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独闯龙潭，符惊邪祟
下午的阳光斜照在城南废弃的第三纺织厂锈迹斑斑的大门上，将“闲人免进”的褪色标语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空气中弥漫着棉絮腐败和机油酸败的混合气味，死寂得令人心悸。
陆昭站在厂区边缘一堵断墙的阴影里，如同融入其中的一道墨痕。【基础敛息术】运转到极致，心跳和呼吸都被压至最低频率。手中的精铜棍冰凉沉重，贴裤袋放着的【小遁空符】散发出微弱而不稳定的空间波动，如同躁动的心跳。
【灵觉警示】的细丝早已探入厂区深处，反馈回的景象让他心头愈发沉重。
明哨，暗桩，能量陷阱。
废弃的厂房窗口后，破损的机器阴影里，甚至高高的行车上，都隐约藏着人。他们的气息阴冷而训练有素，彼此呼应，构成了一张无形而致命的网。能量波动虽然不强，大多在引气初期徘徊，但配合默契，封死了所有常规潜入的路径。
而那股最强大、最阴寒的气息，如同蛛网中心的捕食者，盘踞在厂区最深处的乙字库方向。冰冷，死寂，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是那个“巡河卒”！他果然在这里！
这是一个标准的死亡陷阱。请君入瓮。
陆昭的眼神冰冷，没有任何犹豫。秦老板因他受累，他没有退缩的理由。
他仔细观察着【灵觉警示】反馈回的能量流动轨迹，寻找着那张严密监视网上最细微的、因人员换位或注意力分散而产生的瞬时缝隙。
就是现在！
他动了！身影如同被风吹起的落叶，又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入厂区。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视觉盲区和能量感知交替的刹那空白点，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咻！咻！
两根淬毒的吹箭从他刚才停留的位置掠过，钉在身后的砖墙上，发出轻微的“咄咄”声。暗桩的反应很快，但终究慢了一瞬。
陆昭毫不恋战，身形在废墟间连续几个变向折跃，避开地上几处伪装巧妙的能量绊索，如同未卜先知。提升后的灵觉和身体素质，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如同鬼魅般穿过大半个厂区，逼近了那座巨大的乙字库仓库。仓库铁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昏暗的光，仿佛巨兽张开的口。
越是靠近，那股属于“巡河卒”的冰冷死寂气息越是浓重，压得人喘不过气。同时，他也清晰地感知到了仓库内另一个微弱许多、却带着焦急与担忧的熟悉气息——是秦老板！他还活着！
陆昭在仓库门口略一顿足，最后调整了一下呼吸，将精铜棍反手藏在肘后，另一只手捏住了口袋中那枚微微发烫的【小遁空符】。
然后，他猛地推开了沉重的铁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空旷的仓库内回荡。
仓库内部空间极大，堆放着一些蒙尘的废弃纺织机械和货架，显得异常空旷。顶部几盏昏黄的防爆灯投下微弱的光线，勉强驱散深处的黑暗。
正中央，秦老板被反绑双手坐在一把木椅上，嘴上贴着胶带，花白的头发有些散乱，但眼神依旧保持着镇定，看到陆昭闯入，他眼中立刻露出焦急万分的神色，拼命摇头示意。
而在秦老板身后，那个穿着深色雨衣、身形佝偻高大的“巡河卒”如同雕像般矗立着。兜帽低垂，遮住了面容，只有那双干枯得如同鸡爪的手随意地搭在秦老板的椅背上，指尖隐隐有灰黑色的死气缭绕。
在仓库四周的阴影里，七八个穿着黑色劲装、面带煞气的邪教徒无声地浮现，手持各种奇形兵刃，封死了所有退路，眼神冰冷地盯着陆昭，如同看着落入网中的猎物。
“啧，倒是比想象的来得快。”“巡河卒”那沙哑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看来，这老家伙对你确实有点分量。”
陆昭目光快速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巡河卒”身上，声音冷得掉渣：“放了他。你们的目标是我。”
“放？”“巡河卒”发出一阵低沉难听的笑声，“来了，就都别走了。正好，用你们的血骨，为‘圣旗’再添几分资粮。”
话音未落，他搭在椅背上的手指猛地一屈！
嗤！
一道凝练的灰黑色死气如同毒蛇出洞，并非射向陆昭，而是直刺秦老板的太阳穴！狠辣歹毒至极，显然是想先废掉人质，让陆昭投鼠忌器，心神大乱！
“找死！”
陆昭瞳孔骤缩，早已蓄势待发的身体猛地前冲！但他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阻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一直捏在手中的【小遁空符】被猛地激发！
嗡！
符箓瞬间燃烧，化为一团扭曲不定的银色光晕，将他全身包裹！
下一刻，陆昭的身影在原地骤然模糊、虚化！仿佛信号不良的电视图像，猛地闪烁了一下！
并非远距离传送，而是极短距离、极小范围内的空间扭曲折叠！
效果与他推演预想的略有偏差，并非完美的瞬移，更像是一种超高速且难以锁定的视觉与感知欺骗！
唰！
几乎是同一瞬间，他的身体仿佛无视了中间的距离，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突兀地出现在了秦老板的椅侧！速度之快，仿佛他原本就站在那里！
反藏在肘后的精铜棍带着全身的力量和引气中期的全部气流，如同出洞的毒龙，精准无比地抽向那道射向秦老板的灰黑死气！
铛！
仿佛金属交击的爆鸣响起！精铜棍上覆盖的厚重气流与那死气狠狠撞在一起！
陆昭浑身剧震，虎口迸裂，鲜血瞬间染红了棍身！那死气锐利无比，更是带着侵蚀一切的阴冷，震得他气血翻腾，差点棍子脱手！
但他终究是……挡下来了！
秦老板毫发无伤！
这突如其来、完全超出常理的一幕，让整个仓库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所有围拢的邪教徒都愣住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就连那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巡河卒”，兜帽下的阴影也猛地一阵波动，搭在椅背上的手指僵住了，显然被这完全意想不到的、近乎“瞬移”的手段所震惊！
“空间之力？！不可能！”他失声低吼，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惊疑不定！
就是现在！
陆昭要的就是对方这瞬间的震惊和迟滞！
他没有任何犹豫，趁着对方心神被慑、合围之势出现刹那空隙的功夫，左手猛地一挥，早已扣在手中的几块从厂区捡来的生锈铁片，灌注气流，如同飞刀般射向仓库顶棚那几盏昏黄的防爆灯！
噗！噗！噗！
灯盏应声而碎！玻璃渣和电火花四溅！
整个仓库，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大门处透入的些许微光，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小心！” “别让他跑了！” “保护执事！”
黑暗降临的瞬间，邪教徒们顿时发生了一阵短暂的骚动和惊呼，视线受阻，阵脚微乱。
而陆昭，在掷出铁片的同一时刻，已经一把扛起椅子上的秦老板，将【基础敛息术】运转到极致，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向着记忆中仓库侧后方一个破损的通风口方向猛冲而去！
他的计划从来就不是硬拼！而是制造混乱，救人，远遁！
“想跑？！给我留下！”
“巡河卒”的怒吼在黑暗中炸响，带着被戏弄的狂怒！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冰冷的威压如同实质般轰然爆发，瞬间笼罩了整个仓库！灰黑色的死气狂涌，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扩散，试图强行锁定陆昭的位置！
同时，刺耳的锐啸声从身后袭来！不止一道！是那个“巡河卒”含怒发出的多重死气攻击，覆盖范围极大，封堵了他可能闪避的多个方向！
避无可避！
陆昭头皮发麻，感受到身后那足以致命的恐怖能量，以及怀中秦老板瞬间绷紧的身体！
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决绝！
剩下的气流毫无保留地注入双腿，速度再次暴涨！同时，他竟不闪不避，用后背硬生生迎向那些死气攻击的主要覆盖区域，而将秦老板紧紧护在身前！
噗噗噗！
数道死气如同冰冷的刀刃，狠狠斩在他的后背上！
“呃啊——！”
陆昭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身体猛地向前踉跄，口中喷出一股滚烫的鲜血！
护体气流瞬间被撕裂，雨衣和血肉被轻易切开，深可见骨！冰冷死寂的能量疯狂涌入体内，肆意破坏着他的经脉和生机！
剧痛几乎让他瞬间昏厥！
但他借着这股冲击力，前冲的速度竟然又快了一分！如同一颗被砸出的炮弹，悍然冲破了前方两名试图阻拦的邪教徒！
那两人只觉一股巨力传来，夹杂着浓郁的死气和血腥味，竟被硬生生撞飞出去！
轰隆！
陆昭抱着秦老板，一头撞破了那个早已锈蚀的通风口铁丝网，重重摔落在仓库外的荒草地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追！他中了我的‘冥煞气’，跑不远！死活不论！”“巡河卒”暴怒的咆哮从仓库破口处传来，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陆昭眼前阵阵发黑，后背彻底麻木，冰冷与剧痛交织，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但他知道，绝不能停下！
他挣扎着爬起，甚至来不及解开秦老板的束缚，再次将其扛起，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和对地形的模糊记忆，向着厂区外更深的黑暗荒野，跌跌撞撞地亡命奔去。
鲜血，从他背后的伤口不断涌出，洒落在逃亡的路上。
夜色，如同墨汁般倾覆下来。
一场更加艰难的生死追逐，在这片废弃之地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