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冷眼静观
林科长、张科长、吴科长、包科长和沈参谋他们也发现了前方的几个山包周围有数量不详的坦克靶、步兵战车靶和正在移动的“人员”目标靶，“敌”前沿阵地上还设置了无数的三角锥、铁丝网等障碍物。仅凭那些看得见的目标还难以判断出“敌人”准确的数量。
林科长把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向于参谋长作了简要汇报。于参谋长对身边的部属们说：“就等着看周炳坤咋样处置吧！”
大家散开后，继续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况……
在分析了“敌”前沿看到的“敌”情后，周营长迅速做出判断，对张教导员：“老张，从前沿的‘敌’情来看，我看‘敌人’是在等待他们的大部队到来之后再发起大规模的攻击，当面之‘敌’可能还不具备实施攻击的实力吧。”
“‘敌人’的后续部队现在是个啥情况，我们现在还难以准确地把握，是不是向高团长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呀？”张教导员脸色沉重，心中充满疑惑。
“嗯，是要把这里的情况向高团长作个汇报的。”周营长让通讯兵要通了团部指挥所……
正在察看地图的高团长拿起电话听完周营长的汇报，便毫不犹豫地命令道：“周炳坤，部队原地不动，继续做好战斗准备。师直侦察分队已经注意到你们前方的‘敌’情。再有三分钟，我航空兵轰炸机编组将临空投弹轰炸，你们还有不到十分钟的准备时间了，动作要快。”
高团长的命令让周营长丝毫不敢懈怠。他马上向所属的三个连长询问了部队是否已经完全做好了战斗准备，同时也传达了高团长的命令。
三个连长立即命令所属连队57毫米无后坐力炮班组和40火箭筒班组马上准备弹药，立即完成装填，尔后将“保险”开关保持在“关闭”状态，全体人员要密切观察“敌”情，冲锋枪也要推子弹上膛。
远方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轰炸机的轰鸣声，飞机轰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飞机很快临空飞过。大家都张开了嘴，用左胳膊轻轻撑起胸膛离开地面，等待着轰炸机投下炸弹。
东土门口村西侧一处坡度不大的山坡上，周强连长正严密地注视着“敌”阵地上的情况，他已向处在他前方一百米开外的57毫米无后坐力炮排和在东土门口至崔西沟一线炮兵阵地上的60毫米迫击炮排下达做好战斗准备的命令，他们和步兵连队一样，也在等待轰炸机对“敌”阵地实施轰炸。轰炸机行动过后，那才是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如果接到上级射击的命令，各种火器将会在第一时间飞向不同的目标，一枚枚炮弹将会在同一时间射出炮膛，或击中“敌坦克”或击中“敌装甲车”或落到正在对我军阵地发起冲锋的“敌摩托化步兵”身上。
在团炮兵阵地后方的山坡上，登禹县武装部部长景大龙和军事部长李红亮正在组织当地民兵和“支前民工”成群结队地给炮兵连的预备阵地上运送着炮弹。
于参谋长在那坨杂草后面敏锐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科长和参谋各有侧重地用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前方步兵第1营的三个连，虽然不知道周营长对各连连长所下达的命令到底是什么，但能够从部队表现出来的行动大概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依此就可以判断出周营长指挥是否准确得当。就在这时，从后方传来了轰炸机的轰鸣声，飞机也从一个个小点变得越来越大，轰炸机引擎的轰鸣瞬间就打破了“战场”上临战前可怕的寂静。大家都扭过脖子向后方的天空上看着，六架轰炸机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远方遮天蔽日般压了过来，这阵势压迫得人简直会瞬间窒息，轰炸机编队成三角队形很快飞临上空。于参谋长、林科长、张科长、吴科长、包科长和沈参谋都举起望远镜观察着头顶上空呼啸而过的轰炸机编队……
高团长在指挥所里接到地面观察哨的电话后，立即拿起无线电话筒向轰炸机飞行编组组长下达了“投弹”的命令。
就在轰炸机编组组长接到“投弹”命令的同时，迅速观察了编队里的另外五架飞机，又迅速察看了地面上的情况，在确定没有偏航的情况下果断地向各机下达了“投弹”的命令。一颗颗航空炸药在地面上发出“隆、隆、隆”的爆炸声，“敌人”的阵地上顿时一片火海。
师部第一检查组的每个成员几乎同时看到了轰炸机机腹下的弹仓瞬间被打开，一枚枚重磅炸弹就像下饺子一样成串地从机腹下的弹仓里呼啸着掉落下来重重地砸向地面，落弹区域瞬间爆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巨响。随着一声声巨响，在上西沟、马窑、张楼东湾、西刘庄、骆驼崖上沟、孙庄、王堂西坡、段村一线火光弥漫，硝烟升腾。在熊熊燃烧的火光和弥漫升腾的浓烟中，一块块飞石、泥团、一根根树枝树杈、一片片树叶、一绺绺茅草在一声声的巨响中炸裂开来抛向空中后又砸到地上，落弹区域腾起了一团团粉尘与一股股浓烟、空气掺杂在一起形成一缕缕粗壮的烟柱；地面上的一切活物在一块块弹片、飞石的撞击下失去生命。轰炸机编队还在投掷炸弹，阵阵巨响还在持续，大地还在震颤。这时，最右面的三架飞机脱离了编队，重新编队后向从郑卢公路上增援而来的摩托化步兵飞去，三架飞机一前一后成纵队对着公路上行驶的汽车和火炮实施了一波饱和轰炸。车上的“敌”兵眼见我军的三架轰炸机呼啸着朝郑卢公路飞来，不等汽车停稳就从驾驶室、车厢两边往下跳，有的司机吓得连停车的动作都忘了，也顾不上车上的人和车后的大炮，打开车门就往下跳。从驾驶室、车厢两边跳下的滚到了路边、有的踩在了自己人的身上、有的好几个人挤在了一起、还有的被大炮轮胎压在身上当场毙了命，形形色色千姿百态无法描述，腿、胳膊、肋骨摔断了的比比皆是，有的掉进公路边的排水沟里、有的挂在了路边的树上，完全乱成一团。飞机投下的炸弹撂在几辆汽车上，没来得及跳车的人员和汽车一起被炸上了天，公路上也成了一片火海。在另外三架飞机的轰炸下，坦克乘员害怕被闷死在车里，急匆匆地从坦克顶部爬了出来，即使躲进弹坑里，也被飞来的弹片不是击伤就是击死。阵地前方的坦克和人员被突然来袭的炸弹炸得不知所措乱成一团，坦克、装甲车不是被击毁就是被击伤，地面上的人员瞬间死伤无数。然而，战士们犹如一颗颗钉子钉在各自的位置上纹丝不动，一个个就像即将下山的猛虎机警地地注视着前方“敌人”阵地上的一切。
六架轰炸机投完炸弹在远方的山顶上方掉转机头，犹如天女散花般分成两路，一架跟着一架折返回了大本营。
就在轰炸机投完炸弹的在远方的山顶上空折返转弯的时候，高团长用电话向“阵地”上的所有部队下达了“开火”的命令。放下电话，周营长立即指示郭庆来副营长向空中打出三颗红色信号弹。同时，周强连长向57毫米无后坐力炮排和60毫米迫击炮排也下达了“瞄准没被炸毁的敌坦克、步兵战车，再行一波炮火打击！”命令下达后，“敌”阵地又一次炸响了炮弹声，“坦克”和“步兵战车”一个个被飞来的炮弹所击毁，硝烟再次弥漫并升腾在阵地的上空。
于参谋长、林科长和两位参谋通过望远镜发现“敌”前沿及纵深内各种目标和障碍物在航空炸弹和炮兵射击后顷刻之间土崩瓦解了。烟尘刚刚散尽，战士们便从阵地上一跃而起，端起冲锋枪向“敌”前沿冲去，喊杀声响成一片。就在部队向“敌”前沿阵地冲锋时，各连队配属的57毫米无后坐力炮和40火箭筒班组在步兵排和各班（组）火力掩护下，迅速转移阵地并占领了前方山头、高地和壕沟等有利地形，依托这些山头、高地和壕沟，部队顺利地向“敌”纵深推进着……
于参谋长一只脚立在地上另一只脚踏在前面不高的土台上，举起望远镜，静静地观察着周营长的组织指挥和各连、排长对“战场”情况的处置。他把几个科长和参谋叫到身边，说：“小林，现在就把你带的这个小组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去检查二营，一部分去检查三营。”
“是！”
简单分工后，林科长和张科长各带领四个人分别向二营和三营迂回而去……
在周营长的指挥下，三营的战士正巧妙地利用阵地上地形、地物，不失时机地利用各种火力进行着交替掩护，部队向前推进着……
于参谋长和林科长及沈参谋等人从步兵第1营阵地后面悄无声息地向步兵第2营阵地上迂回而去。行进之间，他们时不时地转头看一看三个连向“敌人”阵地不断推进的情况。任务要求他们要把第1团的三个步兵营和团直炮兵连全都检查一遍。于参谋长绕过脚下的一坨茅草，一边瞄着地面一边观察着部队的动态，向第2营猫腰小跑起来……
就在步兵第1营三个连队冲破“敌”前沿阵地的各种障碍物继续向纵深不断推进的过程中，突然间从前方一百多米处的一个冲沟旁和几个高地上的暗堡里喷出了一股股“火舌”，机枪子弹 “突突突……哒哒哒……”地向冲锋的部队扫射过来。在一声声“卧倒”的命令声中，战士们立即趴在了地上。两百米外不同距离上的暗堡依托高低起伏的地形形成了梯次配置，“敌人”的机枪火力从不同的方向向着疏散隐蔽的部队正疯狂地扫射，压得部队抬不起头，这是航空炸弹轰炸后未被炸毁的“敌人”利用暗堡在负隅顽抗做垂死挣扎，但是，暗堡里的弹药毕竟有限，一直这样“突突”总会打光子弹的。林科长分析得知：“敌人”可能要利用后方的龙门和虎掌两个火车站对“战场”消耗进行补给。他把自己所想告诉了于参谋长。于参谋长说：“小林，别担心，部队的冲锋受到阻击，那就看看高团长和周炳坤到底会怎么处置这个情况。我们只管看戏就行了。”
高团长也想到了“敌人”占领的龙门和虎掌两个火车站可能会有弹药向阵地上运送，拿起电话向鲁山机场强击机团和登伊野战机场武装直升机团打去了电话。
鲁山机场上，六架强击机起飞后直扑龙门和虎掌两个火车站，在投掷炸弹的同时还向两个火车站一阵机枪扫射，弹药库和油库瞬间就起火爆炸了。接着，民族连的一百多名战士在连长和指导员的带领下，乘坐从登伊机场起飞的八架武装直升机，分别在龙门和虎掌两个火车站附近降落，冲锋过后又是一阵火力打击，便迅速肃清了车站上的“残敌”并占领了两个火车站。
罗保国迂回到周营长和张教导员跟前，焦急地说：“营长，部队冲锋受阻，我想用57炮和40火干掉它？”
“好，马上组织火力干掉它！”周营长说
“是！”
罗连长迅速回到王国强身边，立即对王国强说：“二排长，立即组织火力，拔掉对面山头上的机枪火力点。”
“四班长，马上组织火力，干掉前方高地上的机枪火力点！”王国强说。
“是！”秦大山手指左前方的小土堆对黄传伟说：“副班长，你带洪涛，立即依托左前方那个小土堆，选好角度，用57炮打掉左前方那个暗堡火力点。”
黄传伟应了一声，带着洪涛向左前方三十多米处的那个小土包匍匐过去。
秦大山和王占军也匍匐到前方十多米处的另一个土坎旁，隐蔽好自己后，迅速目测了前方高地上正吐着“火舌”的暗堡，果断地对王占军命令道：“装弹！”
王占军把准备好的一枚40火箭弹从火箭筒前口塞进筒内。
秦大山迅速选定表尺并调整好姿势，对着二百五十米处高地上的暗堡就开了火，火箭弹不偏不斜正中喷着“火舌”的位置，“隆！——”的一声，暗堡里的机枪就哑火了。秦大山打出的这枚火箭弹，给暗堡里的“敌人”来了个一锅烩。
看见秦大山打中了疯狂扫射的“敌”机枪暗堡，罗连长、李指导员和趴在地上的战士们几乎要发出一片叫好声。
黄传伟和洪涛匍匐到小土包旁，洪涛说：“我来打！”
看着洪涛坚定的眼神，黄传伟点了点头。“好，我给你装弹。”看着一直在向着阵地上扫射的机枪暗堡，洪涛静静地吸了一口气，迅速调整好射击姿势，通过瞄准镜用右眼卡住目标。黄传伟将炮弹放进炮膛，洪涛果断地向暗堡开了火。随着爆炸声，那个暗堡瞬间飞上了天。
洪涛在继秦大山之后又拔掉了一个“钉子”，罗连长高兴地说：“好！打得好！四班是好样的！秦大山拔了个头筹，洪涛又是锦上添花呀！这次要给秦大山记上一功。”
李指导员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洪涛也是好样的！”
高团长打来电话，问道：“周炳坤，那两个暗堡机枪火力点是谁打掉的？我要给他记功！”
“团长，是秦大山和洪涛摧毁的。演习结束后，我们立即就给他俩报功。”
王国强叫来五班长和六班长，两个班长自然明白排长的意思，还没等排长开口，两个班长立即检查弹药和武器并且问道：“排长，是不是让我们上呀？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五班和六班的一个40火箭筒小组和一个57毫米无后坐力炮小组正跃跃欲试准备出击。王国强指着前方山头上压制部队进攻的两个火力点说：“你们两个火力小组从四班侧翼迂回到右前方不远处的那个田坎边，那里地形开阔且便于隐蔽，分别去摧毁那两个火力点”。五班长和六班长对目标简单分工后，两个带领自己的班组便一起向前方快速移动。来到田坎边找到有利发射位置就对着山头上的“敌”暗堡火力点各打出了一发火箭弹和一发炮弹，两个暗堡顿时土崩瓦解。
看着山头上的四个暗堡被二排三个班瞬间拔掉，全连都很高兴，但大家都知道现在高兴还太早，“敌人”阵地上还有两个暗堡机枪火力点正压制着部队进攻的节奏，时刻还威胁着全营战士的生命，冲锋的部队还只能趴在山下前进不了。罗连长和王国强一起来到秦大山身边。
罗连长着急地问：“大山，还有火箭弹吗？”
“还有两发。”
“好！就在这里装填弹药，你和洪涛一人一具40火，到前方找个有利位置，把远处高地上那两个地堡干掉！”罗连长说。
秦大山和洪涛像受到鼓励似的，对黄传伟和王占军说：“黄传伟、王占军，快，装弹！”
黄传伟和王占军分别给秦大山和洪涛的火箭筒里装上了火箭弹。
秦大山和洪涛迅速前出，分别占领了一个有利位置，对着两处暗堡一人发射了一发火箭弹，只见两个暗堡在巨响中又被摧毁。
郭副营长刚下达了冲锋的命令，战士们刚从地上爬起正要发起冲锋，突然间，山头上又出现了两个暗堡火力点，疯狂地向部队扫射，冲锋再次受阻。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周营长情不自禁地“嗨哎！”一声叹息，重重在自己的大腿上砸了一拳。这一拳砸下去，他顿生一计：何不考验一下团炮兵连火力的精准度呢？于是，他脸上露出了狡黠的喜色，急忙要通了团指挥所的电话，急切地向高团长发出了请求：“团长，部队刚要冲锋就遭到“敌”多个暗堡机枪火力点的压制，请求团炮兵连炮火支援。”
高团长站在窗口前仔细观察看了一番，转过身来严肃地“哼！”了一声，然后对田政委说：“这个狡猾的周炳坤，他想让我上当啊！”
田政委满脸疑惑，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啊？”
高团长平心气静地解释说：“政委，你看，周炳坤想让我调动团炮兵连去摧毁他们冲锋道路的机枪火力。可明知57炮和60炮不可能对点状目标实施精准打击；再说了，那些火力点分布在不同的地形上，高低起伏，并不是那么好打嘛。炮弹就那么多，打一发就少一发。这家伙是要给我出难题啊！不行，我得反过来考验他一下。”
田政委恍然大悟，“嗬嗬嗬嗬”地笑了起来，知道高团长最了解周炳坤这个部下，于是说：“是啊，这个周炳坤狡猾得很，他手上不是有40火箭筒和57炮嘛，就让他用40火箭弹和57炮去打，看他打得怎么样。这样的话，对他也是一个考验嘛。”
高团长满脸严肃，拿起电话就给周炳坤下了死命令：“周炳坤，你给我听好了！我命令你，立即组织40火和你手上的57炮，把对面山腰上的机枪火力点全给我拔掉，如果给部队造成伤亡，我就处分你！”
张副师长看了看高团长和田政委，说道：“看来，你们两个把周炳坤给研究透了啊。”说完，也“嗬嗬嗬”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