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还在吹,旗子终于稳住了。何晴把贝壳嵌进塔顶,手指压了压,确认它不会被风吹走。她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子,背起工具包,目光扫过远处的人群。
陈宇默正往夏初冉那边走,脚步不快,中途却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何晴,又折了回来。
夏初冉站在柳如烟旁边说了句话,两人笑了笑,都没动,像是在等什么。
王均拿着相机晃来晃去,嘴里嚷着:“合影了合影了,别散啊!”徐欢应了一声,把手里的水瓶盖拧紧,顺手塞进背包侧袋。
陈宇默走到何晴面前,没说话,先蹲下看了看她的沙堡。塔尖上的贝壳在夕阳下有点反光,底座比刚才整齐多了。
“这贝壳放得挺巧。”他说,“像灯塔。”
何晴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节上还沾着湿沙。“只是随手。”
“但它是完整的。”陈宇默抬头看了她一眼。
两人静了一下。何晴点点头,往前迈了一步。陈宇默伸出手,她迟疑半秒,搭上去借力,随即松开,跟着他一起往人群走去。
王均一见人齐了,立刻喊:“站位!怎么排?按高度还是按运气?”
徐欢笑出声:“你那城堡歪成那样,还好意思提高度?”
“我那是艺术风格!”王均不服气。
周荣怀摆摆手:“别争了,谁跟谁聊得多就挨着站,简单。”
话音刚落,陈宇默已经自然地站到了夏初冉身边。徐欢拉着柳如烟坐到前排,拍拍旁边的空地:“来,坐这儿。”
柳如烟摇摇头:“我还是站后面吧。”
“不行!”徐欢拽她袖子,“你那个小城堡最完整,必须坐前面。”
柳如烟拗不过,只好坐下。裙角沾了点沙,她顺手拍了拍。
何晴站在原地没动。人群中间确实空了个位置,在陈宇默另一侧。
陈宇默回头看了她一眼:“来,中间空着呢。”
何晴吸了口气,走进队伍,站在他旁边。没人说话,也没人看她,可她觉得肩膀轻了些。
“所有人看镜头——”工作人员举着对讲机喊,“三、二——”
“等等!”王均突然跳起来,“加个动作!比个心怎么样?”
“你认真的?”周荣怀翻白眼。
“试试嘛!”王均双手举到头顶,勉强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形状。
徐欢乐了,也跟着比。夏初冉笑着伸手,陈宇默无奈地照做。柳如烟轻轻抬手,动作很小,但也比了。何晴犹豫了一下,抬手比了个端正的心形。
“好!定格!”摄影师按下快门。
风正好吹过,几面旗帜同时扬起,沙堡的影子拉得很长。
拍完照,大家松了口气,开始收拾东西。王均把相机收进包里,顺口问:“明天还这么干?”
“不知道。”周荣怀耸肩,“反正今天算完了。”
工作人员走过来,对着麦克风说:“第一天录制圆满结束,大家辛苦了,好好休息,明天见。”
“终于能洗澡了!”徐欢夸张地甩了甩头发。
柳如烟站起来,拍掉裙子后面的沙,把工具袋拎好。她转头看向海边,浪花一层层推上来,离她的沙堡还有几步远。
夏初冉走过去,轻声问:“待会一起回吗?”
柳如烟点头:“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伞。”
“我陪你去。”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陈宇默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们背影。
何晴也在收拾包。铲子放回去时卡了一下,她用力推进去,拉链拉到一半又卡住。她停下来,解开重新整理,把刷子、卷尺、备用木条一个个摆好。
徐欢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新的矿泉水:“换瓶新的,刚才那瓶快喝完了。”
何晴接过,说了声谢。
“你那个贝壳,是从哪儿捡的?”徐欢问。
“早上来的路上,在浅水区。”何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本来想用在别的地方,后来忘了。”
“现在放上去,刚刚好。”徐欢说,“看起来不像临时补的,倒像是设计的一部分。”
何晴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沙堡。塔身还是歪的,底座有裂缝,可顶上那片贝壳亮亮的,像是给整个结构定了个眼。
远处,王均和周荣怀在争论谁的沙堡基础更牢固。一个说是自己堆得稳,另一个说是材料分配合理。说着说着,两人都笑了。
陈宇默走过去,靠在遮阳伞架子上。夏初冉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站他旁边,手里拿着两瓶水。
“给你。”她递过来一瓶。
“谢谢。”他接过来,拧开喝了一口。
“累了吧?”她问。
“不累。”他说,“反而觉得……才刚开始。”
夏初冉笑了笑,没接话。她望着沙滩,轻声说:“今天的风真大。”
陈宇默点头。他的目光落在何晴身上,她正把最后一块木板收进包里,动作很慢,但很稳。
柳如烟和徐欢走了回来。柳如烟手里撑着伞,走到自己的沙堡前停下。她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底座,发现有一边被踩了一点痕迹。她从包里拿出小刷子,轻轻扫掉浮沙,又用手压实边缘。
“你还修它?”徐欢问。
“反正还没塌。”柳如烟说,“多撑一会儿是一会儿。”
陈宇默看着她,忽然开口:“你就不怕待会涨潮,全冲没了?”
柳如烟抬头看他:“怕啊。可不能因为会消失,就不去做。”
陈宇默笑了下,没再说话。
太阳已经压得很低,光线斜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有人戴上了帽子,有人拉上了外套拉链。
工作人员开始清理道具箱,几个助理抱着登记表来回走动。录制区域逐渐安静下来。
陈宇默没动。他站在原地,看着这片沙滩。三个沙堡还立着,形态各异。一个是夸张搞笑的,一个是精巧细致的,还有一个歪斜但顶着贝壳的。
夏初冉站他旁边,喝了口水。
“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在想,今天谁也没真的输。”他说,“包括何晴。”
夏初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何晴正把工具包背上肩,拍了拍手,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她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沙堡。
然后她走回去,蹲下,把旗杆又往下压了压。
风大了些,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抬手别了一下,站起来,这次没再回头。
柳如烟收起刷子,放进包里。她站起身,朝陈宇默这边看了一眼,笑了笑,挥了挥手。
陈宇默抬手回应。
周荣怀拍了拍王均的肩:“走了,车在那边。”
“来了!”王均应了一声,又回头喊,“柳如烟,走不走?”
“马上。”柳如烟应道。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沙堡,转身跟上徐欢。
夏初冉轻推陈宇默一下:“我们也走吧?”
陈宇默站着没动。他看着那三座沙堡的影子越来越长,几乎连成一片。
“再等一会儿。”他说。
夏初冉没坚持,陪他站着。
远处,最后一个工作人员合上了道具箱。对讲机里传来收工确认的声音。
海浪涌上来,漫过第一道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