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夜，在恐慌与喧嚣中逐渐走向黎明。
泰晤士河畔那片光滑死寂的灰白色空地，在晨曦微光中显得更加突兀和诡异，像是一块巨大的、烙在城市肌肤上的丑陋伤疤。警戒线已经向外扩展了数公里，军警林立，穿着防护服的研究人员小心翼翼地尝试靠近取样，各种探测仪器对准空地发出纷乱的嗡鸣，却大多只得到一片空白或混乱的数据。媒体直升机在安全距离外盘旋，长焦镜头捕捉着这片超自然灾难现场，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早已在网络上疯狂传播。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早已远在数千公里之外。
拂晓时分，欧洲大陆东部的某片荒芜山脉上空，一道黯淡的流光划过天际，悄无声息地降落在密林深处的一片空地上。
光芒散去，现出林枫、赵灵儿以及一团模糊阴影的身影。
连续的高速飞行，即便是林枫也消耗了不少真元。赵灵儿更是脸上带着倦色，靠在一棵古树下微微喘息。影魔首领则老老实实地化作一团阴影贴在地面，收敛所有气息。
林枫选了一处背风的山岩，挥手布下一道简单的隐匿和防护阵法，隔绝气息与窥探。
“在此调息半日，再继续赶路。”林枫对赵灵儿道，语气温和。
赵灵儿点点头，盘膝坐下，运转《青木灵诀》，吸纳着山林间相对清新的木属性灵气，恢复消耗的体力和心神。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夜的震撼与冲击。
林枫也在一旁坐下，闭目内视。丹田内，混沌元婴静静盘坐，周身混沌气流缓缓旋转，吞吐着从虚空和周围环境中汲取的稀薄灵气，补充消耗。与元婴期（此界金丹）强者连番激战，动用轮回法相镇压诅咒，最后还远程催动失控魔焰归元湮灭，即便以他筑基后期的浑厚根基，此刻混沌真元也只剩下不到六成。
不过，收获也是巨大的。
首先是对自身力量的进一步掌控和感悟。与圣光教廷的信仰之力、黑暗议会的各种黑暗魔法、诅咒、乃至最后失控的九幽魔焰的对抗与处理，让他对混沌之道的包容、转化、湮灭特性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尤其是轮回法相雏形在镇压“永恒放逐之咒”时的表现，证明其对于规则层面攻击的强大抗性与化解能力。
其次是实战经验的积累。地球上的这些超自然力量体系，虽然整体层次不高，但花样繁多，各具特色，与天玄大陆和紫霄星域的修真体系迥异。这次西欧之行，等于是一次全面的“力量体系测试”，让他对不同力量本质的优劣、克制关系有了直观认识，未来若遇到类似敌人，应对起来会更加从容。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资源收获。
林枫神识沉入储物戒指。
信仰源晶依旧在角落散发着柔和的金色光晕，内部液态光芒缓缓旋转，如同微缩的星系。这件圣光教廷千年积累的圣物，蕴含的光明之力和信仰源力极其庞大精纯，是他目前手头上品质最高的能量资源之一，需要慢慢炼化吸收。
《最终圣约》卷轴和圣器碎片暂时用处不大，但材质特殊，或许将来炼器或研究信仰沟通上界之法时能用上。
命运石板残片，灰扑扑的，看似普通，但触及神识时那股隐晦的、仿佛触及命运长河的悸动，让林枫不敢小觑。这东西的来历和用途，需要花时间仔细研究。
该隐源血（或极高浓度亲王源血）被混沌真元层层封印，依旧散发着精纯而邪异的黑暗波动。这是顶级黑暗血脉精华，能量等级很高，但属性冲突，炼化起来风险不小，或许可以用于交易，或将来培养某些黑暗属性的手下。
从黑暗议会古物封存间和核心秘库搜刮来的恶魔角、卢恩符文石、星辰沙、灵魂结晶、魔法宝石、冥铁、未知药剂等，也都各有用途。恶魔角蕴含混乱与愤怒的法则碎片可参悟；卢恩符文石涉及高等空间技术；星辰沙是顶级炼器材料；灵魂结晶和魔法宝石是施法、布阵、疗伤的硬通货；冥铁可以炼制阴属性或黑暗属性法器；未知药剂需要鉴定。
此外，还有那几十枚高品质的灵魂结晶，对修复灵魂伤势、滋养神识有奇效。
这些资源加起来，足够支撑他修炼到筑基巅峰，甚至冲击金丹时，都能提供不小的助力。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两场大战，他彻底打垮了西方世界两大标志性超自然势力——圣光教廷与黑暗议会。不仅获取了它们的核心宝藏，更是在全球超自然世界立下了无可匹敌的凶威！
“林魔尊”之名，今夜之后，将不再仅限于东方或南洋，而是会真正响彻全球每一个角落，成为所有超自然势力头顶挥之不去的阴影，或是……渴望攀附的至高存在。
这便是他此行西欧的根本目的——立威，夺宝，为将来整合地球资源、探寻星空奥秘、乃至应对可能来自星空或其他维度的威胁，打下坚实的基础。
至于黑暗议会是否真的“除名”……
林枫睁开眼，看向一旁贴在地面的影魔首领。
“影。”
“属下在！”阴影立刻波动，凝聚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恭敬垂首。
“以你对议会内部的了解，经此一夜，议会残余势力，还有多少成气候的可能？”林枫淡淡问道。
影魔首领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小心翼翼地回答：“回主人，议会……已然名存实亡。”
它开始详细分析：
“首先，核心战力损失殆尽。元老院三位核心元老，戈顿战死，莫甘娜形神俱灭，弗拉德和莉莉丝重伤被主人种下禁制，生死操控于您手。十二议员（各主要黑暗种族在元老院的代表）在今晚的围攻和后续爆炸中，至少死了七八个，剩下的非死即伤，或者像属下一样……臣服。中高层精锐更是死伤超过八成。议会最顶尖的战力层，已经彻底垮了。”
“其次，总部覆灭，象征意义毁灭。暮色古堡不仅仅是总部，更是议会的精神象征和最大的魔法堡垒。如今古堡灰飞烟灭，连地皮都被主人……净化了一遍。这对所有黑暗种族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失去了共同的‘圣地’和指挥中枢，残余势力必将陷入各自为政、甚至互相猜忌倾轧的境地。”
“第三，资源与传承遭受重创。主人取走了核心秘库和最珍贵的古物。虽然议会必然还有其他秘密据点和储备，但最精华的部分已失。许多重要的魔法研究资料、传承典籍、战略资源储备，很可能都随着古堡爆炸而损毁。这等于打断了议会的脊梁骨。”
“最后，外部压力。议会树敌众多，以前有圣光教廷这个死敌，也有其他地区的超自然势力觊觎。如今议会虚弱至此，消息一旦彻底传开，昔日的敌人和野心家绝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瓜分地盘和资源的机会。甚至……议会内部一些有野心的家伙，也可能趁机自立门户，或者投靠其他势力。”
影魔首领顿了顿，总结道：“所以，属下认为，黑暗议会作为一个统一的、能够号令西方大多数黑暗种族的超然组织，已经事实上灭亡了。剩下的，只是一些失去了首领、失去了总部、失去了凝聚力、在恐惧中瑟瑟发抖的残兵败将，以及少数可能隐藏起来的、不成气候的隐秘分支或沉睡者。他们已经无法再以‘议会’的名义，对主人构成任何威胁，甚至……他们自身能否在接下来的混乱中存活下来，都是问题。”
林枫微微颔首。影魔首领的分析与他的判断基本一致。
黑暗议会，这个盘踞欧洲阴影中千年、与圣光教廷分庭抗礼的庞然大物，在今晚，被他以一己之力，从物理到精神，彻底摧毁。
“除名”，名副其实。
“弗拉德和莉莉丝那边，你怎么看？”林枫又问。他留下了这两个血族亲王，并让他们处理残余事务，自然有他的考量。
影魔首领思索着回答：“弗拉德·托瑞多是托瑞多氏族的族长，在十三氏族中威望很高，实力也是亲王中的佼佼者。莉莉丝·夜咏虽然属于较小的氏族，但资历老，手腕高明，在女性血族和部分中立黑暗种族中颇有影响力。主人留下他们，并让他们协同处理残局，是极高明的一步棋。”
“首先，他们熟悉议会内部运作和所有残余势力的情况，由他们出面收拾烂摊子、整编登记，效率最高，也最能安抚那些惊魂未定的黑暗生物。”
“其次，他们被种下禁制，生死在主人一念之间，绝不敢背叛。有他们作为明面上的‘代言人’，主人可以遥控掌握欧洲黑暗世界的残余力量，将其转化为隐秘的情报网和资源搜集渠道，而不需要亲自耗费精力去管理那些琐事。”
“最后，留下他们，也给了其他黑暗种族一个‘归顺有路’的信号。连两位最尊贵的亲王都臣服了，那些底下的公爵、伯爵、族长们，反抗的念头会更弱。这有利于快速稳定局面，避免大规模混乱波及世俗，引来不必要的关注（虽然现在关注已经够多了）。”
林枫看了影魔首领一眼。这个家伙，不仅实力在影魔中算不错（金丹初期），脑子也挺灵光，分析问题条理清晰，是个可用的手下。
“你分析得不错。”林枫淡淡道，“既然如此，联络和监控弗拉德、莉莉丝，以及那个留在伦敦的黑暗精灵的任务，就交给你来协调。通过魂印，你们三人可以有限度地传递信息。我要知道欧洲黑暗世界后续的一切重要动向，特别是关于其他秘密据点、隐藏资源、上古遗物线索、以及……任何与星空、异界、高维存在相关的信息。”
“属下领命！定不负主人所托！”影魔首领连忙应道，阴影身躯都激动地波动了几下。被赋予如此重要的联络协调任务，说明它在新主人心中的地位提升了，这无疑是好事。
林枫不再多言，重新闭目调息。
时间缓缓流逝。山林间晨雾弥漫，鸟鸣渐起。
赵灵儿运转了几个周天，疲惫尽去，修为甚至因为连番经历心境冲击和高压环境，隐隐有一丝精进。她睁开眼，看向身旁的林枫。
晨光透过林叶缝隙，斑驳地洒在他平静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此刻的他，收敛了所有杀伐与威严，就像一个普通的、在晨间静坐的青年。但赵灵儿知道，这副看似平凡的身躯里，蕴藏着何等撼天动地的力量，以及……一颗历经万劫、却又因她而保留下一丝温情的复杂心灵。
她轻轻挪动身体，靠得离他更近一些，没有打扰他调息，只是静静地看着，心中充满了安宁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
约莫两个时辰后，林枫睁开眼，眸中神光湛然，气息恢复到了八成左右。
他站起身，撤去阵法。
“该走了。”
“我们去哪儿？”赵灵儿问。
林枫望向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欧洲之事已了。”他平静道，“接下来，该去处理一下其他地方的‘残余’了。”
影魔首领闻言，心中一动。主人所说的“残余”，是指……
林枫没有解释，只是道：“影，你暂时留在此处，通过魂印与弗拉德、莉莉丝以及伦敦的黑暗精灵保持联系，建立初步的情报网络框架。有紧急情况，通过魂印禀报。待我处理完其他事情，会通知你下一步行动。”
“是，主人！”影魔首领恭敬应道，阴影身躯缓缓沉入地面，与山林间的阴影融为一体，彻底隐匿起来。
林枫牵起赵灵儿的手。
“抱紧我。”
赵灵儿依言紧紧抱住他的腰。
下一刻，混沌真元涌动，将二人包裹。青云剑自林枫体内飞出，化作一道青湛流光，承载二人，骤然加速，破开云层，朝着东南方向，疾射而去！
目标——非洲大陆！
正如影魔首领所料，黑暗议会覆灭的消息，以及泰晤士河畔那片诡异空地的出现，不可能被掩盖。
事实上，在天亮之前，各种版本的消息、照片、视频片段，就已经通过隐秘或公开的渠道，如同病毒般在全球超自然世界的高层之间疯狂传播。
龙组总部，深夜依旧灯火通明。
杨振国看着屏幕上由欧洲分部紧急传回的高清卫星图片（经过特殊处理，显示了能量残留）和文字报告，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报告详细描述了今夜伦敦东区发生的超大规模能量爆发事件（被定性为至少S级，疑似SS级），以及事件前后观测到的异常能量波动（与之前梵蒂冈事件有相似特征）。虽然暂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林枫所为，但结合林枫不久前离开华夏、前往欧洲的情报，以及事件中出现的“黑色火焰”、“诡异净化区域”等特征，龙组内部的分析人员几乎有九成把握，这又是那位“林魔尊”的手笔。
“先是梵蒂冈，然后是黑暗议会……”杨振国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深深的震撼与凝重，“这才多久？他就把西方世界两大巨头都给掀了……他到底想干什么？一统全球超自然世界吗？”
旁边的助手低声道：“杨局，欧洲分部请示，是否要主动与林枫接触？他现在可能还在欧洲。”
杨振国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必。他若想联系我们，自然会联系。他现在……气势正盛，我们贸然接触，反而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猜忌。继续密切关注，收集一切相关信息，尤其是其他势力的反应。另外，加强国内各大秘境和古老遗迹的监控，我总觉得……他这么高调地横扫西方，可能不仅仅是为了立威和资源。”
助手领命而去。
杨振国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心中思绪万千。林枫的强大，对华夏而言，目前看是利大于弊，至少震慑了周边宵小。但这种强大完全不受控制，且目的不明，就像一柄悬在全球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谁也不知道它最终会斩向何方。
北美，“守护者”组织总部地下深处。
巨大的环形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哈里森将军面色铁青地看着全息投影上展示的伦敦事件初步分析报告，以及旁边对比显示的、之前内华达“普罗米修斯”基地被毁的部分数据。
能量频谱特征高度相似！
空间扰动模式有重叠！
那种“净化”效果，与基地内“弥赛亚”被击败时观测到的能量湮灭现象，如出一辙！
“是他……肯定是他！”哈里森将军一拳砸在金属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这个东方魔鬼！他毁了我们最先进的基地，拿走了最高机密！现在又去了欧洲，把教廷和黑暗议会都给端了！他下一步想干什么？来北美复仇吗？！”
会议室里的其他高层也是面色难看。林枫展现出的实力和肆无忌惮的行事风格，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以前，他们还有“弥赛亚”这张底牌，现在底牌没了，而敌人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
“将军，我们需要重新评估与他的关系。”一名负责外交策略的高层沉声道，“或许……我们应该考虑更温和的接触方式，甚至……有限的合作？”
“合作？和一个抢了我们最高技术、随时可能打上门来的疯子合作？”另一名强硬派将领怒道。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阻止他吗？”外交策略高层反问，“武力对抗？我们试过了，结果如何？他现在连教廷和黑暗议会都能轻松覆灭！我们需要时间，时间来分析他从我们这里拿走的技术，时间来开发新的应对手段。在他明确对我们表露敌意之前，保持低调，甚至释放一些善意，是更理智的选择。”
争吵声在会议室里响起。
北极，冰原深处，某座亘古不化的冰川神庙内。
几个笼罩在白色光晕中、身影模糊的存在，通过一面冰晶镜面，观看着远方传来的能量投影画面。画面中，那片光滑死寂的灰白色空地格外刺眼。
良久，一个苍老而悠远的声音响起：
“混沌的气息……还有轮回的痕迹……这个变数，比我们预想的，成长得更快，也更危险。”
“他打乱了西方的平衡，也撕开了帷幕的一角。那些躲在阴影里的、星空之外的视线，恐怕已经更多地投向了这里。”
“我们需要做出决定了。是继续沉睡等待，还是……提前苏醒，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声音在空旷的神庙中回荡，无人应答，只有冰川深处传来细微的、仿佛心跳般的脉动。
世界各地，凡是有资格知晓今夜事件的超自然势力或秘密组织，无不陷入巨大的震动、恐慌、或深思之中。
东方魔尊林枫，以一己之力，一夜之间，将盘踞西方千年的光明与黑暗双极，同时打入深渊！
黑暗议会，除名。
圣光教廷，重创濒死。
全球超自然力量的格局，从今夜起，被彻底改写。
而那个改写格局的人，此刻正御剑横跨地中海，朝着广袤而神秘的非洲大陆，疾驰而去。
他的清算，还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