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电视还响着春晚的歌舞声，陈奕的手机却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
他掏出来一看，群里早已消息99+，全是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年夜饭后去哪里放烟花。
【赵宇：哥几个都吃差不多了吧？老地方集合啊】
【楚箫：烟花已备妥，分量管够。】
【秦璐：马上到！等我换个厚裤子，冻死了！】
【温月：+1，多穿点，外面雪还没化完呢。】
看着刷屏的消息，陈奕赶紧回了句【马上到！】
然后跟正看小品看得津津有味的家人们打了声招呼：“爸，妈，爷爷，我跟赵宇他们出去放烟花啦！”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啊！”
宁愿头也不回地叮嘱了一句，注意力还在电视上。
陈奕套上厚重的羽绒服，围巾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推门融入除夕夜清冷而喜庆的空气中。
他快步走到不远处的赵宇家门口，果然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忙活着往两辆车的后备箱里塞东西。
车子里已经堆了不少烟花，孙立和赵宇正合力抬着一个硕大的方形礼花弹往里放。
“嚯！你们这是把烟花摊给搬回来了？”陈奕走上前搭了把手，惊讶于这庞大的数量。
赵宇拍了拍手上的灰，嘿嘿一笑：
“哪能啊！我爸前两天去下面乡镇视察，买回来的。他知道我们几个今晚肯定要闹腾。”
几人合力，很快将剩下的烟花都装了进去。
两辆车，朝着郊区的公园驶去。
到了公园，找了一片开阔无人的草地停下。
时间刚过十点，距离午夜钟声和烟花燃放高峰还早。
夜晚的公园格外寒冷，呵出的气瞬间变成白雾，但几人兴致高昂。
“先别急着放，等人再多点，气氛到了再放才过瘾。”楚箫看了看时间提议道。
“同意！而且现在好冷，我们去那边便利店买点热饮喝吧？”秦璐搓着手建议。
这个提议得到了全票通过。
一行人又钻进便利店，买了热咖啡、奶茶、关东煮，还有一大堆薯片、巧克力等零食，然后回到车边，从后备箱里拿出准备好的折叠凳，就在草地上围坐成一圈。
夜空深邃，远处市区方向已经开始有零星的烟花升起，炸开成短暂而绚烂的光团。
他们一边吃着热乎乎的食物，一边天南海北地闲聊。
陈奕听着伙伴们的吐槽和玩笑，感受着这轻松愉快的氛围，心里却一直在思考着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他喝了口热咖啡，趁着话题间隙，看似随意地开口：
“对了，你们那个外骨骼，现在算是初步成功了，接下来有什么具体打算？”
楚箫闻言，猛地一拍大腿：
“哎！你要不提我都快忘了！小奕子，你当初可是答应我们的！说如果我们能搞出个像样的东西，就帮我们申请你们实验室的使用权！这话还算数不？”
陈奕笑了笑：“算数，当然算数。等开学了，我去找曹校长说说看，问题应该不大。”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试探，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不过，你们搞这个，应该只是一时兴趣罢了。”
“谁说的！”
秦璐立刻反驳，语气少有的认真，
“我们可不光是觉得好玩。你们想啊，如果我们这东西真的能完善起来，给前线的军人们装备上，那得减少多少不必要的伤亡啊！”
陈奕心中微动，但脸上不动声色，继续泼冷水：
“想法是好的。但这条路可没那么好走。失败是家常便饭，而且往往不是短时间就能看到成果的。”
他想知道，这些伙伴是只有三分钟热度，还是真的具备了面对漫长而枯燥的科研之路的心理素质。
赵宇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失败那不是挺正常的嘛！我们又不是神仙，还能一次就成功？那不成天才了？”
李婧怡在一旁轻声笑道：“在很多人眼里，你们现在已经是天才了。”
陈奕摇摇头，语气变得稍微严肃了些：
“真正的科研，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可能不是几次几十次的失败，而是成千上万次。
有时候，可能仅仅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零件材料不过关，或者一个理论模型存在缺陷，就会让你们整个项目停滞数年，甚至十几年。
这种看不到尽头的挫折和漫长的冷板凳，你们……能经受得住吗？”
他紧紧盯着他们的眼睛。
温月挑了挑眉，带着她特有的那股飒爽劲儿：
“那又怎么样？搞科研不都是这样吗？爱迪生找灯丝还失败了几千次呢。”
陈奕沉默了几秒，终于抛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冬夜里格外清晰：
“那……假设，我是说假设，现在有一个机会，让你们接触到一个重大项目。
这个项目会非常难，需要你们几乎是从零开始，没有多少现成的资料可以参考，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摸索、去突破。你们……能接受吗？”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让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凝滞了。
几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犹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名为责任与渴望的火苗。
草地上一时只剩下远处隐约的烟花声和寒风掠过枯草的细微声响。
沉默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最终，楚箫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变得坚定，他缓缓开口：
“如果……需要，如果我们的能力真的能被用在该用的地方……我想，我能接受。”
赵宇用力点头：“没错！咱们现在用的很多东西，高铁、北斗、还有咱们正在学的这些技术，不也都是前辈们从无到有，一点点啃下来的吗？凭什么他们行，我们就不行？”
孙立、秦璐、温月、孙清雪也纷纷点头，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嬉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郑重的承诺。
陈奕看着他们，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一股暖流和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
他明白了，他的伙伴们，不仅有能力，更有担当和毅力。他们，是可以托付未来的战友。
“我明白了。”
他轻声说，嘴角勾起一抹释然又充满期待的笑容。
“你明白什么了？”赵宇好奇地追问。
陈奕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可能沾到的草屑，指着远处越来越密集的烟花，朗声道：
“没什么。时间差不多了，十二点快到了！咱们准备放烟花吧！”
“哦！！！”
年轻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欢呼着冲向汽车后备箱。
只有李婧怡还坐在原地，她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陈奕在人群中忙碌的背影，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担忧。
她敏锐地感觉到，陈奕刚才那番话绝非无的放矢，他似乎在心里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而这个决定，或许将改变他们所有人未来的轨迹。
夜空被越来越多的烟花照亮，映照着她若有所思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