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如同发令枪响，瞬间点燃了湘南一中高三教学楼的喧嚣。压抑了一整天的青春活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桌椅碰撞声、欢呼声、书包拉链声、呼朋引伴声交织成一片，宣告着又一个备考日的结束。
林辰不紧不慢地将最后一份数学试卷塞进那个洗得有些发白的帆布书包里，拉链发出略显滞涩的“刺啦”声。
他的目光，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了前排靠窗的那个位置上。
苏晚晴。
这个名字在他心头轻轻滚过，带着一丝前世残留的悸动和今生崭新的期许。
夕阳正好，金色的光柱透过老式的木格窗棂，不偏不倚地笼罩着她。她正微微侧身，专注地整理着桌上的笔记，纤细的手指拂过纸页，动作轻柔而有序。
光线下，她柔顺乌黑的长发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蜜色，脸颊边细微的绒毛清晰可见，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小的扇形阴影。
她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领口系着一个小小的蓝色蝴蝶结，是那个年代女学生最常见的打扮，却在她身上穿出了清丽脱俗的味道。
前世，苏晚晴是林辰整个灰暗高中时代里，一道可望而不可及的皎洁月光。她漂亮，成绩稳居年级前三，更难得的是，在全校女生都对“微机课”敬而远之的九十年代末，她却是学校里少有的、真正对计算机和新兴互联网技术表现出浓厚兴趣的女孩。
可惜，前世的林辰彼时只是个内向、带着点自卑的普通少年，那份朦胧的好感，直到毕业各奔东西，也未曾有机会说出口，最终成了青春纪念册里一页泛黄的遗憾。
“这一次，决不能再重蹈覆辙。”林辰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一种混合着紧张和兴奋的情绪，像小小的气泡在胸腔里升腾。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然后迈开步子，穿过渐渐稀疏的人群，走向那道沐浴在夕阳里的身影。
“苏晚晴同学，打扰一下，能跟你聊几句吗？”他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稳，但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女孩闻声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庞。看到是林辰，她明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温和而疏离的微笑：“林辰？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清脆，像玉石轻叩。
“是关于我们讨论的那个软件项目，”林辰努力让话题听起来自然且充满吸引力，“我有了一些技术上的构想，想听听你的看法。”他抛出了一个内行人才懂的钩子。
“没问题，你说吧”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找到同好的惊喜。
林辰心中暗喜。他记得前世苏晚晴最终以高分考入了清华大学计算机系，后来成为了一名非常优秀的软件工程师，专攻分布式系统。看来，这条通往她内心的“技术路径”，从一开始就是畅通的。
“我们初步打算在技术选型上，考虑采用异步Io和非阻塞式Socket来应对大量并发连接，同时设计一个轻量级、高效率的自定义压缩协议，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数据传输量，提升响应速度。”
两人立刻就这些技术细节深入讨论起来。让林辰越来越惊讶的是，苏晚晴对计算机网络的理解深度和广度，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高三学生的水平。在这个大多数人还在学习bASIc语言，视“指针”为洪水猛兽的年代，她已经自学完了大学计算机专业网络课程的大部分核心内容，对Socket编程、协议封装甚至初级的加密概念都有所涉猎。
“……所以，我认为即使在应用层，我们也应该设计一个简单的异或加密或者自定义的移位加密机制，”苏晚晴拿起铅笔，在笔记本的空白处飞快地画起了简易的加密流程示意图，“虽然强度不高，肯定挡不住有心人的破解，但至少可以防止信息在传输过程中以明文形式被轻易窥探，算是给用户隐私加一道最基础的篱笆吧。”她补充道，思路清晰且务实。
林辰看着她认真画图的样子，眼中满是欣赏：“这个建议非常中肯，而且必要。用户隐私和数据安全，确实是我们从设计之初就必须考虑的核心问题之一。”他心里想的却是，这姑娘在1997年就有如此超前的安全意识，简直是个宝藏。
他们聊得如此投入，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没有注意到教室里的同学已经走得七七八八。
直到陈浩那颗留着板寸的脑袋在教室门口探了又探，脸上带着贼兮兮的笑容，两人才恍然惊觉，窗外天色已然暗淡。
“咳咳，那个……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到二位‘技术大神’的学术交流了？”陈浩挤眉弄眼地走进来，语气里的促狭几乎要溢出来。
苏晚晴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云，像是天边最后的两抹霞彩落在了她脸上。她有些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桌上的文具和笔记本：“没有的事，我们只是在讨论一些技术问题。时间不早了，我……我得去图书馆还书了。”
“正好！我们也要去图书馆查点资料，”林辰立刻接过话头，机会稍纵即逝，必须把握住，“一起走吧？”他发出邀请，心脏在胸腔里不争气地多跳了两下。
苏晚晴收拾书包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了看林辰，又飞快地瞟了一眼旁边一脸“我懂我都懂”表情的陈浩，犹豫了大约两秒钟，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好啊，那就一起吧。”
去图书馆的路上，三人行变成了一个移动的技术讨论小组。陈浩兴奋地、手舞足蹈地向苏晚晴描绘着他们构想的“oIcq”帝国的宏伟蓝图，而林辰则更多地在观察苏晚晴的反应，倾听她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她时而认真倾听，时而提出相当犀利的技术质疑，时而又会因为某个有趣的功能设想而眼睛发亮，陷入短暂的沉思。
林辰发现，当完全沉浸在技术讨论中时，苏晚晴身上会散发出一种特别的魅力，那是一种理性与智慧交织的光芒，从她明亮的眼眸中流淌出来，让她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让人几乎移不开视线。
“所以，你们的计划是，高考前完成所有的技术方案设计和架构搭建，等暑假一开始，就全力投入编码实现？”苏晚晴一边小心地避开路上的小石子，一边确认道。
“没错，时间窗口很紧。”林辰点头，“如果能找到更多志同道合、并且有一定技术基础的伙伴，我们的进度肯定会大大加快。”
苏晚晴沉默了下来，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直到走到图书馆那栋颇有年代感的红砖楼前，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林辰和陈浩，语气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郑重：“也许……嗯……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可以试着帮点忙？我对数据库的结构设计、范式优化，还有用户交互界面（UI）的设计原则，稍微有一些了解。”
陈浩立刻发出一声低低的欢呼，差点引来门口管理员大爷的侧目：“太棒了！有苏大学霸鼎力加入，我们的项目简直就是如虎添翼，成功率直接翻倍！”
林辰也感到一阵由衷的惊喜：“你真的愿意加入？那太好了！不过……这肯定会占用你不少宝贵的复习时间，会不会……”他适当表现出关心。
苏晚晴捋了一下被晚风吹到额前的一缕发丝，微笑道：“没关系，我对这个项目本身非常感兴趣。
而且，我觉得适当的工程实践，对深入理解课本上的理论知识，反而大有裨益。纸上得来终觉浅嘛。”
三人走进图书馆，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个靠窗的、相对安静的角落。落座后，林辰铺开草图，开始更为系统地阐述他的产品理念、目标用户定位、核心功能模块划分以及初步的技术架构选型。苏晚晴和陈浩则像是他的左膀右臂，不时提出补充、质疑或是更好的替代方案。
“对了，我们是不是该给这个未来的‘伟大作品’起个响亮点的名字了？”陈浩压低声音，兴奋地提议道。
“我初步想了几个，你们看‘oIcq’怎么样？”林辰早有准备，“open Icq的缩写，既表明了我们对Icq这款先驱产品的借鉴和致敬，也体现了我们希望在它的基础上做得更开放、更符合中文用户习惯的理念。”
“oIcq……”苏晚晴轻声重复了几遍，音节流畅，“听起来不错，简洁，而且有种国际化的感觉。不过，一个好听好记的中文名字或者昵称也很重要，这关系到用户的口碑传播和品牌亲和力。”
“中文名的话，我倾向于叫‘开放qo’，”林辰抛出了他记忆中的答案，并赋予了新的解释，“‘qo’这两个字母，既可以理解为quick query（快速查询），暗示其通讯的即时性；也可以看作是cute（可爱）的谐音变形，符合我们主要面向年轻用户群体的定位，显得亲切、活泼。”
“开放qo……嗯，简单，顺口，好记，还有点俏皮的感觉。”苏晚晴品味着这个名字，表示了赞同，“我赞成用这个。”
项目的名称和核心定位，就在这弥漫着书卷气的角落里，一锤定音。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三人进入了高效的分工协作状态：林辰负责细化通信协议的数据包格式、握手流程和状态同步机制；陈浩主攻客户端软件的总体架构、模块划分和开发工具选型（最终确定用delphi，因为开发效率高）；苏晚晴则凭借着她的细心和美感，负责设计用户信息、好友关系、聊天记录等数据库的表结构，并开始绘制客户端界面的详细草图和高保真原型。
在这个过程中，林辰不止一次地为苏晚晴表现出的技术敏锐度和产品思维感到惊讶。她提出的很多想法和考虑到的细节，即使放在二十年后，也完全不过时，甚至堪称最佳实践。比如，她强烈建议在用户首次注册时，尽可能少地收集个人信息（当时林辰下意识想收集生日、性别等），以最大限度地降低用户的使用门槛和心理负担；又比如，她提出可以设计一套风格统一又活泼可爱的虚拟头像系统，让用户在冷冰冰的屏幕上也能展现一丝个性，增加软件的趣味性和粘性。
“我在想，如果将来技术条件和网络带宽允许，”苏晚晴用铅笔轻轻点着画纸上那个小小的头像区域，眼神中带着憧憬，“用户是不是可以不局限于选择我们提供的默认头像，而是能够上传自己喜欢的图片，甚至……我们可以提供一些虚拟的服装、饰品，让用户像打扮洋娃娃一样，打扮自己的虚拟形象？这说不定……将来还能成为一个盈利点呢？”她说到后面，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异想天开”，声音稍微小了一些，带着点不确定。
林辰心中却是猛地一震，惊讶地看着她。这个想法，分明就是后来让腾讯赚得盆满钵满的“qo秀”和各类虚拟增值服务的雏形啊！而在1997年，虚拟商品、虚拟消费的概念，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点子的？”他忍不住问道，语气中的惊讶难以掩饰。
苏晚晴被他问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又微微泛红：“就是……瞎想的。我小表妹特别喜欢给她那个芭比娃娃换衣服，每天都能折腾出好多花样。我就在想，如果在电脑上，在网络世界里，每个人也能有一个代表自己的虚拟形象，也能随心所欲地给它更换装扮，表达心情或者个性，应该会很有趣吧？”她的解释带着少女的纯真和生活的气息。
这个简单却又直击人心的解释，让林辰会心一笑。果然，最伟大、最持久的产品创意，往往就来源于这些最朴素的生活观察和人性洞察。
热烈的讨论暂告一段落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透，图书馆也响起了闭馆的预备铃声。三人收拾好东西，在图书馆门口互相道别。
“今天收获太大了！”陈浩用力拍了拍林辰的肩膀，又对苏晚晴说，“苏同学，以后咱们就是革命战友了！”
苏晚晴被他的用词逗笑了，点了点头：“嗯，一起努力。那我先走了，我家在相反方向。”
“路上小心。”林辰看着她，自然地接了一句。
“明天见。”苏晚晴朝两人挥挥手，目光不经意地在林辰脸上多停留了那么一瞬，才转身融入夜色。
“明天见。”林辰注视着那道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路灯昏黄的光晕尽头，心中那种熟悉的、久违的悸动感再次清晰地涌现。
陈浩用胳膊肘使劲碰了碰林辰，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喂，老实交代，你小子是不是对咱们苏女神‘图谋不轨’已久？”
林辰这次没有否认，反而笑了笑，反问道：“难道你不觉得，她真的很特别吗？”
“何止是特别！”陈浩夸张地挥舞着手臂，“简直是女神级别的存在！长得好看，成绩顶尖，还跟咱们一样‘不务正业’搞计算机！你知道咱班、咱年级有多少男生偷偷暗恋她吗？不过兄弟，”他话锋一转，搂住林辰的肩膀，一副“哥挺你”的架势，“我瞅着你俩今天这交流状态，有戏！非常之有戏！你们俩站在一起讨论技术的时候，那气场，啧啧，相当合拍！”
回家的路上，林辰的思绪渐渐从刚刚那点青春萌动中抽离，回到了更现实的层面。oIcq项目有了苏晚晴这个意外强援的加入，无疑是如虎添翼。但他清楚地知道，仅靠他们三个高中生，力量还是太单薄了，尤其是在项目启动和初期运营最需要的——资金和服务器资源方面。
“必须想办法，尽快赚到真正的‘第一桶金’。”林辰推着那辆叮当作响的二手自行车，自言自语道。
他开始在记忆中快速检索1997年这个特殊的时间节点，有哪些是适合他目前身份和条件、又能快速见到收益的机会。股市？他依稀记得1997年确实有一波不错的行情，尤其是深发展等几只股票涨势惊人，但他一个未成年人，开户都是大问题，而且启动资金从哪里来？彩票？他前世从不关注这个，根本记不住任何一期的中奖号码。
走着走着，他路过一个刚刚开业不久的网吧，招牌上“国际互联网”几个大字在夜色中闪烁着霓虹光彩。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如同黑夜中划过的闪电——域名投资！
在互联网刚刚开始在全球范围内普及的洪荒年代，绝大多数人，包括很多早期的互联网从业者，都远远没有意识到域名——这个网络世界里的“房地产”和“门牌号”——所蕴含的巨大价值。很多在后来被视为珍宝、交易价格动辄数百万甚至数千万的顶级域名，在此时可能还静静地躺在未被注册的名单里，或者正被某个“不识货”的早期注册者以极低的价格持有。
林辰清楚地记得几个后世着名的天价域名案例。更重要的是，现在才是1997年！那些后来让无数公司垂涎的拼音域名、短数字域名，很可能还是一片未被开垦的处女地！
“如果现在能用极其低廉的成本，抢先注册一批优质域名，捂上几年，等到中国互联网爆发式增长的时代到来，转手就能赚取数百倍甚至数千倍的利润！”这个想法让林辰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都似乎热了几分。
他再也按捺不住，几乎是跑着回到了家。跟父母匆匆打了个招呼，就钻进了自己的小房间，第一时间按下那台386电脑的电源键。听着机箱里风扇启动的嗡鸣和硬盘读盘的“嘎吱”声，看着屏幕上缓慢滚过的doS启动信息，他觉得这等待的几十秒变得前所未有的漫长。
终于连接上网络，听着modem拨号时那标志性的、如同指甲刮擦黑板般的“握手”音效，林辰迫不及待地打开浏览器，输入了几个当时还存在的域名注册查询网站的地址（当时很多国际域名注册服务已经开始对个人开放）。
他首先尝试查询那些最直接、最宝贵的短数字域名，比如123、100、168等，结果屏幕返回的信息大多是“Already Registered”（已注册）。这也不奇怪，互联网在美国和欧洲发展得更早，一些有先见之明的投资者或者公司早已开始了“圈地运动”。
但他并没有气馁，这在意料之中。他立刻转变思路，开始尝试查询那些后来知名的中国互联网公司所使用的拼音域名。查询结果让他一阵阵惊喜！他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双手有些颤抖地开始填写注册信息，进行在线支付（当时已经支持部分国际信用卡在线支付，林辰用的是他攒了很久的压岁钱办的一张额度很低的Visa卡）。
注册一个域名的费用大约是70元人民币每年。林辰快速心算了一下自己攒了十多年的小金库，决定先集中火力，注册5个他记忆中潜力最大、最不可能看走眼的域名。这笔开销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资产”，但他坚信，这将是此生最划算、回报率最高的一笔投资。
除了这些拼音域名，他还凭借超越时代的眼光，注册了一些在当下看起来可能有些“虚无缥缈”，但在未来科技浪潮中必将熠熠生辉的行业通用词汇英文域名。这些域名在1997年可能无人问津，但在十年、二十年之后，它们每一个都可能代表着某个万亿级别的市场规模。
完成这一大批域名的注册流程，林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完了一场紧张刺激的战役，背后甚至出了一层薄汗。他看着屏幕上那些刚刚归属于自己名下的域名列表，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
但兴奋过后，另一个现实的问题立刻浮上心头：如何让这些“不动产”在短期内产生现金流？域名的真正价值爆发，需要等待中国互联网产业的成熟和资本的大规模涌入，这至少还需要两三年的时间。而他的oIcq项目，眼下就需要资金来租用服务器、购买域名、支付可能的带宽费用。
“必须找到一个能将流量快速变现的轻资产模式……”林辰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浏览器里一个简陋的、罗列着各种网站链接的页面。突然，一个后世堪称传奇的案例跳进了他的脑海——123！
在互联网的早期，网站数量虽然远不如后世浩瀚如烟，但对于刚刚“触网”的新手来说，如何找到自己需要的内容，同样是一个巨大的痛点。网址导航站通过收集、分类和整理各类实用网站，为用户提供了一个极其简单便捷的上网入口，其流量在早期是相当惊人的。而这个看似技术含量不高的网站，后来被百度以天价加上股权收购，创造了早期互联网的一个财富神话。
“就是它了！”林辰猛地一拍大腿，“做一个属于自己的导航网站！”
他迅速在刚刚注册的一批域名中，选择了一个朗朗上口、极易记忆的：。这个域名由简单的连续数字组成，敲击键盘时位置连续，非常符合导航站的形象。
说干就干！林辰挽起袖子，再次投入“战斗”。虽然网页前端开发并非他的最强项，但在1997年，网站技术还处于非常原始的阶段，所谓的网页设计，基本上就是使用htmL表格（table）进行笨拙的排版，再加上一些极其简单的cSS内联样式定义字体和颜色。
他借鉴了记忆中的经典布局，设计了一个以实用为主的简洁页面。顶部是醒目的网站Logo“网址导航”，下方则将当时中国互联网上比较知名和实用的网站分门别类：新闻门户、bbS论坛、软件下载、娱乐休闲（如一些早期的音乐、游戏网站）等等。每个类别下面，整齐地排列着相应的网站名称，点击即可跳转。
为了提高用户体验，林辰还特意在页面顶部显眼位置加入了一个搜索框，集成了当时刚刚出现、功能还比较简陋的搜索引擎（比如早期的Infoseek、Altavista等）。虽然搜索效果和准确性远不能和后来的谷歌、百度相提并论，但在那个信息匮乏、寻找资料困难的年代，有这么一个聚合入口，已经足够方便和实用。
编码工作一直持续到深夜。当林辰终于调试完最后一个超链接，揉了揉酸涩发胀的眼睛，满意地看着浏览器里呈现出的那个虽然简陋、但在1997年已经算得上清晰美观的导航网站时，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悄无声息地越过了凌晨一点的位置。
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万事开头难，这第一步，总算是卖出去了。”他喃喃自语，带着满满的成就感。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推广环节了。”林辰泡了一杯浓茶，驱散睡意，开始思考推广策略。
他决定采取“农村包围城市”的多管齐下策略：首先，化身“网络水军”（当然是原始版的），在人气较旺的各大bbS论坛和新闻组里，用不同的马甲账号发布精心编写的推荐帖，介绍如何方便快捷，是上网冲浪的必备神器；其次，利用身边的资源，说服班级里、年级里那些已经具备上网条件的同学试用并帮忙传播，利用口口相传的效应；最后，他还计划主动出击，给一些他收录在导航站里的早期个人网站站长发邮件，诚恳地申请交换友情链接，互相导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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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oIcq项目的设计工作也在稳步推进。有了苏晚晴这个心思缜密、审美在线的得力伙伴加入，项目进度和质量都得到了显着提升。她不仅高效地完成了用户、好友、消息等核心数据库表的详细设计和关系梳理，还利用课余时间，用画笔精心绘制了一套非常详尽、考虑周到的客户端界面草图和高保真原型图。
这天下午，趁着难得的自习课间隙，三人在老地方——图书馆的角落——再次聚首。苏晚晴有些不好意思地、却又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将她精心绘制的界面设计稿铺开在林辰和陈浩面前。
“我认为，软件的界面应该遵循‘简洁、直观、易用’的原则，”苏晚晴用手指点着草图，开始她的讲解，“这是主界面，我设想将主要的功能区和信息展示区放在左侧。这里是好友列表，支持自定义分组，比如‘家人’、‘同学’、‘朋友’；每个分组可以展开或折叠。每个好友的条目前面，是他们的头像，旁边显示昵称和一个非常小的、彩色的状态指示灯。”
她顿了顿，详细解释状态指示灯的设计：“我设计了三种基本状态：亮绿色表示‘在线’，深灰色表示‘离线’，橙黄色表示‘离开’（比如暂时离开电脑前）。这样用户一眼扫过去，就能对好友的状态有个直观的了解。”
“妙啊！”陈浩忍不住低声赞叹，“这个状态指示的设计，比Icq那个死板的好友列表先进太多了！也人性化太多了！”
苏晚晴受到鼓励，微微一笑，继续指向草图右侧的区域：“这里是主内容区。当用户双击某个在线好友时，会弹出这样一个独立的聊天窗口。我考虑采用标签页（tab）的形式，这样如果同时和多个好友聊天，窗口就不会杂乱无章，可以通过点击标签页轻松切换。”
她接着展示了登录界面、注册界面、系统设置界面等一系列设计，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非常周到，比如按钮的摆放位置、字体的大小选择、颜色搭配的舒适度等等，处处体现出她作为女性特有的细腻和对用户体验的深刻理解。
“还有这里，”苏晚晴指着登录界面旁边一小块区域，“我设计了一套头像系统。初期我们可以先提供32个或64个风格统一、造型可爱的默认头像，用户在注册时可以选择一个作为自己的标识。将来，等技术和带宽条件允许，我们完全可以不断增加更多风格各异的头像，甚至……”她看了林辰一眼，带着点试探，“就像我之前异想天开的那样，允许用户上传自己喜欢的图片作为自定义头像。”
三人就这些设计细节进行了深入的讨论，从技术实现的可行性，到用户可能的使用习惯，再到未来功能的扩展方向。林辰发现，苏晚晴不仅具备扎实的技术功底和出色的审美能力，更难得的是，她对用户心理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敏锐洞察力。她提出的很多建议和顾虑，都精准地指向了产品的核心价值——如何更好地连接人与人，如何让冷冰冰的技术变得有温度、有情感。
讨论在图书馆闭馆铃声的催促下结束。陈浩家离得远，先一步骑着他那辆哐当作响的自行车冲进了夜色。教室里，转眼间又只剩下了林辰和苏晚晴两人。
空气似乎突然变得有些微妙，一种介于熟悉与陌生之间的安静在弥漫。窗外，初夏的晚风带着栀子花的淡淡香气飘了进来。
“那个……为了庆祝我们项目取得阶段性进展，也感谢你提供了这么多宝贵的设计，”林辰鼓起勇气，发出了酝酿已久的邀请，“一起……一起去校门口新开的那家‘四季小吃’吃点夜宵怎么样？听说他们家的红豆沙和炸春卷很不错。”他的心跳有点快。
苏晚晴显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感到有些意外，她抬起眼，正好对上林辰有些紧张却又充满诚意的目光。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那抹熟悉的、温和的笑意重新回到她的嘴角。
“好啊，”她点了点头，声音轻柔，“正好讨论了半天，我也觉得有点饿了。”
这简单的一句应答，让林辰心中那块悬着的小石头，终于“咚”地一声落了地，随即涌上的是一阵难以言喻的轻松和喜悦。
去小吃店的路上，两人并肩走在被路灯拉长了影子的林荫道上。起初有些沉默，但林辰很快找到了新的话题。
“说起来，你当初是怎么对计算机产生这么大兴趣的？我记得好像很少有女生会喜欢摆弄这些枯燥的代码。”
苏晚晴思考了一下，语气变得轻松起来：“可能跟我家庭环境有关吧。我爸爸是机电厂的工程师，算是比较早接触计算机的那批人。家里很早就有一台‘学习机’，后来换了真正的电脑。我记得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看爸爸在黑色的屏幕上敲出一行行绿色的命令，然后电脑就会乖乖地执行，画出复杂的图形，或者播放简单的音乐。那时候我就觉得，能通过一种特殊的‘语言’和机器对话，让它帮你实现想法，是一件特别神奇、特别有成就感的事情。”她顿了顿，反问道，“你呢？你好像懂的比陈浩还多，有些概念我都是在很专业的书里才看到的。”
“我嘛……”林辰一时语塞，总不能说自己是重生回来的，这些在后世都是常识。他迅速在脑海里组织语言，“可能……就是纯粹的兴趣驱动吧。我特别喜欢看《电脑报》、《大众软件》这些杂志，也经常去本地的科技书店蹭书看。看得多了，瞎琢磨的也就多了。我觉得，互联网就像一片刚刚被发现的新大陆，充满了无限的可能，而编程，就是建造探索这片新大陆的船只和工具。我想……成为那个造船的人。”他给出了一个符合他年龄、却又带着点理想主义色彩的回答。
苏晚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昏黄的路灯下，她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很棒的比喻，也很宏大的理想。不过……”她语气一转，带着点俏皮，“我相信你能做到。”
这句简单的、带着信任的认可，让林辰心里像是被一股暖流包裹。前世，他从未与任何人分享过自己内心深处的抱负，更不曾得到过如此直接而真诚的肯定。
在小吃店略显嘈杂却充满烟火气的环境里，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自然和放松。他们聊的话题也天马行空起来，从某个诡异的编程bug的排查过程，到即将到来的高考和填报志愿的纠结，从对未来大学生活的憧憬，到最近听到的趣闻轶事。林辰发现，卸下“学霸”和“技术达人”光环的苏晚晴，有着细腻的内心、独特的幽默感和对生活细致的观察力。
“跟你说个秘密，”苏晚晴用小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红豆沙，压低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我最初下定决心要学好编程，其中一个很幼稚的动力，是想写一个能自动帮我完成那些重复性抄写作业的小程序！”
林辰被这个可爱的坦白逗笑了：“结果呢？成功了吗？”
“彻底失败了！”她耸耸肩，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结果发现，为了写那个程序，我查资料、学语法、调试错误所花的时间，比我老老实实亲手抄写十遍作业还要多！简直是得不偿失！”她自己也笑了起来，“不过，阴差阳错的，在这个过程中，我是真的、彻底地迷上了编程本身这件事。那种逻辑严密、层层递进，最终解决一个问题的快感，比偷懒要有趣多了。”
这种轻松、坦诚的交流，让林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和愉悦。前世，他在苏晚晴面前总是莫名地紧张、自卑，说话都怕出错。而现在，他们仿佛是两个志同道合的老友，可以分享彼此的想法、趣事甚至小小的糗事。
分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在小吃店门口，苏晚晴理了理书包带子，轻声说：“林辰，今天……真的很开心。不只是因为项目有了进展，也因为……和你的聊天很愉快。”
晚风吹起她额前的几缕碎发，路灯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我也是。”林辰看着她，真诚地回应，“那……下周末，我们继续讨论项目的下一步？或者……只是出来走走？”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苏晚晴的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点了点头：“好啊。那……下周见。晚安，林辰。”
“晚安，苏晚晴。”
看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街角的黑暗中，林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不仅仅是对那个即将到来的互联网黄金时代，也是对他和苏晚晴之间，这份刚刚萌芽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情愫。
回到家，父母已经睡下。林辰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检查后台的访问数据。令他惊喜的是，网站的日访问量已经稳稳站上了1500 Ip，页面浏览量（pV）更是突破了5000。虽然没有任何炫酷的技术，但这个简单实用的导航站，切切实实地抓住了早期网民的痛点。
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邮箱里躺着的一封新邮件，来自美国！邮件是一个自称是某硅谷初创公司联合创始人的人发来的，对方看中了林辰之前注册的 cloud 这个域名，开门见山地提出，愿意出价5000美元购买！
5000美元！按照当时大概1：8.3的汇率，这就是四万多人民币！在1997年，这绝对是一笔巨款，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好几年的工资！这对林辰来说，不仅仅是第一桶金，更是一剂强大的强心针，证明了他“域名投资”策略的可行性和巨大潜力。
他强压住内心的狂喜，没有立刻回复。他记得谈判的技巧，对方既然主动联系，并且开价不低，说明这个域名对他们而言有相当的价值。他需要沉住气，回复一封措辞得体、不卑不亢的邮件，表示这个域名对自己也有重要规划，但可以考虑转让，只是对方的价格“未能完全体现其长期价值”，暗示需要更高的报价。
处理完这封至关重要的邮件，林辰泡了杯浓茶，再次坐回电脑前，开始继续完善oIcq的通信协议核心代码。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在寂静的深夜里回荡，如同这个互联网黎明前夜，一个少年追逐梦想的坚定脚步声。
而在他不知道的城市的另一个角落，苏晚晴也并没有立刻休息。她坐在自己书桌前，台灯洒下温暖的光圈。她面前摊开的，正是今天给林辰和陈浩看过的那些界面设计草图。只是现在，上面又多了一些新的、细细的铅笔注释和修改痕迹。
“也许……可以在这里增加一个显示‘个性签名’或者‘心情状态’的地方？”她喃喃自语，用橡皮擦掉一条不太满意的线条，重新画上，“让用户除了头像，还能用文字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窗外的月牙儿悄悄西移，将清辉洒向沉睡的城市。两个年轻人的思绪，仿佛穿越了空间的阻隔，在无形的网络与有形的图纸上，为了同一个关于“连接”、关于“沟通”、关于“未来”的梦想，悄然交汇，共同努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