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光，在凌昭于演法场不知疲倦的锤炼中倏忽而过。
当他再次走出地下空间时，周身气息愈发圆融内敛，那初生的“寂灭时空领域”虽仍无法持久，但施展起来已少了几分滞涩，多了一丝如臂指使的灵动。对时空与寂灭之力的融合运用，也更为精熟。炼虚后期的境界彻底稳固，甚至隐隐向着巅峰迈进。
整理了一下衣袍，凌昭带着云芷，再次踏入风阁别院深处。此次交换会的地点，设在一座漂浮于灵泉之上的水榭之中。水榭四周薄雾缭绕，仙葩吐蕊，环境清雅静谧。
此时，水榭内已聚集了十余人。除了几位气息渊深、显然是风阁内部长老的存在，其余七八人皆与凌昭一样，腰间佩戴着形制略有差异的客卿令牌。这些人修为最低也是炼虚后期，更有两人气息晦涩如渊，赫然是清虚境的大修士！他们或独自闭目养神，或三两人低声交谈，目光偶尔扫过新来者，带着审视与衡量。
凌昭与云芷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波澜。炼虚后期在此地不算出众，但他年轻的容貌以及身上那股独特的、仿佛与时空疏离的沉静气质，还是让几道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凌昭寻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云芷静立其后。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将那些或明或暗的打量尽收眼底，心中无波无澜。
片刻后，一位主持交换会的风阁长老宣布开始，规则简单，无非是各自出示欲交换之物，或提出需求，私下洽谈。
起初的交换，多是一些珍贵的炼器材料、高品阶丹药、或是某些偏门功法神通。场中气氛还算平和，偶有竞价，也控制在合理范围。
直到一位身着黑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中的清虚境客卿，取出了一截约三尺长、通体焦黑，却隐隐有紫色雷纹流动的枯木。
“万年雷击木，核心一截，蕴含一丝湮灭神雷本源。换取能滋养壮大神魂的天地奇珍，或等同价值的空间类宝材。”黑袍客卿声音沙哑，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雷霆威压。
此言一出，在场不少人都露出意动之色。万年雷击木已是难得，蕴含湮灭神雷本源的更是可遇不可求，无论是炼制雷属性法宝，还是参悟雷霆毁灭法则，都是极品。
立刻便有人出价，有拿出“蕴神紫玉”的，有取出“空冥晶”的，但黑袍客卿皆微微摇头，似乎并不满意。
凌昭心中微动。时空之力玄妙，但若论直接的攻伐毁灭，雷霆法则，尤其是湮灭神雷，堪称顶尖。若能参悟一丝，融入自身的“时空寂灭尺”中，或许能使其威力再上一层楼。他手中正好有一瓶得自九幽寒渊外围、伴生于极寒玄冰中的“冰魄魂液”，对滋养神魂有奇效，且因其属性极端，效果更为纯粹。
他正欲开口，身旁不远处的另一位青袍清虚客卿却先一步出声：“老夫以此物交换，如何？”
那人掌心托着一株仅有七片叶子、却通体流光溢彩、散发出沁人心魄清香的灵草。
“七窍通神草！”有人低呼，认出了这株对神魂大有裨益的灵药。
黑袍客卿目光落在七窍通神草上，似乎有些意动，但依旧摇了摇头：“此草虽好，但药性温和，于我而言，效力稍欠。”
凌昭见状，不再犹豫，取出一个寒气森森的玉瓶，瓶口有氤氲白雾缭绕：“晚辈有一瓶‘冰魄魂液’，取自九幽寒渊极寒玄冰核心，于淬炼、壮大神魂有奇效，不知可否入前辈之眼？”
“九幽寒渊？冰魄魂液？”黑袍客卿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凌昭，那笼罩面容的阴影似乎都波动了一下，“你从何处得来？”
不仅是他，水榭中其他人的目光也瞬间聚焦在凌昭身上。九幽寒渊凶名在外，能从中带出宝物，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几位风阁长老也若有所思地看了凌昭一眼，显然听说了他之前完成任务的事情。
凌昭面色不变：“机缘巧合所得，前辈可验看品质。”
黑袍客卿隔空一摄，一缕冰寒魂力被他引动，仔细感知片刻，阴影下传出略带满意的声音：“至纯至寒，魂力精粹，确是好东西！虽属性极端，但正合我用！这截雷击木，归你了！”
他大手一挥，那截焦黑雷木便飞向凌昭。凌昭也将玉瓶送出，完成交换。
这一幕让众人对凌昭这个新面孔不禁高看了一眼。能拿出九幽寒渊的特产，且能与清虚境修士平等交易，此子果然不简单。
那拿出七窍通神草的青袍客卿看了凌昭一眼，倒也未显愠色，只是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
交换会继续进行。凌昭换得雷击木后，并未再出手，只是静静观察，同时也在留意是否有关于跨天域通道的信息流出。
期间，也有人拿出一些残缺的星图或提及某些隐秘星域，但都与前往玉清天的“暗流”或“秘航”无关。
就在交换会接近尾声，凌昭略感失望之际，一位一直沉默寡言、气息仅在炼虚巅峰的灰衣客卿，忽然开口：“我有一则关于‘碎星海’近期空间异动的消息，疑似有新的、短暂的‘潮汐暗流’形成，可能通往未知星域。换取一件能抵御清虚境初期全力三击的护身法宝，或等价之物。”
碎星海！潮汐暗流！
这两个词让凌昭心神一震！碎星海是毗邻玄明天的一片极度混乱、星辰破碎的险地，正是各种“暗流”的高发区域！而“潮汐暗流”指的是那种周期性出现、极不稳定的空间通道，虽然危险，但若是新形成的，或许还未被太多人知晓！
这则消息，正是他目前急需的！
然而，抵御清虚境初期全力三击的护身法宝，价值极高，他身上并无现成的。那瓶冰魄魂液已用于交换雷击木，风老赐予的仙晶虽多，但此类保命之物往往有价无市。
就在凌昭快速思忖着能否用其他物品组合交换时，之前那位青袍清虚客卿再次开口：“老夫有一面‘玄龟灵盾’，可挡清虚初期三击，换你这消息。”
灰衣客卿看向青袍老者，点了点头：“可。”
两人迅速完成了交易。
凌昭心中暗叹一声，机会稍纵即逝。但他并未完全放弃，交换会结束后，他主动走向那名灰衣客卿。
“道友请留步。”
灰衣客卿停下脚步，看向凌昭，眼神带着警惕：“交易已完成，道友有何指教？”
凌昭拱手道：“在下对碎星海的空间异动颇感兴趣，不知道友可否告知，那‘潮汐暗流’大致出现的区域范围？我愿以仙晶或其他资源购买更详细的信息。”
灰衣客卿打量了凌昭几眼，摇了摇头：“消息已售出，按规矩，细节不可再透露。况且，‘潮汐暗流’瞬息万变，我得知的也只是大致方位，能否找到，全凭运气。道友若有意，可自行前往碎星海碰碰机缘，不过……”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碎星海近来可不太平，除了空间凶险，听说还有几伙厉害的星匪流窜，专劫探寻遗迹暗流之人。道友……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不再给凌昭询问的机会。
凌昭站在原地，眉头微蹙。虽然没能得到确切坐标，但“碎星海”和“潮汐暗流”这两个关键词，已经指明了方向。至于星匪……他眼中寒光一闪，归途截杀之仇尚未清算，若真遇上，正好一并了结！
“阁主，”云芷低声传音，“碎星海凶险异常，且范围极大，若无确切坐标，无异于大海捞针。是否再从长计议？”
凌昭目光坚定：“这是目前最明确的线索，不能放弃。准备一下，我们即日前往碎星海。”
就在他下定决心，准备离开水榭时，那位之前与他竞争雷击木未果的青袍清虚客卿，却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旁。
“小友对碎星海的暗流感兴趣？”青袍老者抚须问道，脸上带着一丝看不出深浅的笑意。
凌昭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回道：“晚辈确实有些好奇，想去碰碰运气。”
青袍老者呵呵一笑：“碎星海老夫年轻时也常去，倒是知道几处相对固定的险地与可能产生空间涟漪的区域。若小友有兴趣，或许我们可以合作一番。”
凌昭目光微凝：“合作？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青袍老者目光扫过凌昭腰间的客卿令牌，“老夫‘玄诚子’，与小友一样，亦是风阁客卿。见小友身手不凡，胆识过人，欲邀请小友一同探索一处碎星海深处的古修洞府遗迹。那处遗迹外围有极强的空间乱流与上古禁制，正需小友这般精通时空之道的俊杰相助。至于报酬嘛……除了洞府内所得按出力多寡分配，老夫还可将所知的一些关于碎星海空间异动的信息，分享于小友，如何？”
古修洞府？遗迹？合作？
凌昭心念电转。一位清虚境修士的邀请，绝非寻常。其中机遇或许巨大，但风险同样未知。这玄诚子所言是真是假？是真看重他的能力，还是另有所图？
他沉默片刻，并未立刻答应，而是拱手道：“多谢玄诚前辈看重。此事关系重大，请容晚辈考虑几日，再给前辈答复。”
玄诚子似乎也不意外，笑道：“理应如此。小友若有意，可凭此符箓联系老夫。”他递过一枚刻画着云纹的青色玉符，随后便飘然离去。
手握微温的玉符，凌昭眼神深邃。
前往碎星海探寻暗流的计划未变，但途中，似乎又多了一个需要谨慎权衡的选择。前路，愈发扑朔迷离起来。他收好玉符，与云芷一同离开了水榭。无论作何决定，充分的准备与更强的实力，永远是应对未知的不二法门。
回到驻地，凌昭立刻下令，全力搜集关于“碎星海”以及客卿“玄诚子”的一切信息。同时，他取出了那截万年雷击木，准备在出发前，尝试将其中的湮灭神雷本源，初步炼化融入自身神通之中。多一分实力，便多一分在碎星海那等绝地中生存与把握机遇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