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退得干干净净，昨夜那几座沙堡的痕迹一点都没留下。沙滩平得像刚铺过一层新沙，只有几根木条半埋在浅坑里，证明这里曾经热闹过。
陈宇默踩着湿沙走过来，脚底有点凉。他弯腰捡起一根断掉的小旗杆，看了看，随手插回原地。风吹得他头发乱晃，他抬手抓了两下，目光扫过整片海滩。
远处，遮阳伞已经支起来了，工作人员抱着对讲机来回走动。有人开始摆任务箱，箱子上贴着编号，颜色不一样。几个助理蹲在地上检查道具清单，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
他站了一会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夏初冉。她穿着件浅色外套，手里拎着水壶，走近了说：“你来这么早？”
“睡醒了就来了。”他说，“反正也没事。”
她点点头，在他旁边站住。“今天听说是寻宝？”
“嗯，刚才路过听到的。”他抬手指了指中间那块空地，“等会应该要分组。”
话刚说完，喇叭响了。工作人员举着麦克风喊大家集合。两人一起往那边走。
人陆陆续续到齐。王均打着哈欠，周荣怀背着手站在边上，柳如烟把伞收好放进包里。何晴来得稍晚，手里拿着一顶帽子，走到队伍末尾站定，没看谁，低头整理袖口。
工作人员翻开名单。“今天的任务是‘沙滩寻宝’，需要两人一组合作完成。现在宣布分组结果——第一组，王均、周荣怀。”
王均立刻笑出声：“搭档是我哥？行啊！咱俩稳了！”
周荣怀瞥他一眼：“别拖我后腿就行。”
“第二组，柳如烟、徐欢。”
徐欢转头冲柳如烟眨眨眼：“咱们继续姐妹档。”
柳如烟笑了笑，轻轻点头。
喇叭又响起来。“第三组，陈宇默、夏初冉。”
人群安静了一瞬。陈宇默偏头看了夏初冉一眼，嘴角扬了一下。夏初冉也笑了，眼睛弯了弯。
这一幕落在何晴眼里，她手指顿了顿，捏住了帽檐。她原本以为自己可能会和陈宇默一组，昨晚还想过怎么开口提建议。可现在名字念完了，她还没听到自己的。
她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最后一组，何晴、顾深。”
没人说话。顾深从另一边走出来，冲她点了下头。何晴也点头回应，动作不大。
工作人员接着说：“每组会拿到一张任务卡，线索藏在沙滩不同区域。找到指定物品并带回终点就算完成。过程中不能交换信息，也不能跨组协助。明白了吗？”
所有人应了一声。
“好，现在去领任务卡，五分钟后正式开始。”
队伍散开。陈宇默和夏初冉并肩走向领取点。助理递给他们一张蓝色卡片，上面印着编号和起点标志。
“咱们从东边开始？”夏初冉问。
“可以。”他说，“那边沙质硬，容易留下痕迹。”
她把卡片折好塞进口袋，顺手拉了拉背包带。“走吧，先占个有利位置。”
他们朝东侧走去。阳光照在沙地上，反光有点刺眼。陈宇默眯了下眼，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了一眼。
何晴正跟着顾深往西边走。她走得不快，肩膀绷着，像是在想事情。她的任务卡捏在手里，边缘已经被手指磨得起毛。
他看了一秒，没叫她。
昨天她蹲在沙堡前压实底座的样子浮现在脑子里。那时候她一句话没说，但动作很认真。后来她还把旗杆往下压了压，风再大也没倒。
他收回视线，跟上夏初冉的脚步。
“你在想什么？”她问。
“没什么。”他说，“就是觉得今天这沙特别平。”
夏初冉笑了一下：“潮水厉害呗。”
他们走到划定的起始线，蹲下检查地面。沙子表面有轻微凹陷，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又被风吹平了些。
“这里有动静。”她说。
陈宇默伸手摸了摸，指尖沾了点湿气。“底下可能埋了东西。”
他正准备再挖深一点，远处传来一声喊。
“喂！这边是不是也算一片区域？”
是王均的声音。他站在南边一块石头旁，举着手里的任务卡比划。
周荣怀在他旁边摇头：“别瞎问，浪费时间。”
“问问又不犯法！”王均不服气。
工作人员远远挥手：“按地图范围活动，超出无效。”
陈宇默听着，没说话。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云不多，风吹得旗帜哗啦响。
夏初冉站起来拍了拍手。“咱们动手吧？”
他点头，正要起身，眼角余光看见西边有个身影停住了。
是何晴。
她站在一片浅坑前，低头看着地面，一只手扶着膝盖弯腰查看。顾深在不远处翻找工具包，没注意她。
她突然蹲下来，用手一点点拨开浮沙。动作很慢，但很稳。
陈宇默看了两秒，转回头。
“怎么了？”夏初冉察觉到他的停顿。
“没事。”他说，“就是觉得……有些人比我们还认真。”
夏初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轻声说：“她昨天最后都没走，一直在修那个沙堡。”
“我知道。”他说，“我还看见她重新压了旗杆。”
两人沉默了一下。
“人都会变的。”夏初冉说。
“也是。”他笑了笑，“说不定这次她能拿第一。”
话音刚落，对讲机响了。“各组注意，计时开始。”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紧了起来。王均立刻趴在地上摸沙缝，周荣怀拿着小铲子开始划线。柳如烟和徐欢靠得很近，低声商量路线。顾深朝何晴招手，示意她过去。
何晴没马上动。她还在看脚下那片沙地，眉头微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然后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刷子。
陈宇默愣了一下。
那是昨天收拾工具时，她用来清理沙堡细节的刷子。别人早就收起来了，她居然还带着。
她蹲下身，轻轻扫开表层沙粒。动作细致，一点一点。
顾深又喊了一声。她抬头应了句什么，把刷子收回去，站起来走了过去。
陈宇默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另一片旗区后面。
“我们也开始吧。”夏初冉拍拍他肩膀。
他嗯了一声，弯腰拿起工具铲。
东边的沙地开始被翻开。他一铲一铲地挖，节奏稳定。夏初冉在一旁标记可疑点，时不时提醒他换个角度。
风吹过来，卷起一小撮沙粒，打在他小腿上。
他停下来甩了甩鞋里的沙，抬头望了一眼前方。
三组人分布在不同区域，都在忙碌。王均蹲在石头缝里掏东西，周荣怀在记录坐标。柳如烟跪在地上比对图案，徐欢举着伞给她挡光。西边最远的位置，何晴正弯腰掀开一块木板，脸上的表情看不清。
她没有急着跑，也没有大声呼喊。只是低着头，一步一步往前走。
就像昨天那样。
陈宇默握紧铲柄，用力插进沙里。
铲子碰到了硬物。
他停住动作，蹲下去用手扒开周围沙子。一个金属边角露了出来。
夏初冉凑过来：“这是……？”
他没回答，继续挖。
土黄色的箱子渐渐显现，表面刻着编号。正是任务卡上标注的第一个目标物。
他把它拖出来，打开锁扣。里面放着一枚铜牌，上面有个符号。
夏初冉拿出任务卡对照。“对上了。第一个找到了。”
他点点头，把箱子合上。“抬回去？”
“等等。”她指着箱子底部，“你看这里。”
他翻过箱子，发现背面贴着一张小纸条。字迹潦草，写着两个字：**西区**。
他盯着那张纸条看了两秒。
远处，何晴刚好抬起脸，朝这边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