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和野人的离开悄无声息,就像来时那样。
相比王婶和妞妞的动静,简直像鬼魅。
“这先生没劲的很,是个古板的糟老头子,说什么该嫁人就嫁人,别浪费时间,孩子还这么小,哪是嫁人的年纪?”
出师不利,王婶憋了一肚子火回来的。
妞妞也垂头丧气,不复出门时的憧憬雀跃。
有梦境支撑,云澈一贯是不在乎吃穿这些东西,所以给她收拾的干净,吃的也饱饱的,她这半个多月几乎要忘了之前的事。
今天去了先生那里一趟,又开始沮丧起来。
但她的沮丧比不上云澈的惊魂未定,锅里的油都冒黑烟了都还腿软呢。
进了院子没得到回应的王婶感觉不对劲,人没搭话,二黑也没来接。
眼睛再四下一扫,地上有堆不工整的栗子壳,厨房门口还撩了个油汪汪的筐子,院子里有股子香味。
“哎呀,人呢?阿溪!阿溪诶!二黑!”
王婶随手抄起门后的栓,一边喊人一边小心往里走。
二黑听见人叫,仰头嘤嘤回应,挣扎着爬出风口。
妞妞不知道怎么了,但看王奶奶这架势,也在院里捡了块磨刀石,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在厨房呢……”
云澈有气无力地应了句,锅里轰地起了火,油温太高,自燃了。
他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把灶里的火熄灭,才扶着锅台起身,拿锅盖捂灭油火。
“这是怎么了?院里弄成这样?”
王婶微胖的身体给了云澈很大勇气,搀扶着她的胳膊回堂屋炉子边去了。
“刚才……野人来了……还有一头大狼,快有门框那么高。”
云澈指着厨房比较矮的门框,开始说刚才的事,妞妞懂事地去拿水壶,给他倒水。
“……那饼一张接一张,不带停的,要不是你俩回来,她们听见动静,说不定我还得再去和面……”
有人倾述,又喝了半碗水,云澈总算缓过来了,二黑也哼唧着趴到炉子边,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像是也被吓得不轻。
“人家的狗娃子都是掘劲头,再害怕也嗷嗷叫个不停,咱们这个可倒好,成哑巴了。”
王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云澈,只好轻轻拍了拍不争气的狗。
它要是肯不要命嗷嗷几嗓子,多半能把附近的大狗叫过来,大狗一叫唤,人就都来了。
可偏偏这崽子聪明的很,知道惹不起就缩着嘤嘤嘤。
“算了,也不能怪它,太小了,这又是阴天,附近估计没人,野人和狼才敢上来。”
云澈自己都被吓的不轻,哪里会怪未成年小狗。
这会儿冷静下来,他倒是能细想野人临走的话了。
山神,我们,吃的。
不过没想太久,他就感觉身上冷。
这一吓带忙活弄半身汗,云澈也不敢逞强,赶紧去东屋脱了湿衣服躺下,叫王婶帮着煮姜汤喝,又让妞妞去库房喊人来。
没多久,三当家就带了一队青壮和几条大狗过来了。
问明情况后,他又派人去上面哨点看。
自从陆鸣逐渐掌权后,就在自家院子这边上方安插了人手盯着,主要起示警作用,见到异常放个哨箭之类的。
野人野兽都不太敢跟人正面冲突,真要有万一,听见动静就算人来不及过来,它们也该跑了。
很快,去查看的人来回报,说上面的两个哨点的人趴在一块儿喝酒喝多了,不省人事。
“那就等阿鸣兄弟回来处置吧,这边儿留人放狗,弟妹就劳烦王婶照应着。”
陈壮为人一向出了名的老好人,他自然不肯自作主张处罚,凡事按规矩来,以前的规矩不行了。
现在的规矩就是陆鸣说了算,所以他推到陆鸣回来也没错。
“阿溪这边有我呢,我也不出门了,你们放心吧。”
王婶听到上面放哨的人喝多了,等陆鸣回来处置,心里也是一紧,忙不迭的应了照顾的活,好将功补过。
她也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哪里不懂连坐的道理。
主家但凡出什么事,磕了碰了摔了,身边伺候的全落不了好,就算带妞妞见先生是阿澈安排的,陆小哥真迁怒起来,还管得了这个……
所以她动作越发麻利,不敢有一丝放松,连带着妞妞也紧张的不行。
云澈在被窝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对陆鸣的埋怨也消了几分,总归不是什么都没准备。
放哨的没尽职尽责,总不能怪陆鸣没把他拴裤腰带上吧?
摸着自己额头温温的,脑子止不住的昏沉,云澈感觉不太妙。
“要不还是叫大夫来把个脉吧?我感觉头晕。”
皱眉喝完姜汤,他又开口要大夫。
在这个风寒感冒能死人的时代,一点儿都不能大意。
王婶接过碗,连连点头道:“是该叫大夫来看看,你先躺着,我去问问看能不能把老大夫请来。”
王婶出了门叫妞妞去东屋床头看着,自己风风火火往药棚那边跑。
“……就是这么个事,本来不该麻烦您老,但陆小哥才下山去送他老娘就出了这档子事,若是不赶紧把他媳妇安顿好,只怕他回来要砍人的,就连我也……”
什么人用什么话,单叫人来请,哪怕当家的和族老也未必请得动老大夫。
王婶对症下药,拿喝醉那两人的性命再加上自己的可怜,终是让这位老大夫动容,叫药童背了药箱,跟着往西边去了。
“不是什么大症候,只是惊热之症,需安神定志,理气清热,我这里开一副安神汤定神,再辅以丸药,吃了药好好休养,两三日即可痊愈。
切记,未曾痊愈前不可再受惊吓。”
老大夫把完脉,当着病人的面把症候说清楚,安了病人的心,又留了方子,一式两份,才带着药童离开。
“你好好歇着,我去抓药熬药,堂屋门口和院门口都有人,妞妞就在你床头,有事儿叫她。”
王婶心下安定,眉眼间透着喜色,转身就要走,却被云澈叫住。
“让他们在堂屋里坐吧,门口太冷了。”
都是男人,没什么好避讳的,反正他又不会怀孕。
再者就这么个小山头,没必要摆架子。
“行,你歇着吧。”
王婶顿了顿,满口答应下来,让云澈躺下休息。
出去之后她只是让几人来堂屋门口坐,又提了炉子来,没真让人进屋。
开玩笑,她可不敢放男人进来,回头俩人吵起来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