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焰之龙带着焚尽八荒的恐怖威势，朝着阶梯上方那群口喷鲜血、踉跄后退的红衣主教噬咬而去。幽暗的火焰在空气中拖出长长的黑色轨迹，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吞噬，只剩下冰冷的死寂与毁灭。
十二名红衣主教此刻脸色惨白如纸，神圣的枢机主教袍上沾染着斑驳的血迹，那是神术被强行击破后遭受的反噬。他们望着那呼啸而来的魔焰之龙，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恐惧——那并非对死亡的畏惧，而是对自己信仰之力竟被邪魔压制的深深震惊与动摇。
“主啊……”为首的老主教嘴唇颤抖，艰难地举起手中的权杖，试图凝聚残存的圣光进行最后的抵抗。
然而就在此时——
整个梵蒂冈，不，是整个罗马城的上空，风云突变！
原本被魔焰与圣光搅乱的云层骤然被一股无形的伟力强行排开，露出一片纯净到不可思议的湛蓝天穹。但这片天穹并不自然，其中隐隐有金色的符文流转，如同某种古老契约被唤醒的痕迹。
圣彼得大教堂深处，那扇从未对凡人完全敞开的“圣物之门”后，传来了低沉而庄严的吟唱。那吟唱并非人声，更像是由无数声音叠加而成的和声，带着跨越时空的古老韵律。
“以千年信仰为祭，以圣地根基为引，恭迎主的使者——降临此间，净化污秽，扞卫圣光！”
这吟唱声并非从某个具体位置传来，而是从梵蒂冈每一块砖石、每一寸土地、每一缕空气中同时响起！那是积累了两千年的信仰之力在共鸣，是亿万信徒虔诚祷告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的回响！
“嗡——”
笼罩梵蒂冈的庞大信仰光海开始疯狂收缩、汇聚，不再弥漫于整个城国，而是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向圣彼得大教堂的穹顶！磅礴的信仰之力在穹顶上方的虚空中旋转、压缩、凝聚，形成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金色漩涡！
漩涡中心，空间开始扭曲、变形，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撕开现实与某个更高维度之间的屏障。金色的光芒从裂缝中透出，越来越亮，越来越炽烈，直到——
“轰！！！”
一道纯粹由圣光构成的光柱，从金色漩涡中心贯穿而下，笔直地照射在圣彼得大教堂正门前方的广场上空！
光柱之中，一道身影，缓缓凝聚成型。
最先出现的，是一对巨大的、完全由纯粹圣光构成的羽翼。每一片羽毛都清晰可见，边缘流淌着金色的光辉，展开时翼展超过二十米，轻轻扇动便洒落无数光之尘屑。羽翼之下，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随着光柱中能量的持续灌注，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身高约三米、身披简易白色长袍的男性形象。他的面容完美得不似凡人，却又带着非人的冷漠与威严，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眼眸是完全的纯金色，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光明在其中流转。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同样由圣光凝聚而成的双手巨剑，剑身铭刻着无数古老的神圣符文。
双翼天使虚影！
虽然只是虚影，虽然明显是通过某种仪式强行召唤降临的、并非真正的天使本体，但其身上散发出的神圣威压，已经远远超越了之前十二红衣主教联合施展的圣光审判之矛！
那是更高层次的力量，是真正触及了“神性”边缘的存在！仅仅是存在于那里，就让整个广场的空间都变得粘稠、沉重，仿佛这片区域已经被强行纳入了某种神圣领域之中！
“天……天使……”一名跪倒在地的信徒颤抖着喃喃自语，随即狂热地以头抢地，“主啊！您终于显圣了！”
“是加百列大人！一定是大天使加百列的投影！”有熟知教廷传说的神职人员激动得泪流满面。
就连那些隐藏在广场周围建筑阴影中、原本抱着幸灾乐祸心态观察的黑暗议会探子，此刻也全都脸色剧变！
“该死！教廷这些疯子！他们竟然真的动用了‘最终圣约’！”一个化身为人形的血族子爵低声咒骂，下意识地又往阴影深处缩了缩。他感觉自己的血核在疯狂示警，那纯粹的光明气息让他浑身都在刺痛，仿佛暴露在正午的阳光下。
狼人探子更是发出低沉的呜咽，体表的毛发根根倒竖，那是面对天敌时的本能反应。
赵灵儿在林枫身后，此刻更是脸色煞白。如果说之前红衣主教们的圣光只是让她感到排斥和压抑，那么眼前这尊天使虚影散发出的威压，简直像是要将她体内属于东方修真体系的青木灵力彻底“净化”掉！那是一种本质上的、法则层面的压制！
若非林枫的混沌真元始终如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般护在她周身，不断消解、转化那无所不在的神圣威压，她恐怕连站立都做不到。
“林枫……”她忍不住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
林枫终于收回了即将吞噬红衣主教们的魔焰之龙。幽暗的火焰在他身侧盘旋、收缩，最终化作一团静静燃烧的黑色火球悬浮于他掌心之上。他抬头望着那尊降临的天使虚影，眼神中首次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有意思。”他轻声说道，仿佛在评价一件难得的艺术品，“以亿万生灵的信仰为薪柴，以圣地两千年的积累为炉火，强行从更高维度‘借’来一缕天使的本质投影……虽然粗糙、浪费，消耗与所得完全不成正比，但在这个灵气枯竭的末法世界，能弄出这么个玩意儿，也算有点创意了。”
他的语气平淡，却让不远处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的红衣主教们听得差点再次吐血。
有点创意？！
这可是教廷压箱底的终极底牌之一！“最终圣约”仪式需要消耗积累千年的信仰储备，需要十二红衣主教同时献祭部分生命本源作为引导，需要教皇亲自在圣物之门前主持，成功率还不足三成！
每一次动用，都意味着教廷在未来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内，高端威慑力量的大幅削弱！
在这恶魔口中，竟然只是“有点创意”？！
“亵渎者。”
天使虚影开口了。它的声音非男非女，而是直接在所有人心灵深处响起，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与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汝身负深渊之息，灵魂缠绕不洁，当受净化。”
它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圣光巨剑。随着这个动作，整个广场上空的光线都仿佛被那柄剑吸引、吞噬，使得剑身的光芒愈发炽烈璀璨，如同一轮在地面升起的微型太阳！
“小心！那是‘裁决之剑’的投影！”远处阴影中，那名血族子爵失声惊呼，“传说中能直接斩断罪孽与灵魂链接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天使虚影已经挥剑。
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复杂的轨迹。只是简单至极的一记竖劈。
但这一劈，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至高的法则——审判的法则！
剑光落下的瞬间，林枫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周围天地灵气的联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割裂”了！不仅如此，那剑光仿佛直接锁定了他的“存在”本身，无论他如何闪避、抵挡，只要他还存在于这片被神圣领域笼罩的空间内，这一剑就必定会落在他身上！
规则层面的锁定！必中之击！
与此同时，剑光中蕴含的那股“净化”意志，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心神。那并非精神攻击，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信息污染”——无数信徒两千年来对“邪恶”的定义、对“罪孽”的憎恶、对“净化”的渴望，汇聚成一股庞大而纯粹的意念洪流，试图从概念层面将他定义为“应当被清除的存在”！
若是心志不坚、道心有瑕者，恐怕在这一剑临身前，就会自我怀疑、信念崩溃，甚至主动放弃抵抗，接受“净化”！
“林枫！”赵灵儿惊呼出声，她能感觉到那一剑的恐怖，那是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抵挡的力量层次！
林枫却笑了。
那是他踏入梵蒂冈以来，第一次露出如此明显的笑容。不是冷笑，不是嘲笑，而是一种……终于遇到值得稍微认真一点的对手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带着些许兴奋的笑意。
“以众生信念为刃，试图从概念层面否定我的存在？”
“想法不错。”
他右手依旧托着那团九幽魔焰，左手却缓缓抬起，五指张开，对准了那道劈落的裁决剑光。
“但你们似乎忘了——”
“我之存在，何时需要尔等承认为‘存在’？”
话音落落，他左手的五指，猛地握紧！
“轰——！！！”
一股比之前更加浩瀚、更加古老、更加包容一切的混沌气息，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那不是简单的真元外放，而是他筑基后期修为全力运转《九转轮回诀》时，那属于“混沌之道”的本质显化！
混沌，本就是万物之始，亦是万物之终。它先于光明与黑暗而生，高于秩序与混乱而存。它包容一切，亦可演化一切，更能……湮灭一切！
在混沌面前，所谓“光明”与“黑暗”，所谓“神圣”与“邪恶”，所谓“存在”与“不存在”——都不过是混沌演化过程中，短暂而片面的显化罢了！
当林枫的混沌道域全力展开的刹那，那原本笼罩广场、由天使虚影带来的神圣领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如同玻璃般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而那道锁定林枫、必中之击的裁决剑光，在进入混沌道域范围的瞬间，其内部蕴含的“审判法则”与“净化意志”，竟然开始自行崩解、转化！
仿佛一滴墨水滴入了无边大海，虽然最初会染黑一小片水域，但很快就会被浩瀚的海水稀释、分解，最终成为大海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剑光依旧在落下，但其威力、其蕴含的法则真意，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混沌道域消磨、同化！
“什么？！”十二红衣主教齐声惊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就连那尊始终面无表情的天使虚影，那纯金色的眼眸中也首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那是程序遇到无法理解变量时的“错愕”。
“此乃……何力？”天使虚影那冰冷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疑问的语气。
林枫没有回答。他左手虚握的动作不变，右手却动了。
那团一直静静悬浮于他掌心之上的九幽魔焰，骤然变形、拉伸，化作一柄长约四尺、通体幽暗、剑身隐隐有暗紫色灵魂之火流淌的——魔焰之剑！
剑成瞬间，林枫手腕一翻，剑尖向上，对着那已经威力大减、却依旧落下的裁决剑光，逆斩而上！
“轰隆——！！！”
幽暗的魔焰之剑与璀璨的裁决圣剑，在半空中第二次碰撞！
这一次，没有漫长的僵持与侵蚀。
在混沌道域先行削弱、同化了裁决剑光大部分威能与法则真意的前提下，九幽魔焰那焚尽生机、冻结灵魂的特性被发挥到了极致！
“嗤啦——！”
如同烧红的刀子切过牛油，魔焰之剑从裁决剑光的正中，一斩而过！
纯粹圣光构成的剑身，从剑尖到剑柄，被硬生生劈成两半！分裂的剑光尚未完全消散，就被紧随而至的混沌气息彻底吞噬、湮灭，化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回归天地。
一剑，破裁决！
天使虚影持剑的右手微微一颤，那柄被劈碎的圣光巨剑迅速在他手中重新凝聚，但光芒明显黯淡了几分。
它那纯金色的眼眸，死死盯住了林枫手中那柄幽暗的魔焰之剑，以及林枫周身那不断流转、仿佛能演化万物的混沌气息。
沉默。
长达数秒的沉默。
广场上，只有信徒们压抑的抽泣声、远处黑暗议会探子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赵灵儿终于稍稍放松的呼吸声。
然后，天使虚影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异数。”
“汝之力，不在预言，不存记载，不应现于此世。”
“当彻底净化。”
它背后的双翼，缓缓完全张开。每一片光之羽毛都开始迸发出刺目的金辉，庞大的信仰之力从梵蒂冈各个角落、从罗马城无数教堂、甚至从更遥远的地方汇聚而来，疯狂注入它的虚影之中。
原本有些虚幻的身体，开始变得凝实。那股神圣威压，呈几何倍数暴涨！
“以吾主之名，”天使虚影将重新凝聚的圣光巨剑竖于胸前，做出了一个古老而庄严的起手式，“此间污秽，皆归虚无。”
“第二裁决——”
“圣焰涤世！”
“轰——！！！！！”
它背后的双翼，猛地向前合拢！
无数光之羽毛从羽翼上脱落，化作漫天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光矢，如同暴雨般朝着林枫倾泻而下！
每一道光矢，都蕴含着足以净化筑基初期修士的恐怖圣焰！而这光矢的数量，何止成千上万！
与此同时，天使虚影本身，双手握剑，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紧随光矢暴雨之后，朝着林枫——直刺而来！
双翼光矢封死所有闪避空间，天使本体持剑突刺进行绝杀！
这是毫无花哨的、纯粹力量与速度的碾压式攻击！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金丹中期修士都严阵以待的恐怖攻势，林枫眼中的兴奋之色，终于完全点燃。
“这才……像点样子。”
他轻声自语，随即——
双手同时握住了那柄魔焰之剑的剑柄。
剑身之上，幽暗的火焰疯狂升腾，暗紫色的灵魂之火在剑刃边缘流淌，发出无声的尖啸。
而他周身的混沌道域，收缩、凝聚，最终全部汇聚于剑尖一点！
那一点，幽暗、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又仿佛在酝酿着开天辟地的第一道雷霆。
林枫抬头，望着那漫天光矢，以及光矢之后那道璀璨刺目的天使流光。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属于青云魔尊的弧度。
“便让你看看——”
“何为，真正的——”
“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