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声明视频发出去后，坐在工位上没动。手机屏幕还亮着，播放量停在五万三，评论区依旧被水军刷屏。他关掉页面，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沈知意正低头整理证据包，突然停下动作。她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眼神一动。
“我想起一个人。”她说。
陈默抬头：“谁？”
“以前流浪的时候认识的记者。”沈知意调出旧手机里的加密聊天记录，“那会儿我在桥洞底下躲雨，看见他被城管追着跑，摄像机都摔了。我帮他捡设备，他还请我吃了碗面。”
陈默没打断。
“他叫老白，不做官方媒体，自己搞独立调查。”她一边翻记录一边说，“专挖黑幕，什么食品安全造假、检测机构勾结企业，都写过。有次曝光一家奶粉厂，差点被人堵门。”
“现在还能联系上？”
“试试看。”她找到一个号码，发了条消息过去。
过了十分钟，对话框弹出回复：“你在哪？”
沈知意立刻打字：“有个事想请您查。我们店被造谣奶茶含致癌物，证据全是假的，背后有人操控舆论链。”
对方回得很快：“截图发来。”
她马上把盗图对比、pS痕迹分析、家长群伪造对话、体检中心与周执言的关联表全传了过去。最后加了一句：“您之前说想写一篇《谁在操控真相》，我觉得就是现在。”
手机安静了几分钟。
然后震动。
“明天上午十点，万象城星巴克见。”老白回，“别带公司的人，就你一个。”
沈知意看向陈默：“他答应了。”
“条件是单独见面。”她补充。
陈默点头：“去吧。带上所有原始数据，U盘备份两份。”
“万一他收钱倒戈呢？”沈知意问。
“不会。”陈默说，“这种人要么根本不理你，要么接了就会做到底。他要是想赚钱，早进大媒体了。”
沈知意笑了笑：“你也挺懂这类人的。”
“穷过的人，反而最怕别人毁掉靠努力换来的东西。”他说，“他知道那种滋味。”
两人回到会议室，重新核对资料。沈知意把关键证据做成精简版pdF，标注重点段落。陈默则检查直播系统是否正常，顺便看了眼逆袭盲盒的任务进度。
【任务完成度：60%】
【奖励待领取：异能芯片·初级净化（未使用）】
他没点领取。
“等真相出来再用。”他说，“现在不是提升自己的时候。”
沈知意把U盘插进电脑确认内容无误，忽然想起什么：“老白上次发朋友圈，说最近手头紧，稿费拖了三个月。”
陈默直接打开转账页面：“给他转五千，备注‘调研支持费’，不写用途。”
“这行规矩不能破。”他说，“我们不是买通他，是尊重他的劳动。”
沈知意看着转账成功的界面，轻声说：“你会赢的。”
“不是我会赢。”陈默说，“是讲真话的人不该输。”
第二天早上九点，沈知意穿着普通卫衣出门，背包里藏着两个U盘。一个明放，一个贴身带着。她提前二十分钟到星巴克，选了靠窗的位置。
十点整，门口进来个穿旧夹克的男人，头发乱糟糟的，背着个磨损严重的单肩包。他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沈知意身上。
她举起咖啡杯晃了晃。
男人走过来坐下，没说话，先从包里掏出录音笔放在桌上，按下开机键。
“你说的事，我昨晚查了。”老白开口，“那个育儿博主，三个月内推了八家健康产品，四家被投诉虚假宣传。康瑞体检，去年给三家餐饮出过‘零风险认证’，结果两家后来被查出使用劣质原料。”
沈知意点头：“这次他们用同样的套路，配上情感绑架式话术，专门挑家长下手。”
老白冷笑：“典型的流量收割模型。先制造恐慌，再推出‘解决方案’——比如他们的合作品牌，自然就成了‘安全选择’。”
“您愿意跟进吗？”沈知意问。
老白盯着她看了几秒：“你不怕我说了实话，你们反而更惨？”
“怕。”沈知意说，“但更怕没人敢说。”
老白沉默片刻，收起录音笔：“我做一期深度调查，从谣言源头开始扒。你要配合我，所有后台数据、客户反馈、内部沟通记录，全部公开。”
“可以。”沈知意说，“但我们不能干预您的剪辑和发布节奏。”
“我要随时调取新证据。”老白说，“你必须二十四小时在线。”
“没问题。”沈知意掏出手机，扫码加入一个新建的群聊，昵称是“白眼狼”。
老白看了眼：“这名字什么意思？”
“您不是总说自己像条疯狗，专门咬那些不敢碰的黑料？”沈知意笑，“我就想，疯狗也是狗，至少还护主。”
老白愣了一下，嘴角抽了抽：“行吧。三天内出第一期，标题我都想好了——《一杯奶茶背后的舆论战》。”
他起身要走。
“等等。”沈知意递上U盘，“这里面有周执言和体检中心的资金往来线索，是从客户合同里反向扒出来的。”
老白接过，塞进夹克内袋：“记住，从现在起，别说我在查这事。我死了都没人知道。”
说完转身离开。
沈知意回到公司时，陈默正在调试直播设备。看到她进门，抬了下眉毛。
“成了。”她说，“他接了，三天内发调查报道。”
陈默松了口气：“等于是把炸弹埋进了敌方阵地。”
“还不止。”沈知意打开电脑，“老白答应全程匿名核实，所有信源都会交叉验证。他要做的是铁案，不是情绪输出。”
“这才是最狠的。”陈默说，“一旦坐实，平台不得不推流，监管部门也得介入。”
沈知意忽然笑了：“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周执言以为操控媒体就能封住我们的嘴。但他忘了，真正玩媒体的人，从来不听资本指挥。”
“有些人宁可饿死，也要把真相说出来。”陈默说。
两人坐在办公室等消息。窗外天色渐暗，城市亮起灯火。楼下街道车流不断，某辆公交车身上还贴着那个育儿博主的广告海报。
陈默盯着看了一会，拿起手机拍了张照。
“留个纪念。”他说，“等报道出来那天，这张脸就得下架。”
沈知意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手机突然震动。
是老白发来的消息：“刚拿到一份快递签收单，康瑞体检上周寄出三十份‘快速认证报告’，其中七家和造谣账号有关联。正在追物流信息。”
沈知意把消息转给陈默。
他看完，只回了一个字：“冲。”
系统弹窗跳出来：
【任务完成度+15%】
【新提示：这波不冲，队友哭晕】
陈默没理会，继续刷新邮箱。他们已经设置好自动转发机制，只要老白那边有任何新进展，都会第一时间同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晚上八点，老白再次发来语音：“找到了。其中一个收件人是本地生活号运营者，此人名下注册了五个健康类自媒体，全是水军矩阵。”
沈知意立刻调出之前整理的转发链图谱，发现这个账号正是核心节点之一。
“闭环了。”她说。
陈默打开备忘录，写下三个名字：周执言、康瑞体检、育儿博主。用红线连在一起。
“等报道一出，这三个就得一起塌。”
沈知意伸了个懒腰：“你说老白会不会因为这篇惹麻烦？”
“会。”陈默说，“所以他才一直不做正式媒体。但他也知道，有些事不说，以后就没人敢说了。”
“就像你现在做的这样。”沈知意看着他。
陈默没回答，只是点了根笔，在白板上写下：“真相反击，正式启程。”
手机又响了。
是老白的新消息：“明天我去默意门店实地取样，顺便拍制作流程。你让员工正常操作，别刻意准备。”
陈默回复：“随时欢迎。我们没什么好隐藏的。”
放下手机，他看向沈知意：“接下来，就看谁的声音更大了。”
沈知意点头：“这一次，我们终于有人替我们说话了。”
夜风吹进窗户，吹散了桌上的一张打印纸。那是老白发来的初步调查提纲，最后一页写着一句话：
“当谎言成为产业，揭发它就是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