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船 离开岸边,无声无息地滑入浑浊湍急的河心。撑船人 依旧背对着他们,蓑衣斗笠 将身形遮得严严实实,只有握着长篙的手露出袖口一截——肤色青灰,指节粗大,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
河水昏黄粘稠,不似活水,倒像搅浑了的黄泥汤,散发着浓烈的土腥气和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水面下暗流涌动,偶尔有巨大的、模糊的黑影 一闪而过,带起不祥的漩涡。天空是永恒的昏黄,不见日月,对岸的山影在雾气中扭曲变幻,如同蛰伏的巨兽。
陆昭衍将秦绛小心安置在船中相对干燥处,自己则半跪在她身前,一手紧握青铜戈,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源源不断将温养过的混沌煞气渡过去,维持着她魂体的稳定。魂印相连后,这种渡气顺畅了许多,他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她魂源的每一丝颤动,那份冰冷中的微弱暖意,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
秦绛靠着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心的灯印已稳定许多。她凝望着浑浊的河水,低声道:“这水……不对劲。水里……有东西在看我们。”
陆昭衍点头,他也能感觉到水下那一道道冰冷、贪婪的注视。“撑船前辈,”他开口,声音刻意放缓,“此河何名?对岸又是何处?”
撑船人动作不停,长篙插入水中,发出沉闷的“噗嗤”声,仿佛插进了淤泥深处。“忘川支流,黄泉岔口。”声音沉闷嘶哑,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对岸么……死人去的叫‘ 回魂湾 ’,活人走的……嘿,叫‘ 不归路 ’。你们说,你们是哪一种?”
这话带着股森然鬼气。陆昭衍眼神一凝,手中青铜戈微微提起:“自然是活人。前辈莫要说笑。”
“说笑?”撑船人低低笑了起来,肩膀耸动,“这地方,多久没来过活人了……上一个,好像还是几十年前,一个背着书箱的穷书生,说是要过河寻亲……结果呢?”他顿了顿,长篙猛地一撑,小船骤然加速,撞开一片浑浊的浪花,“结果喂了这河里的‘ 老朋友 ’啦!”
话音未落,船侧水面“哗啦”一响,一只肿胀发白、指甲乌黑的手猛地探出,抓向船舷!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密密麻麻的手臂从浑浊的河水中伸出,扒住船帮,疯狂摇晃!一张张泡得面目全非、眼珠外凸的浮肿面孔 浮出水面,张开流着泥水的嘴,发出无声的嘶吼,朝着船上爬来!
水鬼!而且是成群结队的水鬼!
“小心!”陆昭衍厉喝,青铜戈横扫,灰金色煞气迸发,将最近几只手臂斩断。断臂落入水中,竟化作黑气消散,但更多的水鬼源源不断涌上!
秦绛强撑着坐起,指尖凝聚微弱的七彩灯焰,凌空虚划,一个简单的“驱邪”符文闪现,印向船帮。光芒所及,几只水鬼惨叫着松手跌落。但她魂力未复,这符文光芒暗淡,效果有限。
小船剧烈摇晃,几乎倾覆。撑船人却恍若未觉,依旧不紧不慢地撑着篙,只是那篙尖每次入水,都精准地点在某只水鬼的头顶,看似轻描淡写,被点中的水鬼却如遭重击,瞬间僵直沉没。
“这点阵仗就慌啦?”撑船人头也不回,声音带着讥诮,“这黄泉岔口,别的没有,就是这种没名没姓、等着找替身的‘水打棒’多。你们身上活气重,魂儿又伤着,对它们来说,可是上好的‘ 替身材料 ’!”
陆昭衍心知不能纠缠,水鬼数量太多,耗也能把他们耗死。他心念急转,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精纯阳煞的鲜血喷在青铜戈上,同时另一只手快速在船帮上以血画出几个歪歪扭扭却煞气凛然的符号——这是《往生秘录》残页中记载的,专门针对水祟的“镇水符”变种,配合他的混沌煞血,效果更强。
“血煞镇水,邪祟退散!”他低吼一声,将青铜戈重重顿在符文中!
“嗡——!”
一圈暗红色的波纹以青铜戈为中心荡开,触及的水鬼如被烙铁烫到,发出凄厉尖啸,纷纷松手后退。小船周围为之一清。
撑船人动作微微一顿,似乎有些意外:“有点门道。不过……”他手中长篙突然往水下某处重重一捅!
“咕噜噜……”河水冒起一串巨大的气泡,一股极其浓烈的腥臭和怨气从水底翻涌上来!下一刻,一个远比普通水鬼庞大、身着破烂古代号衣、头颅缺了半边、露出森森白骨的巨大黑影,缓缓从船头前方的水底升起!
这巨型水鬼手中,竟拖着一根生锈的粗大铁链,铁链另一端没入水底,不知连着什么。它那仅剩的一只独眼,死死盯住陆昭衍,尤其是他手中煞气未散的青铜戈,口中发出“嗬嗬”的咆哮,竟带着几分愤怒与……贪婪?
“这是……‘ 河伯 ’手下的 巡河夜叉 ?不对,是 沉船死的兵匪 化了 水魃 !”秦绛惊呼,她曾在爷爷的杂记中见过类似描述,这种因战争、屠杀而集体溺毙、怨气冲天形成的水鬼,往往格外凶悍,且有微弱灵智,喜食兵刃煞气以壮己身。陆昭衍的青铜戈乃古战场煞气孕育,正是它的大补之物!
“聪明女娃。”撑船人似乎笑了一声,“这大家伙,盯上你这把戈了。它守着这段河有些年头了,吞了不少过往的‘硬点子’。” 他话虽如此,却依旧没有转身帮忙的意思,反而将船速放慢,似乎有意看他们如何应对。
那水魃挥舞着铁链,掀起浑浊巨浪,狠狠砸向小船!这一下若砸实,船必然粉碎!
避无可避!陆昭衍眼中狠色一闪,就欲再次燃烧魂源,硬抗这一击。秦绛却猛地拉住他:“别硬拼!用‘那个’!”
陆昭衍瞬间会意。他左手依旧与秦绛相握,右手却快速从怀中掏出三枚颜色暗淡、却隐隐有血丝缠绕的铜钱——正是之前在那鬼市摊位上,最后剩下的几枚蕴含活人生气的“买路钱”(一种特殊的卖命钱变种,可短暂迷惑低等鬼物)。他咬破中指,将鲜血抹在铜钱上,口中疾诵《往生秘录》中记载的、配合童子血(他元阳未失,血气纯正)使用的驱邪口诀,同时将铜钱猛地抛向空中,呈“品”字形射向水魃!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生人买路,死者退避!” 铜钱在空中无风自燃,化作三道血焰,精准打在水魃的额头、心口、及那铁链与它手掌连接之处!
“嗷——!” 水魃发出痛苦咆哮,攻势一滞。那血焰似乎对它有着特殊的克制,灼烧得它体表黑气直冒。尤其是连接铁链的手掌处,血焰竟顺着铁链向下蔓延,仿佛要灼烧到水底它尸身根本所在!
趁此机会,陆昭衍将所剩无几的混沌煞气尽数灌注青铜戈,身随戈走,人戈合一,化作一道灰金色厉芒,直刺水魃那仅剩的独眼!攻其必救!
水魃本能地抬起另一只手臂格挡,同时想要沉入水中。但秦绛强提精神,指尖逼出最后一点灯焰,凌空画出一个简易的“定”字符文,虽然光芒微弱,却让水魃动作迟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青铜戈携着陆昭衍全部的力量与决绝,狠狠刺入水魃眼眶!
“噗嗤!” 并非血肉撕裂声,而是如同刺破腐烂皮囊的闷响。灰金色煞气疯狂涌入,水魃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抓住铁链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那根粗大的锈蚀铁链“哗啦”一声滑落水中,而水魃本身则化作一股浓稠的黑气,被河水一卷,消散无形。只有几缕精纯的水行阴煞之气散逸出来,竟被陆昭衍体内混沌煞气本能地吸纳了一丝,让他消耗过度的魂体微微一震,恢复了些许。
危机暂解。陆昭衍喘着粗气落回船上,青铜戈上的光芒黯淡不少。秦绛也虚弱地靠着他,方才那一下“定”字符文,几乎抽空了她刚刚恢复的一丝魂力。
“啧啧,配合不错。”撑船人似乎点了点头,长篙再次摆动,小船平稳地继续向前,“不过这‘ 买命钱 ’加 童子血 的伎俩,对付这等有了点道行的水魃,也就用这一次。下次它有了防备,可就难喽。”
陆昭衍平复气息,沉声道:“多谢前辈提点。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此番相助,晚辈铭记于心。”
“姓名?”撑船人嗤笑,“在这 黄泉岔口 摆渡的,哪有什么姓名。不过是个 不愿入轮回 、 也没资格 入轮回的 老鬼 罢了。你们叫我 ‘ 蓑衣鬼 ’ 也好, ‘ 摆渡人 ’ 也罢,都行。”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压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倒是你们……身上带着 ‘ 棺山 ’ 的 死气 ,又沾着 ‘ 回头路 ’ 的 印记 ,还招惹了 水里的 和 路上的 ……嘿嘿,这一趟去 棺山 ,怕是 有去无回 哦。”
陆昭衍心中一凛:“前辈知道棺山?可知那竖葬棺 具体在何处?有何凶险?”
“竖葬棺……”蓑衣鬼咂咂嘴,仿佛在回味什么,“那地方……邪性得很。山是 尸山 ,水是 尸水 ,棺材……嘿嘿,都是 自己 竖着 走进去的 。” 他忽然转过头,第一次露出了斗笠下的小半张脸——那根本不是人脸,而是一张被水泡得肿胀发白、布满褶皱、双眼只剩下两个黑洞的 可怖面容!但他似乎并无恶意,只是“看”着他们,“你们要找的竖葬棺,是 棺山 的 ‘ 眼 ’ ,也是 最凶 的一口。那棺材里的主儿,可不是 寻常 尸变 那么简单。它是在等……等一个 合适的 ‘ 契人 ’ ,来完成 未完的 ‘ 约定 ’ 。”
秦绛呼吸一窒:“约定?什么约定?与那死契有关?”
“死契?”蓑衣鬼扭回头,继续撑船,“那是 果 。 约定 才是 因 。你们秦家祖上,怕是和那棺材里的主儿,定了什么了不得的 血契 。代代女子偿债,直至魂飞魄散……啧啧,够狠。” 他仿佛知道很多,却语焉不详。
“前辈可能告知破解之法?”陆昭衍急切问道。
“破解?”蓑衣鬼怪笑,“难,难,难!除非你们能找到当初定契的 信物 ,或者…… 满足 那位的 条件 。不过,就凭你们现在这模样,去了也是送死。” 他忽然用长篙敲了敲船帮,发出“咚咚”的闷响,“到了。前面就是 回魂湾 的 渡口 。记住,上岸后,沿着 血脚印 走,别走 灯笼照亮的 路。听到 哭声 莫回头,看到 熟人 莫答应。 子时 之前,必须找到 棺山 的 入口 ,否则…… 这 满山的 客人 ,可就要 留你们 过夜了。”
小船轻轻一震,靠上了一片弥漫着灰白色雾气的滩涂。对岸的景象清晰了些,那是一片黑沉沉、怪石嶙峋的山岭,山形陡峭,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远远望去,竟真像一口口竖着插入大地的棺材!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冷死寂之气,即使隔着河也能感受到。
“去吧。”蓑衣鬼将长篙插入水底,固定小船,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能不能活着出来,看你们造化。若真能出来……记得欠我 一趟船资 。” 说完,他的身影竟缓缓变淡,连同那小船一起,消失在浓郁的雾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陆昭衍和秦绛站在冰冷潮湿的滩涂上,望着眼前阴森恐怖的棺山,手紧紧握在一起。
“怕吗?”陆昭衍低声问。
秦绛靠着他,轻轻摇头,声音虽轻却坚定:“你在,就不怕。” 她望向那诡谲的山影,“爷爷的笔记里提过,棺山 又名 尸陀林,是古代一处罕见的聚阴养尸地。山中多悬棺、竖葬棺,更有因各种缘故无法入土、怨气不散的尸骸形成的僵尸、尸煞。白天阳气稍盛时稍好,一入夜,尤其是子时,阴气最盛,万尸‘醒’来,极为凶险。”
陆昭衍点头,握紧她的手:“那蓑衣鬼说沿血脚印走,莫走灯笼路。这应该是某种生人勿入的禁忌或者区分阴阳路的标记。我们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找到那口特定的竖葬棺。”
两人稍作调息,服下最后一点温养魂体的药散(魂体状态可用),便谨慎地踏上滩涂。地上是黑色的、粘稠的淤泥,散发着一股混杂了尸臭和草药味的古怪气息。没走几步,他们果然在前方雾气中,看到了一行模糊的、暗红色的脚印,断断续续,向着山中延伸。而在旁边另一条小径上,则隐约可见几点幽绿色的火光在雾气中飘浮,像是引路的灯笼。
“走这边。”陆昭衍毫不犹豫,拉着秦绛踏上了血脚印延伸的方向。脚印踩上去,有种湿滑粘腻的感觉,仿佛真的踩在未干的血泊中。
越往山里走,雾气越浓,光线也越发昏暗。四周开始出现影影绰绰的怪异影子,有的像人,有的像兽,更多是难以形容的扭曲形状。隐约的哭泣声、窃窃私语声、以及某种仿佛用指甲刮擦石板的刺耳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忽远忽近。
“昭衍,你看那边。”秦绛忽然压低声音,指了指左侧不远处的山坡。
只见那山坡上,竟密密麻麻、错落有致地嵌着无数口棺材!这些棺材大多头下脚上,竖着插入山体,只露出一小截棺尾,如同从山体中长出来的 巨大黑色墓碑!有些棺材已经腐朽开裂,露出里面黑黢黢的洞口;有些则相对完整,但棺身上缠绕着已经枯死、却依旧紧紧勒着的藤蔓,藤蔓上还挂着些褪色的布条和符纸。这便是竖葬棺材!浓烈的尸气和怨念从这些棺材中弥漫出来,交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气场。
“这么多……哪一口才是我们要找的?”秦绛蹙眉。爷爷的笔记和那鬼市地图只指向棺山区域,并未标明具体位置。
陆昭衍凝神感知左手手背的“引契印”,印记微微发热,指向山体更深处。“跟着感觉走。这印记既然指向此地,靠近目标时必有反应。”
他们沿着血脚印,在竖葬棺 林中艰难穿行。这些棺材仿佛有生命般,散发出冰冷、恶意的注视。经过某些棺材时,能清晰听到里面传来指甲刮挠棺盖的声音,或是低沉痛苦的呻吟。有一次,一口斜插的棺材棺盖突然滑开一道缝隙,一只干枯发黑、长满绿毛的手猛地伸出,抓向秦绛的脚踝!陆昭衍眼疾手快,青铜戈横扫,将那只手斩断,断手落地化为黑灰,棺材里传来一声怨毒的嘶吼,但棺盖又缓缓合拢,没了动静。
“这些棺材里的东西……似乎被某种力量禁锢着,不能完全出来,但对我们这样的‘生魂’充满恶意。”陆昭衍脸色凝重。秦绛魂体有损,对这些尸煞之气感应尤为敏锐,脸色更白了几分。
“坚持住,就快到了。”陆昭衍渡过去更多煞气,同时警惕四周。血脚印到这里已经变得极其模糊,几乎难以辨认。而雾气中,那些幽绿色的灯笼火光再次出现,在不远处飘荡,仿佛在引诱他们偏离方向。
就在这时,秦绛忽然闷哼一声,捂住心口,眉心的灯印剧烈闪烁起来,尤其是那盏与新得的“柒”字灯相关的部分,散发出强烈的、暗红色的光芒!
“是这里!”她喘息道,指着前方一处被几块巨大黑石环绕的、格外阴森的山坳,“印记在共鸣……那口棺材,就在里面!而且……我感觉到……很浓的……血脉 里的……呼唤……和怨恨!”
陆昭衍顺着她所指望去,只见那山坳入口处,乱石嶙峋,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而在入口正上方的一块突出巨石上,赫然用某种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迹的颜料,画着一个巨大的、扭曲的符文!那符文,与秦绛魂源深处那“死契”的部分纹路,竟有几分相似!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符文下方,山坳入口处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七盏 破损不堪、却依旧散发着微弱幽光的 …… 白色灯笼!灯笼围成一个圈,圈内地面焦黑,似乎曾焚烧过什么。
“引魂灯……的残骸?” 秦绛失声。这七盏灯笼的制式、气息,竟与她魂源中的七盏引魂灯隐隐呼应,却又充满了衰败与死寂!
“看来就是这里了。”陆昭衍握紧青铜戈,将秦绛护在身后,眼神锐利如刀,“那口‘竖葬棺’,就在这山坳里。这七盏残灯……是封印?是祭祀?还是……标记?”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山坳中传来的、比外围强烈数倍的阴冷死气 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威压,沉声道:“绛儿,抓紧我。无论里面是什么,今天,我们都要把它弄清楚!”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决绝。然后,迈步,踏入了那被七盏残灯环绕的、符文镇压的、死气弥漫的山坳入口。
山坳内,雾气似乎淡了些,但光线更加昏暗。借着她眉心灯印和他手背契印的微光,他们看到,山坳中央,赫然是一个人工开凿出的、约莫三丈见方的石台。石台边缘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诡异图案,而石台正中——
一口通体漆黑、比寻常棺材大上一圈、棺身布满暗红色诡异纹路的石棺,正静静地、头下脚上地、竖立在石台中央!
棺盖紧闭,但棺身上那些暗红色的纹路,正如同呼吸般,微微明灭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祥与古老气息。而棺椁下方,石台的地面上,则用同样的暗红颜料,画着一个极其复杂、将整个石棺都笼罩在内的 巨大法阵!法阵的线条延伸到石台边缘,与那七盏残破的引魂灯相连。
这,就是他们要寻找的——与秦家死契息息相关的竖葬凶棺!
而就在他们踏入山坳,目光锁定那口竖葬棺的刹那——
“咔嚓。”
一声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从身后传来。
两人猛地回头,只见山坳入口处,那七盏环绕的残破引魂灯,其中一盏,灯内的幽绿火焰,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同时,那口竖立着的漆黑石棺,棺身上明灭的暗红纹路,骤然亮了一瞬。
一股冰冷刺骨、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寒风,毫无征兆地自棺中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山坳。
一个沙哑、干涩、仿佛两片骨头在摩擦的、分不清男女的古老声音,直接在两人的魂海中响起:
“终于……来了……吾之……血裔……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