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你跟高明海两个人送她过去？”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但是人家不稀罕我们送。”
说起这个花溪就难受的不行。
她这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市里。
原本想着开学的时候那会也不太忙，关几天门，他们可以提前过去，在省里好好的转一转。
听人家说那边有好几处很有名的旅游景点，因为太远，平时也没有那个毅力跑那么远专门去玩。
倒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过去转一圈，让他们这些没有念过书的人也好好看看大学是个什么样子的。
过去的话，行李肯定不少，自己开着车也方便。
没想到被拒绝了。
“不用，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上哪去都跟同学一起。我们学校里又不是没有跟我在同一个学校的人，一起过去就行了。”拒绝的干脆利索，就像完全不想再跟她有半点关系似的。
人家不愿意，花溪也不会上赶着。
高明海哄她：“她愿意倒车，愿意麻烦，就自己去。我们可以自己开车不跟她一路，然后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
但是，花溪一想到这个孩子，就没有了半点心情。
英英自个儿拖着一个超大的行李箱走了，家里给弄好的被子没带，人家说现在谁还盖那么厚的棉花被子，这个季节热死了。
像脑子有病一样，明明他们镇上直接到市里会更近一点，偏偏还坐车先到县里，说什么在那里跟同学汇合，然后一起出发。
别人能不能理解花溪不清楚，反正她真的是理解不了一点。
高明海好说话的很：“行行行，去吧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就行，到学校了打个电话报个平安，然后最好是拍个照给我们看看，我跟你妈这辈子都没见过大学是什么样子的，让我们长长见识。”
论顺毛摸，高明海那绝对是强中的强。
大概孩子都是喜欢他这样的。
花溪也不是没检讨过，但她觉得再检讨也没用，她根本就做不到这样。
等人走了他才安慰花溪：“她不愿意，你说也没有用，又不能一直跟着，阳奉阴违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
钱给她存在卡里的，除了换洗的衣裳，唯一值钱的就是个手机，一天到晚不离手问题也不大。”担心肯定是担心的，但放手也是要放手的。
不然一天到晚的自己都能把自己气死。
花溪默不作声的去了河堤上。
早先搭起来的棚子，这会都拆了，河堤靠着河边的那边重新扩建了，专门修出来了半米供人走动的道，边上的护栏也重新加过粉刷了。
酷暑的热度还没消散，但花溪却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她总觉得孩子这一去，就离她越来越远了，好像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
明明很生气，但是一想到这个，还是很难过。
高明海站在边上陪着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等她站够了，伸手把她的手抓过来塞在自己兜里，两个人就那样胳膊挽着胳膊旁若无人的往回走。
花溪抽了几次都没抽出来。
“你知道我们这样像什么吗？”
高明海转脸看了她一眼：“像什么？”
“一点也不像两口子，就像当初高瑞平在外面找了一个那种。”谁两口子大白天这把岁数了还手挽手的在大路上走。
这比喻，把高明海给气笑了。
“好好说话，这什么比喻？能不能说点好的？”
“你也知道不好啊？”
高明海……总觉得自己被迁怒。
平时在学校里，很少回家，但是花溪一点感觉也没有。
这回一去大学里一走，总觉得家里冷清了一大截。
就连老太太也沉默了不少。
以前时不时都会叨叨，现在也不叨叨了，也不推着轮椅往院子口上去了。
因为她知道再等，小孙女也不可能从路上回来，跟离家的雀雀一样扑到她怀里喊她婆。
花溪想的是这走远了，大概只能半年回来一次了。
寒暑假什么的。
但是没想到，放寒假人没回来。
就打了个电话回来：“我找了个工作，临时工，100块钱一天，我打算在这边干活。”
“是给你的生活费不够用吗？”花溪用自己认为比较委婉的方式问了一句。
“不是这个事儿，我都成年人了，肯定要接触社会，找点自己的事情干。反正迟早要自己养活自己的，总不能一直是想问你们要钱吧？”说的有理有据。
“那过年呢？过年也不回来吗？”花溪说这话的时候难受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对面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来：“过年肯定也不回来了，过年有加班费啊！”
“那你怎么住啊？放假了，人家都回家了学校还能让住宿舍吗？”
“肯定住外面啊，在哪上班在哪住啊，不可能没有住的地方的，你放心好了。等我挣到了钱，给你买礼物啊！就这样，我先挂了，我得去收拾了。”
英英再一次家里电话的时候是过小年的时候。
“我婆病了？”
她有些不相信她妈妈的话：“送去医院检查了没有？”
“在镇上的医院住了几天，刚刚回来，但还是不太好。”
“那就送去县里，送去市里啊，大伯不是有车吗？”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她不愿意去，她说自己害怕坐车，也害怕自己死在外面了。要不然，咱们别盯着那点加班费了，你现在还在念书呢，还是要以学业为主。
你婆总是念着你，现在身体又不好，过年还是回来吧。也不算多远，坐车几个小时也就到了。”
英英在电话那头一下子就不耐烦了：“你就算是想让我回来，你也不能拿婆的身体开玩笑吧？真要有什么问题还是得去找大夫，你找我，我也不是大夫。
妈，我现在也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不要几十岁的人了，总跟个小孩子一样，一天到晚的就想让所有人都围着你转。
有大伯一个人围着你转就可以了！
好了，我要忙了，回头再说吧。”
花溪今天电话里头的忙音，脑子里那一瞬间就跟针扎一样，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