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舟划破云层，在平流层以三倍音速平稳地向东方航行。
船舱内，林枫盘膝而坐，掌心之上悬浮着那枚从梵蒂冈圣物之门中取得的信仰源晶。璀璨的金色光芒在舱室内流转，将他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混沌真元如同最精巧的织网，一丝丝地缠绕、渗透进源晶内部，剥离着其中浩瀚的光明之力与精纯信仰。
这个过程并不轻松。
信仰源晶中蕴含的力量，不仅仅是一种能量，更承载着两千年来亿万信徒对“光明”、“神圣”、“救赎”等概念的集体认知与精神寄托。这些认知与寄托已经形成了某种类似“法则印记”的东西，与源晶本身深度绑定。
若是修炼光明系功法的修士得到此物，只需以自身信仰与之共鸣，便能水到渠成地吸收其中力量，甚至感悟其中的光明法则。
但对林枫而言，他走的混沌之道虽能包容万物，却也需要花费更多的心力去“分解”、“转化”这些带有强烈属性偏向和意志烙印的力量。他不能直接吸收，那样会在混沌道基中引入杂质，甚至可能被其中蕴含的亿万信徒的集体意志潜移默化地影响心性——哪怕只是一丝可能，他也绝不会冒险。
他的做法，是以混沌真元为磨盘，以《九转轮回诀》的玄奥为引，将信仰源晶中的力量一点点碾碎、剥离、提纯，最终转化为最原始、最本源的纯粹能量，再加以吸收。
这就像将一块浸染了无数人执念的彩色琉璃，重新熔炼成透明无色的水晶。工序繁琐，耗时不短，但得到的成果，却是最纯净、最无后患的。
“嗤……”
信仰源晶表面，一缕细若游丝的金色雾气被混沌真元强行抽出，在空气中扭曲挣扎，隐隐显化出模糊的祷告人形与圣歌虚影，但随即就被更加磅礴的混沌气息包裹、碾磨，最终化作一点精纯的无色光点，融入林枫的丹田，被混沌元婴张口吞下。
每炼化一丝，林枫都能感觉到混沌元婴的气息凝实一分，自己对“光明”、“信仰”这类法则的理解也深刻一分。虽然他不修此道，但了解对手的力量本质，本身就是在丰富自己的“道”。
赵灵儿坐在他对面不远处，也在闭目调息。她手中握着一枚林枫之前炼制的“蕴灵丹”，丝丝缕缕的草木灵气被她吸收，温养着体内因为之前梵蒂冈神圣威压冲击而略有些动荡的青木灵力。
她的修为已至炼气六层，在当今地球修行界，配合林枫传授的法术与符箓，足以自保。但经历了西欧之行，亲眼目睹了林枫与天使投影、教皇这等层次存在的战斗后，她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与真正强者之间的差距，也愈发明白林枫所走的是怎样一条荆棘密布却又风光无限的险路。
她想跟上他的脚步，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至少也要有在他需要时，不至于成为拖累的资格。
船舱内很安静，只有能量流转的细微嗡鸣，以及青云舟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林枫缓缓睁开眼睛，掌心信仰源晶的光芒已经黯淡了大约十分之一。他停止炼化，将源晶收回储物戒指中温养。一次性炼化太多并无益处，需要时间来消化吸收。
他看向赵灵儿，发现她也正好结束调息，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赵灵儿脸上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
“感觉如何？”林枫问道，声音在静谧的舱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好多了。”赵灵儿轻声道，“之前在那圣光笼罩下，总觉得灵力运转不畅，心口发闷。现在好多了。”她顿了顿，看着林枫，“你呢？那枚晶石……炼化起来很费力吧？”
“尚可。”林枫淡淡一笑，“麻烦些，但收获更大。等完全炼化，我的修为应该能更进一步。”
他没有说具体能进到哪一步，但赵灵儿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自信。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对于林枫的修行，她一向知道分寸，该知道的他会说，不该知道的她从不主动探究。这是一种默契，也是信任。
林枫起身，走到舷窗边，望向外面翻涌的云海与下方隐约可见的蔚蓝海洋。按照青云舟的速度和航线，此刻应该已经飞越了东欧，进入了西亚上空，再有几个小时就能进入华夏领空。
“这次西欧之行，动静闹得有些大了。”林枫忽然说道，语气平静，听不出是喜是忧。
赵灵儿走到他身边，也望向窗外：“你是说……教廷那边？”
“不止。”林枫摇了摇头，“教皇陨落，圣所崩解，天使投影被斩，圣物被夺……这些消息瞒不住。黑暗议会那些老鼠当时也在场，他们肯定把消息传回去了。还有那些世俗国家的监控机构，梵蒂冈那么大的能量波动和破坏，他们不可能毫无察觉。”
他转过身，看向赵灵儿：“接下来，恐怕会有一段时间不得安宁了。”
赵灵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又坚定起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跟你一起。”
林枫看着她清澈坚定的眼眸，心中微暖，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既然敢做，就不怕他们来。”
他的语气很淡，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度。经历了南洋横扫、东瀛碾压、北美闯关、梵蒂冈破城这一系列事件，他的心态早已从最初的“低调恢复、谨慎探索”，转变为了如今的“主动扩张、建立秩序”。地球上的这些所谓古老势力，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块块需要清理或收服的绊脚石罢了。
“吾心即尺”，他的尺早已划定，尺内之人，他会拼尽全力守护；尺外之敌，管你是教皇还是魔王，一剑斩了便是。
两人正说着，林枫忽然眉头微皱，心念一动。
一枚通体漆黑、边缘镶嵌着暗红色纹路、散发着淡淡阴冷与血腥气息的信封，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的空中。信封没有邮票，没有地址，只有正面用某种暗金色的、仿佛干涸血液书写的花体字母，拼凑成一个单词——
“Linfeng”（林枫）。
这信封出现得极其突兀，没有空间波动，没有能量传送的痕迹，仿佛它本来就一直悬浮在那里，只是此刻才被林枫“看见”。
赵灵儿也看到了这封信，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警惕道：“这是……”
林枫抬手制止了她，目光落在信封上，眼神微冷。
“黑暗议会的把戏。”他冷哼一声，“以契约者的真名与气息为引，通过某种血脉诅咒或命运纠缠类的手段进行超远程投递……倒是有点意思。”
这种传递信息的方式，已经触及了“因果”与“命运”的皮毛，虽然粗糙，但在末法时代的地球，能掌握这种技巧，黑暗议会传承的古老程度，恐怕比预想的还要久远一些。
林枫伸出手，指尖凝聚一丝混沌真元，轻轻点在信封上。
“啵”的一声轻响，信封表面的暗红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迅速褪去颜色，还原成普通的羊皮纸质地。那股阴冷血腥的气息也随之消散。
信封自动展开，里面是一张同样材质的信纸，上面用优雅而古老的英文书写着一段邀请：
“致尊敬的林枫阁下：
惊闻阁下于梵蒂冈之壮举，威震寰宇，吾等深表钦佩。圣光教廷虚伪霸道，禁锢思想，荼毒生灵久矣，阁下此举，实乃为世间扫除一大毒瘤，大快人心。
吾等黑暗议会，千年来与教廷势同水火，抗争不息。今教廷根基动摇，此正是我等携手合作，共谋大事之良机。
诚邀阁下拨冗莅临伦敦，于三日后午夜，至‘暮色古堡’一叙。吾等愿与阁下共商分割教廷遗产、建立全新秩序之伟业。届时，十三氏族亲王、七大狼人部族首领、元老院高阶女巫等议会核心成员，将齐聚一堂，恭候阁下大驾。
另，听闻阁下对上古遗物与星空秘辛颇有兴趣，议会宝库中，或有阁下所需之物，可作为合作之诚意。
恭候光临。
——黑暗议会元老院 谨上”
信的内容不长，措辞恭敬，语气诚恳，将林枫覆灭梵蒂冈的行为定性为“扫除毒瘤”，将黑暗议会置于“千年抗争者”的正义立场，并抛出了“分割教廷遗产”、“建立新秩序”以及“上古遗物与星空秘辛”等极具诱惑力的合作条件。
最后落款的“黑暗议会元老院”，更是表明了此次邀请的规格之高——那是黑暗议会真正掌权的核心决策机构，由血族最古老的亲王、狼人部族的传奇首领、掌握禁忌知识的黑女巫元老等组成，平时深居简出，极少同时露面。
赵灵儿也看完了信的内容，眉头紧蹙：“他们想拉拢你？”
“拉拢是假，试探是真，恐怕还有别的算计。”林枫指尖燃起一缕混沌真火，将信纸连同信封一起焚成灰烬，“我刚在梵蒂冈打完，他们后脚就发来邀请，时间掐得这么准，显然一直在密切监视。说什么‘钦佩’、‘大快人心’，不过是见风使舵的漂亮话。”
“那……我们去吗？”赵灵儿有些担心。黑暗议会与教廷争斗千年，其底蕴和手段恐怕不会比教廷差，而且行事更加诡谲阴险。邀请函上说的“暮色古堡”，一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地。
林枫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去，为什么不去？”他淡淡道，“他们想试探我，我也想看看这些躲在阴影里的老鼠，到底藏着什么底牌。至于合作……哼，与虎谋皮，也要看那虎有没有资格与我谋。”
他转身，看向控制青云舟航向的阵法核心，心念微动，调整了航线。
“正好，回华夏也不急在这一时。既然他们送上门来，那就去伦敦走一趟，看看这所谓的黑暗议会，究竟有几分成色。”
青云舟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调转方向，朝着西北方——英伦三岛的方向，加速驶去。
窗外，云层被迅速抛在身后，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金红与暗紫交织的瑰丽色彩，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伦敦之夜，绝不会平静。
林枫负手立于舷窗前，黑袍在高速飞行带起的微风中轻轻摆动。他的目光投向远方逐渐沉入地平线的落日，眼神深邃如渊。
“黑暗议会……千年传承……上古遗物……”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太失望。”
船舱内，赵灵儿看着林枫挺拔而孤傲的背影，默默握紧了拳头。她知道，前路必然更加凶险，但她绝不会退缩。
青云舟化作天际一道细微的青芒，消失在西方的暮色之中。
伦敦，那座笼罩在工业革命烟雾与古老传说话语下的雾都，即将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而黑暗议会那封看似恭敬的邀请信背后，究竟是合作的橄榄枝，还是精心编织的陷阱？
答案，即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