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夜校。
许归荑坐上黄包车。
街道两旁景色飞驰而过，思绪不由落在方天声身上。
之前一事。
确实尴尬至极。
昔日邻居。
往日旧友。
甚至承蒙恩惠多年。
本也相处的融洽，在冰城算是互相照顾。
可对方暗中调查，你如何释怀？
并非许归荑不能释怀。
为潜伏工作。
她都能同许新翰相处，释怀此事有何不可？
而是她不能轻易释怀。
否则在方天声眼中，就是疑点。
面对伪满警员，她怎么敢留下如此明显的疑点。
故而这么多日，没有联络对方。
策反！
发展！
本就是针对伪满人员。
方天声正阳警察署警员的身份，才令其有了被策反的资格。
因此被他暗中调查，许归荑并不介怀。
未满汉奸做自己的事情，本就如此。
无非是看日后，能否迷途知返。
许归荑重点生疑的则是，方天声是真的调查自己吗？
毕竟赢子轩通风报信时，她已经知晓这件事情。
原因在于方天声露出马脚。
可这个所谓的露出马脚，究竟是方天声能力不济，还是有意为之呢？
若是能力不济。
说实在的，许归荑都要重新考虑一下，是否还要策反方天声。
谍报工作，隐蔽战线。
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能力堪忧。
害人害己。
可若是方天声顾及两人多年情谊，故意暴露给她。
则表明他心中尚且还有良善，更加有利于策反。
故而她想要弄清楚这件事情，好方便接下来行事。
只有再接触，才能慢慢弄明白。
因此如何破冰。
是首要任务。
许归荑想过很多，例如用母亲倪琴，借口叫他回家吃饭，从而再建立联系。
只是计划还未开展，就被许新翰破坏。
他破天荒来了她们所在的住处，和倪琴没有久别重逢的千言万语。
只是冷冰冰的说了方天声暗中调查一事，让倪琴日后保持距离，便起身离开。
凳子都没坐热。
倪琴虽感恩方家夫妻的恩情，对方天声也是发自内心的照顾。
只是这一次的事情，太过凶险。
反满抗日！
这“罪名”对倪琴而言，太大了。
因此她告诫许归荑，不可再与方天声联络，她又如何会叫其回家吃饭。
往日恩情。
倪琴只能往后放放。
保证女儿的身家性命，才是重中之重。
这样的想法倒也没错，只是导致许归荑现在难有进展。
上峰也看重了方天声的能力，同意策反提议。
任务僵住。
上峰看重方天声，许归荑其实早有预料。
伪满警员。
入职正阳警察署短短时日，就升职为组长。
跟随林修远。
此人野心不俗。
若日后有高升机会，作为对方重启后心腹的方天声，亦是有可能升职。
再者许归荑与方天声自幼相识。
这些都是策反中的有利条件。
许归荑心中谋划，想早日将任务进程往前推。
……
……
路卡盘查工作，今日恢复正常。
凶手可能是南岗区的日本人，位高权重。
所谓的路卡盘查还有何意义？
晚上与索芷云吃完饭。
方天声前去见黄三山。
“组长！”刚一见面，比较沉稳的黄三山，语气也是激动。
已经没有希望的任务。
在方天声手中成功。
这给黄三山带来的，不仅仅是行动成功的喜悦，还有无所不能的崇拜。
追随！
同组共事。
人格魅力很重要。
否则如何领导？
同样也是凝聚力。
人形魅魔的心愿，可要好好努力啊。
“组长，你究竟是如何成功的？”黄三山心中好奇多日。
“我让他开门，他就开了。”
“组长你就别开玩笑了。”
说实话。
没人信。
方天声笑了笑，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道：“百晓生呢？”
“这几日都在嫩江街的房子等着。”
嫩江街距离大方里不远，都在南岗区。
“他在冰城的房子很多吗？”方天声问道。
“应该租的有几处房子。”
“去见见他。”
“好。”
有关药品运输渠道一事，方天声早就迫不及待。
若非今日刚刚结束严密盘查工作，他还没时间过来呢。
两人一前一后。
行至嫩江街。
黄三山上前拍门，百晓生将门打开。
方天声二人入内。
刚进来。
百晓生就对着方天声要跪下，感谢他帮忙报仇。
且还是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
方天声一把就将人拦住，没有让其跪下。
“反满抗日锄奸杀敌，这是我分内之事，如此大礼就不必了。”
百晓生原本还想要坚持，彰显自己感恩之心。
但方天声的手臂却稳如泰山，他根本就屈膝不下。
最终作罢。
其实他能理解百晓生此举，坚持太久的信念，背负太久的回忆。
压在身上的责任。
真正卸下担子的那一刻，是新生。
重获新生！
表达感谢也朴实无华。
但方天声不能坦然受之，正如他所言一样，这本就是分内之事。
百晓生问了和黄三山一样的话。
方天声做出了同样的回答。
依然是不相信。
这年头。
说真话是行不通的。
方天声转移话题问道：“现在能将药品运输渠道的情报，告诉我了吗？”
“当然。”
百晓生立刻起身，折返回房间内。
拿来纸笔开始书写。
同时还画了简单地图。
“京滨线和滨绥线，在南岗区交汇的地方，有一片三角地。”百晓生边写边说。
两条铁路线。
在南岗区三角地交汇。
后都是进入冰城火车站的。
这地方方天声知道，但很少去。
百晓生继续说道：“药品运输从冰城火车站出发，其实在三角地火车就会停下来，药品转而被汽车运走，改为秘密陆运。”
冰城周边很多城镇。
还有很多路卡。
包括伪满洲国军的兵营，以及关东军或宪兵的驻地。
都需要物资补给。
这里面就包括药品。
组织早几年也拦截过几次，但对方的保护很到位，就导致每次行动损失不小，收获却不多。
有时候甚至是没有收获，无功而返。
但鬼子也觉得这样危险，对物资的运输不安全。
看来现在是明暗两条线。
火车吸引注意力。
汽车暗中运送物资。
火车线路太固定，容易被掌握。
汽车线路则灵活多变，能时常选择不同道路。
这个法子确实不错。
方天声看着百晓生写的情报，对其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是我调查河村梓也时，无意间发现的，算是运气比较好。”
“他们大概多久运输一次？”
“这个不固定，如果没有什么战斗的话，只是运送生活物资，这些枪支弹药和药品，是消耗之后才会补给。”
“一般会有几辆车？”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不敢打探太多。”
百晓生当时是为了杀河村梓也报仇，这个事情是鬼子暗中进行，警戒是很严格的。
如果贸然靠近。
很有可能因此送命。
百晓生在报仇之前，自然是很惜命的，所以压根就没有深入了解。
但就目前知道的这些情报，也已经是价值千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