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这里喧哗,喊打喊杀的?”朴泉勇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十多名捕快闯了进来,为首的捕头用蹩脚的汉话喝道。
秦戈一瞥,见到一名与朴泉勇一起过来的高手,正鬼鬼祟祟地混在人群中探头探脑,便知道是有人不忿,想通过官府来对付他,否则那名捕头为何要说汉话?
“没有打打杀杀,只是正常的比试。”秦戈站出来道。
“正常的比试?在京城的闹市里动刀动枪,就是违反了朝廷的禁武令。来人,将此凶徒拿下。”那名捕头不由分说道。他见自己手下无人动手,才醒悟过来,又用高句丽语说了一次。
五名捕快拿着铁链、枷锁,凶神恶煞地往秦戈扑去。秦戈轻轻挥掌,“啪”“啪”“啪”,五名捕快踉跄后退,等到他们站稳,愕然发现他们竟然退回到刚才的位置,分毫不差。
“反了,反了,竟敢拒捕,都给我上。”捕头抽出长刀,上前照着秦戈劈头就是一刀。这次他学了个乖,直接是用本国话说的。
秦戈闪身避过,伸指一点,捕头手一麻,“咣当”,大刀掉落在地。
秦戈身形不停,穿梭在扑上来的众捕快之间,只听“叮呤哐啷”一阵响,所有捕快手里的大刀、枷锁、铁链都掉在地上,人人手臂发麻,一时连抬都抬不起来。
“快……快去通知金将军,有人谋反。”那名捕头知道今天碰到了硬茬,忙吼道。本来听说是汉人闹事,他有些犹豫,只是过来找他的是金将军的亲弟弟,所以他才无所顾忌地赶了过来。要知道金将军是整个汉城的主将,手里有八万兵马。
秦戈不欲与他们纠缠,就要离开,不想那名混在人群中的高手,也就是金将军的弟弟大呼道:“汉狗打伤我高句丽的捕快就想逃,大伙一起上,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魏国与高句丽之间的战争,以魏国大胜结束。高句丽将士不堪一击,被打得落花流水,不但割地赔款,如今京城还驻扎着一支万人的魏军。这极大地打击了本就脆弱敏感的高句丽百姓的民族自尊心,现在有汉人当街打伤本朝捕快,一时群情激愤,不明就里的群众跟着鼓噪起来,有几名年轻小伙甚至跃跃欲试。
秦戈冷眼旁观,虽然不知他们在叫喊什么,但知道有人借魏国与高句丽之间的战事,挑动百姓的情绪。他可以利用轻功轻松脱身,但不想给人留下个落荒而逃的印象。他也可以冲杀出去,可那样一来不可避免地会有伤亡。
这三年来,秦戈没有杀过一个人。他认为就是因为他杀孽太重,所以呦呦和身边的人才会屡有无妄之灾。
双方僵持了一刻钟左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此时一支百余人的小队疾驰而至,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这位公子,奉金将军令,由我护送公子出城。不过,公子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汉城了。”为首的都尉翻身下马,用流利的汉话道。言辞恳切,语气冷淡。
秦戈本想就坡下驴,可听到后面这句话,面色一寒道:“为何不能来?本人又没违反你们的律例。”高句丽是战败国,现如今已成为魏国的藩属国,居然对上国的人如此横蛮。秦戈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闹市内动武,这是本国明令禁止的。”那名都尉皱眉道。他处理过好几次类似的事件,多半是将汉人礼送出汉城,好言劝诫不要再来。
“呵呵,可不是我要动手的。”秦戈冷笑道,随后竟转身进入客栈,叫了一壶茶,自斟自饮起来。
都尉的眉头越皱越深,临行前校尉叮嘱他按例行事,礼送出城,可眼前的汉人傲慢的样子让他心里涌起一股怒火。他瞟了一眼人群中将军的弟弟,将军的弟弟用手在喉咙处一划,意思很明确。
正当都尉犹豫之际,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传来,一大队甲胄鲜明、威风凛凛的兵马快速驰来。十多面旗帜迎风招展,上书一个大大的汉字“金”。
都尉识得那就是金将军的亲卫队,忙跪在道旁,高声道:“拜见将军。”围观的百姓也纷纷下跪,大气都不敢出。
原来,金将军先前在府中宴请驻扎汉城的魏军将领,正在推杯换盏,言谈甚欢时,一名幕僚匆匆进来,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金将军脸色突变,惊呼道:“竟有此事?”
魏军将领姓李,叫李元烈,见状便问道:“金将军,何事惊慌?”
金将军面现尴尬之色,吭哧了半天才道:“李将军,城内有一名贵国之人,在闹市动武,击败了……击败了朴泉勇。我手下有人劝其离开,可他却置之不理,所以……所以……”他明白就算此时隐瞒,但这件事李元烈很快便能知晓,还不如如实告之。
“哦,朴泉勇号称高句丽第一高手,居然也会被击败。哈哈,本将军倒要去看看,是何等英雄有如此能耐?哈哈哈。”李元烈哈哈大笑,丝毫不顾金将军的面子。
“这个……”金将军还在踌躇,李元烈早已起身,往外走去。金将军无奈,只得吩咐赶紧备齐仪仗,一同前往。
李元烈和金将军在数名亲卫的簇拥下进入客栈,见到那名正在悠闲喝茶之人。
李元烈看清对方面貌,眼睛猛然睁大,随即激动得浑身颤抖,上前几步跪倒在地,高声道:“虎威军斥候营第三尉十一标老卒李元烈拜见王爷。王爷,您……您怎么来这里了,小的……小的……”李元烈竟哽咽得无法言语。
“李元烈?李蛮子,英勇善战,有一股子蛮劲,曾独对八名突厥游哨,杀五人重伤三人,自己也身中十多刀,大难不死。怎么,现在当将军了?”秦戈将他扶起,笑道。
“嘿嘿,小的……末将得王爷栽培,现忝居驻高句丽将军,在水师周都督麾下任职。”李元烈眼眶泛红,咧嘴乐道。他没想到在魏军中被视为神明的秦戈,居然还记得他这个小人物。
金将军和他的亲卫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他们没想到平时性格暴躁、老奸巨猾的李元烈还有如此温顺的一面。
李元烈称眼前之人为王爷,难道是庆亲王?不对啊,传闻中庆亲王没有武功,毫无修为,怎么可能击败朴泉勇?
”这位是?“金将军恭敬地道。
”还不跪下拜见我大魏的一字并肩王,楚王秦王爷。“李元烈此时才回过神来,暴喝道。
楚王?秦王爷?难道是秦戈?他怎么悄无声息地来高句丽?金将军心脏骤然一跳,念头急转。秦戈被封为楚王的消息他们并不知晓,但魏国除了秦戈之外还有谁能封异姓王?可是,要给异国的一个王爷下跪,却让他感到十分屈辱,魏国的皇帝还差不多。
“怎么?不跪是吧?”李元烈怒道。居然有人赶王爷出城?真他奶奶的胆大包天,王爷一个小手指,高句丽这种小国寡民不是说灭就灭?想到此处,一股怒火直冲李元烈头顶,他拔出长剑就要去斩那名顶撞过秦戈的都尉。
“住手。”秦戈喝道:“不过只是一件小事就动刀动枪,还是如此鲁莽。”高句丽已经俯首称臣,没必要为他再起战火。
“王爷。”李元烈委屈道。他可以死,但绝不允许秦戈受辱。
“怎么?当了将军就威风了,不听我的命令了?”秦戈冷冷地道。
李元烈只好低头走到秦戈身侧,然后抬头怒视金将军。
金将军心中一颤,无奈之下不得不作势要跪,却被秦戈一把扶住,道:“金亨金将军吧。你我不同国,不必以职衔论,跪拜还是免了吧。大魏和高句丽之间的和平来之不易,望我等同心协力,将之维持下去。不过,汉人来高句丽,希望也能得到如高句丽百姓同样的待遇,免起纷争,如何?”
金亨见秦戈挽回了他的面子,说的也在情在理,忙躬身抱拳道:“末将谨遵王爷教诲,往后一定视汉人如同胞一般。”
“如此甚好,就不打扰各位了。本王另有要事,告辞。”秦戈道。
“王爷,您身边怎么没有一个随从,要不……要不末将随您一起去吧?”李元烈满怀期盼地道。
“不必了,以后记住三思而后行,不要那么暴躁。”秦戈道。
“是,王爷。”李元烈抑制不住自己的失落道。
“王爷,末将斗胆请王爷逗留片刻,末将即刻禀报陛下,请王爷与陛下……会见。”金亨道。
“更加不必了。”秦戈不再啰嗦,转身就走。
李元烈大踏步跟在身后,金亨忙命亲卫开道,自己也紧随其后。
经过金亨弟弟的身旁时,秦戈对他微微一笑。金亨弟弟浑身一抖,连忙低头,不敢直视。
送至城外,秦戈返身抱拳道:“各位留步。”
所有人身子顿时一矮,躬身行礼道:“恭送大魏楚王爷。”李元烈更是单膝跪地,久久不愿起身,望着秦戈飘然而去的身影,心中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