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胜于雄辩。
这日，一个腹痛难忍的妇人被家人抬了进来。
几个野郎中围着看了半天，有的说是中焦不通，有的说是寒气入体，开了几个方子，争执不下。
徐茂才上前，仔细为妇人按压腹部，询问痛处，又诊了脉象。
“饮食不节，加之外邪侵袭所致，也就是这书上所说的胃肠炎。”他沉声道。
这诊断，与《医疗手册》上对肠胃炎的描述，症状完全吻合。
“胡说！肠痈之症，岂会如此急迫！”一个野郎中立刻反驳。
徐茂才不与他争辩，只是对一旁的徐秋菱道：“秋菱，按手册上所写，应取抗生素一片，但初药过猛，应当减为半片，将其研磨成粉，温水送服即可。”
徐秋菱立刻照办。
那妇人的家人将信将疑，但看着徐茂才沉稳的神情，还是选择相信。
半个时辰后，妇人的腹痛竟真的缓解了大半。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徐茂才父女并未就此停手。
他们将传统中医的望闻问切，与《医疗手册》的病理分析相结合。
先用老法子诊断，再用手册上的知识进行印证，最后开出最对症的药。
若是汤药能调理的，便用汤药；若是新药见效快的，便用新药。
如此一来，诊断的准确率和治愈率，节节攀升。
消息传到宋献策耳中，他大喜过望。
很快，一纸新的任命下达：由徐茂才担任新成立的“综合门诊”主官，徐秋菱为副手，全权负责寨中军民的诊疗事宜。
那些原本不信任新药的寨民，看到一位精通传统医术的老郎中，竟也推崇备至，疑虑顿时去了大半。
而那些被徐家父女治愈的活生生的例子，更是最有力的证明。
一时间，综合门诊门庭若市。
那些只会抱着偏方不放的野郎中，彻底没了市场，一个个灰头土脸，再也说不出一句诋毁的话来。
医务处这颗最令人头疼的钉子，就此被徐家父女，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彻底拔除。
医务处的新秩序刚刚建立，风波便再起。
那些被边缘化的野郎中们，眼瞅着徐家父女的综合门诊前人头攒动，自己的摊位前却门可罗雀，心中的妒火烧得比艾草还旺。
他们以前在寨子里，好歹也是受人尊敬的先生，如今却成了无人问津的摆设。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更何况，这财路断得如此干脆，连带着脸面也一并被撕了下来。
终于，一个脸上长着几颗麻子的郎中，人称王二麻，第一个跳了出来。
他本是这群野郎中里嗓门最大、也最爱挑事的一个。
“凭什么！”
王二麻一脚踹翻了自己面前空荡荡的凳子，指着不远处那些穿着统一制服、正在分发药片的医疗兵，冲着医务处长嚷嚷起来。
“凭什么他们这些连药材都认不全的泥腿子，一个月也能拿半两银子？我们行医半辈子，跟他们一个价？还有那徐家父女，一来就当了主官，一个月二两银！这是什么道理！”
他这一嗓子，立刻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其余的野郎中也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附和。
“就是！老子三岁就跟着师傅背汤头歌，治好的病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凭啥跟个毛头小子一个待遇？”
“那《医疗手册》算个屁！鬼画符一样的东西，能跟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医术比？”
“不公！这太不公了！”
医务处长是个老实本分的老兵，被这群人围着，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只认主公的命令和手册上的规矩，哪里应付得了这种场面。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一个沉稳的声音从“综合门诊”内传了出来。
“诸位。”
徐茂才缓步走出，他身后跟着一脸愤然的徐秋菱。
老郎中目光平和，扫视了一圈吵嚷的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诸位都是以医术安身立命的郎中。既然对薪俸待遇有异议，无非是觉得自己的本事，配不上现在的价钱。”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不急不缓：
“吵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依老夫看，不如就让本事来说话。咱们办一场考教，医术高下，一考便知。通过者，按等级定薪俸，不通过者，便证明本事还需打磨。如此，公平公正，谁也说不出二话。”
考教？
王二麻等人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冷笑。
比医术？他们这群人，哪个不是混迹江湖十几年，肚子里都有些真真假假的存货。
考教一个老头和一个黄毛丫头？还不是手到擒来！
“好！就依你说的！”王二麻生怕他反悔，一口应下，“怎么考，划下道来！”
“很简单。”徐茂才抚了抚长须，“医者，无非诊断与开方。咱们就考这两样。”
他看向那群野郎中：“老夫不才，行医数十年，对古法汤方略知一二。便由我来考教诸位的传统医理。”
说罢，他又转向另一边那些有些紧张的、从普通寨民提拔上来的医疗兵，最后目光落在女儿身上。
“小女秋菱，对这《医疗手册》上的新法颇有心得。便由她来考教诸位新医之术。两场考教，分门别类，合格者，方为我陈家寨医务处认可的正式郎中。如何？”
这法子听起来合情合理，王二麻等人对视一眼，觉得这是个把徐家父女赶下台的好机会。
他们对那本破手册嗤之以鼻，但对自己的祖传本事，却信心满满。
“一言为定！”
宋献策听闻此事，亲自赶来坐镇。
他本就对这些不思进取、只会抱团闹事的野郎中头疼不已，徐茂才的提议，正中他下怀。陈家寨要建立的是新秩序，一切凭本事说话，医疗系统正是最好的试点。
考教的场地就设在医务处外的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