中的小树，任凭那个巨大的黑色身影如何施压，混沌青莲始终稳稳地托举着那杆足以灭世的长枪。
“老怪物，没吃饭吗？”
宝儿的声音清脆，穿透了死寂的战场。
但这只是表象。林闲看得清楚，宝儿的小手在微微颤抖，青莲的光芒正在被那股漆黑的死气一点点侵蚀。境界是到了，但战斗经验和底蕴，这孩子跟那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阴比差太远了。
这是要拼命的节奏。
拼命？不行，我们这一门，主打的就是一个活着。
林闲抹了一把鼻血，眼神从惊恐瞬间切换到了那种赌徒梭哈前的疯狂。他要干预这场神仙打架，但他是个弱鸡。
那就只能攻心。
“系统，把你那破分析功能给我开到最大！我要那个老帮菜现在所有的心理波动数据！”
【警告：宿主精神力已接近临界值，强行开启可能导致……】
“少废话！不开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林闲脑子里像被烧红的铁签子搅动，但他顾不上疼。他举起那个改装过的扩音喇叭，深吸一口气，把肺里所有的空气和那个“伪高人”的装逼劲儿都压了进去。
“喂！上面那个在那装大尾巴狼的！”
声音经过法器放大，再加上系统残留的一点点威压模拟，竟然在这毁灭性的战场中撕开了一道口子，精准地钻进了幽冥殿主的耳朵里。
空中的黑色巨人动作微微一滞。
“你说你想超脱？想成仙？”
林闲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一种让人听了就想打人的轻蔑，“别逗了。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你以为你是这世界的主宰？我看你就是个被‘上面’扔下来的垃圾！”
幽冥殿主那双巨大的红瞳猛地转向林闲，杀意如同实质般压了下来：“蝼蚁，你找死！”
“急了？你急了说明我说对了！”林闲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语速快得像机关枪，“你在这方小世界里称王称霸，收割万灵，觉得自己挺牛逼是吧？其实呢？你不过是被遗弃的可怜虫！只能在自己家里偷东西吃，因为你根本出不去！外面的世界不要你，你回不去，所以你才要把这里变成地狱，给自己找点可悲的存在感！”
这一番话，毒得像鹤顶红。
尤其是那句“被遗弃的可怜虫”，精准地踩在了幽冥殿主最痛的那根神经上。
几千年的谋划，几千年的等待，他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有价值，为了重返那个抛弃他的上界吗？这个秘密，哪怕是他最亲信的手下都不知道，这个筑基期的蝼蚁是怎么知道的？！
“住口——！！”
幽冥殿主发出一声咆哮，那不仅是声音，更是灵魂的震荡。寂灭之枪上的光芒瞬间暴涨，黑气如同失控的墨汁，疯狂地压向青莲。
“爹爹说得对！你就是个没人要的丑八怪！”
宝儿虽然听不太懂什么“上界”，但她听得懂爹爹在骂人。爹爹骂谁，谁就是坏蛋。她小嘴一嘟，体内混沌之气疯狂运转，硬是顶住了这一波爆发。
就在幽冥殿主道心出现裂痕、力量波动的这一瞬间。
林闲脑海中的系统界面突然红光大作。
【警告！警告！检测到目标能量流转出现紊乱节点！坐标锁定中……】
在林闲被血色充斥的视野里，那个不可一世的黑色巨人身上，突然多出了无数条复杂的线条。而在这些线条汇聚的心脏位置，有一个极不起眼的黑点，正在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忽明忽暗。
那是他的“七寸”。
那是他能量循环最晦涩的节点。
“就在那儿……”
林闲感觉自己的脑浆都要沸腾了，鼻血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往下流。
但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机会只有一次。
“宝儿！打他胸口左下三寸那个黑点！往死里打！”
林闲声嘶力竭地吼道，声音甚至带了破音。
宝儿对爹爹的话从来都是无条件执行。她根本不需要去思考为什么，小手一挥，那朵原本用于防御的青莲突然散开，化作无数花瓣，如同一场青色的暴雨，却又在半空中瞬间凝结成一柄利剑。
“去死吧你！”
剑光如龙，直指那个黑点。
幽冥殿主慌了。
那个点是他当年被“上面”重创留下的道伤，是他竭力用死气掩盖的绝对死穴。一旦被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要回防，想要调动力量去阻挡。
但他刚才被林闲那几句话乱了心神，那种被揭穿老底的羞怒和恐惧，让他的动作慢了千分之一秒。
高手过招，这一瞬就是生死。
但毕竟是活了无数年的老怪物，幽冥殿主在最后关头，硬生生扭曲了周围的空间，试图将那致命一击偏转。
“想躲？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