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阵图初解，血珀藏玄
月光冰冷，如同薄霜铺满出租屋的水泥地。
陆昭蜷缩在地，咳出的鲜血在身前染开一小片暗红的污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腥气。头颅像是被重锤反复敲击，嗡嗡作响，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神魂深处撕裂般的剧痛。
比上一次更严重的反噬。
但比肉体痛苦更甚的，是那惊鸿一瞥间，于卜筮碎片中感知到的无尽昏黄浓雾、麻木身影、暗赭建筑、玄色旗帜，以及最后那道漠然威严、仿佛源自亘古之前的冰冷凝视。
那是什么？
是一个组织？一片地域？还是某种……无法言说的存在？
袭击者与这恐怖的意象关联，其来历和目的，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他挣扎着坐起，背靠冰冷的墙壁，剧烈喘息。目光落在身前黯淡无光的龟甲和铜钱上，心头沉甸甸如同压着铅块。
窥探天机，果然代价惨重。不仅险些神魂崩碎，更可能因此触动了冥冥中某些可怕存在的注意。
不能再轻易动用这龟甲了！至少，在拥有足够实力之前，绝不能再碰！
当务之急，是疗伤，是尽快提升实力！没有力量，一切都是空中楼阁，下次袭击再来，他必死无疑！
他强忍着眩晕和恶心，再次盘膝，艰难地引导体内那缕濒临溃散的气流，缓缓运转周天，滋养受损的经脉与神魂。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用滴水去填补干涸的深潭。
直到天光微亮，那丝气流才勉强恢复了些许活力，头颅的剧痛也稍稍缓解，但神魂的创伤远非一时半会儿能够痊愈。
他疲惫地睁开眼，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一种紧迫感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心脏。
必须更快地变强！常规的修炼速度太慢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本深蓝色土布包裹的无名古书。
这本书，才是他真正的根基。那日的金光灌顶，所传授的绝不仅仅是引气法诀和几门粗浅术法，必然还有更深奥的东西，只是当时信息太过庞杂破碎，他无力接收和理解。
如今灵觉因两次反噬和生死危机而有所凝练，或许……可以再次尝试沟通？哪怕只是多解读出几个符文，多理解一段口诀，也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是一个冒险的决定。沟通古书同样存在风险，上次是金光自主灌顶，这次主动探寻，谁知会引发什么？
但他已别无选择。
他洗净脸上的血污，调整呼吸，将状态尽可能提升到当前所能及的巅峰。然后，他郑重地取出古书，置于膝上，并未翻开，而是双手轻轻覆盖在深蓝色的封面上，闭上双眼。
意识高度集中，眉心祖窍微微发热。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一丝恢复不多的气流混合着凝练后的灵觉，如同探出细微的触须，缓缓渡入古书之中。
起初，是一片沉寂的黑暗与冰凉，如同触摸一块万载寒冰。
他并不气馁，持续地、耐心地输送着微弱的能量，意念中充满对知识的渴求与探寻。
忽然——
手中的古书轻微一震！封面之上，那幅中央太极、外围八卦、布满星辰刻点与扭曲符文的玄奥图案，骤然亮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毫光！
成了！
陆昭心头一喜，但立刻收敛心神，不敢有丝毫松懈。
下一刻，一股比上次灌顶微弱、却更为精纯的信息流，顺着他的灵觉触须，缓缓流入他的脑海。
不再是狂暴的洪水，而是涓涓细流。但内容依旧庞杂、深奥、碎片化。
大量的古老符文、星象图谱、能量运转的复杂模型……如同走马灯般飞速闪过，大部分依旧无法理解，迅速沉入意识底层。
但就在他感觉灵觉即将耗尽、难以为继之时，几段相对完整、彼此关联的信息，如同被溪流冲刷出的金沙，逐渐清晰起来！
那并非修炼法诀，也并非攻击术法，而是一幅……阵图！
以及与之配套的寥寥数语说明和一系列基础符文解析！
【小衍蕴灵阵】（残）
阵图极其复杂，由无数细密的线条和节点构成，核心区域明显有大量缺失，但外围基础部分相对完整。旁边配有少量古篆注解：
“……聚四方之精，纳微末之灵，积跬步以至千里……” “……需以灵物为引，契合方位，辅以符文刻印……” “……阵成则灵气自生，虽微弱，然胜于无，于末法之世，尤为难得……” “……然切记，怀璧其罪，勿示于人……”
这是一幅能够自行汇聚、生成微弱灵气的辅助修炼阵法！虽然残缺，效果可能大打折扣，但在这灵气稀薄几近于无的现代都市，无疑是雪中炭、暗室灯！
陆昭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呼吸都变得急促。
若能布成此阵，他的修炼速度必将大大提升！
他强压下激动，仔细研读那幅残阵。阵图的核心在于几个关键节点，需要以蕴含灵气的物品（灵物）作为阵眼，再以特定材料勾勒符文线路，引动地脉磁场，自成循环。
灵物？他去哪里找灵物？
目光扫过那些作为阵眼替代品的基础材料列表，大多闻所未闻，什么“青蚨血”、“百年雷击木芯”、“月华流银”……皆是传说中的东西。
直到他看到最后一行小字注释：“……若无灵物，以蕴含生机之古玉、精金、或草木精粹替代，然效果十不存一，且需时常更换……”
蕴含生机之古玉？
陆昭猛地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贴身挂着一枚吊坠。一枚暗红色、椭圆形、触手温润、中间有一道天然云絮状纹路的血珀吊坠。
这是他已故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据说是外婆的外婆传下来的，具体年代已不可考，只知道是件老东西。他从小戴到大，从未觉得有何奇异，只是当作一份念想。
此刻，他心中却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他小心翼翼地摘下吊坠，托在掌心。然后，尝试着引导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流，缓缓注入血珀之中。
就在气流触及血珀的刹那——
嗡……
掌心的血珀吊坠，竟然微微一热！内部那道云絮状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轻轻流转，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温和的生机气息！这气息与他修炼出的气流隐隐呼应，甚至让他神魂的刺痛都缓解了一丝！
这……这枚看似普通的家传血珀，竟然真的蕴含着一丝微薄的灵性与生机！虽然远达不到真正“灵物”的标准，但作为“小衍蕴灵阵”残缺版的阵眼引子，或许……勉强够格？！
柳暗花明！
狂喜瞬间冲散了疲惫和伤痛。他紧紧攥住那枚温热的血珀，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接下来几天，陆昭以养病为由，深居简出。
他一边默默运功疗伤，一边将所有空闲时间都投入到对【小衍蕴灵阵】的研究中。
阵图复杂，即便只是残缺版，也涉及大量深奥的易理、符文知识。他对照着脑海中那些基础符文解析，如同最刻苦的学生，一点一点地啃噬、理解。
地上、墙上、废报纸上，很快画满了无数失败的符文勾勒和阵图推演。精神力以惊人的速度消耗，常常推演到一半就头痛欲裂，不得不停下来调息恢复。
但他乐此不疲。每一次成功的解读，每一个符文的掌握，都带来巨大的成就感。他对能量的感知、对符文结构的理解，也在这种高强度的钻研中飞速提升。
同时，他开始暗中搜集布阵所需的普通材料。
按照阵图要求，需要一些特定的玉石粉、精铜丝、以及一种能较好传导能量的基质。他不敢在一个地方购买太多，只能分批次、在不同的小商品市场、五金店甚至中药铺零散购买，如同蚂蚁搬家。
这个过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每一次与外人接触，他都维持着【基础敛息术】，尽可能降低存在感，同时【灵觉警示】始终保持开启，警惕任何可能的窥探。
数日奔波和钻研，材料终于勉强凑齐。而他对这座残阵的理解，也达到了当前所能做到的极限。
能否成功，在此一举！
他选择在子夜时分，一天中阴气渐褪、阳气初生的时刻动手。
清空房间角落，按照推算出的方位，他首先用掺杂了玉石粉的特制胶水，在地板上小心翼翼勾勒出阵图的基础符文线路。每一笔都凝聚着心神，灌注着微薄的气流，务求精准。
接着，将精铜丝沿着主要能量通道嵌入。最后，将那枚温热的血珀吊坠，轻轻放置在了阵眼的核心节点之上。
当最后一步完成——
嗡……
整个阵法符文猛地亮起一层微不可查的淡白色毫光，随即迅速隐没。地上的符文和铜丝仿佛“活”了过来，与中央的血珀产生了一种玄妙的联系。
一股微弱、却切实存在的吸力自阵法中产生！
周围空气中那些稀疏驳杂的能量粒子，开始受到牵引，缓缓地向阵法范围内汇聚！虽然速度极慢，汇聚的量也少得可怜，但相比之前全靠自己艰难捕捉，已是天壤之别！
阵法范围内的灵气浓度，以一种微弱却持续的速度，开始提升！
成功了！【小衍蕴灵阵】（残），成了！
陆昭站在阵外，感受着那微乎其微、却真实不虚的灵气流动，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迫不及待地踏入阵中，盘膝坐下。
刚一运转引气法诀，效果立竿见影！
以往需要耗费极大心神才能捕捉、引入体内的稀薄灵气，此刻如同受到指引般，主动丝丝缕缕汇聚而来，通过功法炼化，融入丹田气流之中！
修炼速度，提升了何止一倍！
气流增长的速度明显加快，连日来的神魂创伤，在这温和灵气的滋养下，也加速恢复起来！
他沉醉在这前所未有的顺畅修炼中，直到窗外天光渐亮，才依依不舍地停止。
感受着丹田内明显壮大了少许、愈发凝实的气流，以及减轻了许多的神魂刺痛，陆昭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有了这阵法辅助，他终于有了快速提升的资本！
然而，兴奋之余，他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
阵眼中的那枚血珀吊坠，颜色似乎……黯淡了极其细微的一丝？内部那道云絮状的纹路，流转也似乎缓慢了些许。
显然，以这枚血珀的微弱灵性，作为阵眼支撑这座残阵，十分勉强，消耗大于补充。恐怕支撑不了太久，就会灵性耗尽，化为凡物。
必须找到更多、更强的蕴含灵性之物！
这个念头变得前所未有的迫切。
同时，另一个担忧浮上心头。
这【小衍蕴灵阵】虽能汇聚灵气，但动静极小，能量波动微弱，应该不至于引来外界注意。但若是那些拥有特殊手段的敌人呢？比如那个能隔着遥远距离干扰他卜筮的可怕存在？这阵法汇聚灵气的迹象，会不会如同黑夜中的烛火，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机遇与风险，再次一体两面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看着地上那缓缓运转、散发着微光的阵法，又摸了摸胸口那枚略显黯淡的血珀。
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无论如何，这是希望之火。
必须让它燃烧下去。
而寻找更多“灵物”的计划，必须立刻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