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柴尔德。
当这个姓氏从免提的手机中清晰地传出时，观云厅内那股刚刚燃起的雄心壮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
空气，凝固了。
祁同伟的身体猛地一僵，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乎茫然的惊骇。
作为汉东省公安厅长，他接触的层面已经足够高，但“罗斯柴尔德”这个名字，依旧只存在于最顶级的绝密档案和传说之中。
那是一个盘踞在旧大陆，用金钱和权力编织了数百年罗网的古老阴影。
一个真正的，世界级的庞然大物。
他们怎么会找上门来？
而且，一开口就是……可控核聚变？
高小琴的反应更为剧烈。
刚刚被册封为“能源女王”的她，还沉浸在即将执掌万亿帝国的狂喜中。可“罗斯柴尔德”六个字，就像一盆冰水，从她的头顶浇下，让她瞬间清醒，也瞬间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山南集团，汉东女王……在这样的名字面前，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她握着U盘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青。
那个小小的U盘里，是足以颠覆一个时代的电池技术。
可电话那头，却在谈论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文明的技术。
这是巧合吗？
还是说……
高小琴不敢再想下去，她和祁同伟一样，将视线死死地锁定在林天浩身上。
然而，林天浩的反应，却让他们两个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没有震惊，没有凝重，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意外都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神态悠闲，仿佛电话那头说的不是罗斯柴尔德，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推销员。
这是一种完全超乎理解的平静。
“可控核聚变？”
林天浩终于开口，他的语调带着一丝淡淡的玩味，仿佛在听一个有趣的笑话。
“是的，林先生。”电话那头的男人，自称雅各布，他的中文标准得无可挑剔，礼貌之下，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我们家族的情报网络，在全球范围内监测到了异常的能源信号。经过追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您。”
“所以，你们认为我掌握了可控核聚变技术？”林天浩反问。
雅各布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
“我们不‘认为’，林先生。我们只是来寻求合作的可能性。如果这项技术真的存在，那么它不应该被任何单一的个人或国家所掌握。它属于全人类，而我们罗斯柴尔德家族，有能力，也有责任，来引导它走向一个最正确的方向。”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充满了所谓“精英”的责任感。
但在林天浩听来，却只翻译成了四个字。
交出来吧。
祁同伟和高小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种时候，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矢口否认！
打死也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林天浩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思维彻底停摆。
“哦，你说得对。”
林天浩轻描淡写地承认了。
“可控核聚变，我确实有。”
轰！
祁同伟和高小琴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开。
他……他承认了？！
他怎么敢？！
电话那头的雅各布，显然也被这干脆利落的承认给噎了一下。
他准备好了一系列的试探、旁敲侧击、威逼利诱的话术，准备和林天浩进行一场漫长而复杂的博弈。
可对方，就这么直接摊牌了？
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林先生，您……”
雅各布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们想投资？”林天浩打断了他，主动将话题带了下去。
“是的！我们愿意提供无上限的资金，最好的实验室，以及我们家族在全球范围内的所有资源，来帮助您完成这项伟大的事业！”雅各布立刻回过神来，急切地说道。
“听起来很诱人。”
林天浩笑了。
“但是，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合作？”
雅各布傲然道：“因为我们是罗斯柴尔德。我们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资本力量和最深厚的人脉网络。与我们合作，是您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林天浩重复了一遍，笑意更浓，“在我看来，你们只是众多选择中，比较古老的一个而已。”
“你！”
雅各布的呼吸微微一滞，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感受到了那种被俯视的感觉。
“林先生，您或许不了解我们家族的能量……”
“不，我需要了解的不是你们的过去。”
林天浩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霸道。
“我需要了解的，是你们现在，还有没有资格，坐到我的牌桌上来。”
“资格？”雅各布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林先生，您这是在侮辱罗斯柴尔德家族。”
“不，我只是在进行一场面试。”
林天浩靠在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旧大陆的幽灵，想要在新世界的盛宴中分一杯羹，总要拿出点诚意，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
“你想怎么证明？”雅各布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身为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精英，何曾受过这等轻视。
“很简单。”
林天浩的指尖在红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每一下，都仿佛敲在祁同伟和高小琴的心脏上。
“我要看到你们的力量。”
“不是你们在银行账户里有多少个零，也不是你们在多少家公司里持有股份。”
“我要看到的，是你们撬动这个世界的能力。”
他停顿了一下，给电话那头的人留出消化的时间。
观云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祁同伟和高小琴已经无法思考，他们只是本能地听着，感受着那股通过电波传递而来的，令人窒息的交锋。
“给你们一个测试吧。”
林天浩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而清晰。
“从现在开始计时，七十二小时内。”
“我要看到，纽约商品交易所的wtI原油期货主力合约，下跌百分之十五。”
“然后，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价格必须回到今天收盘价的正负百分之一区间内。”
话音落下。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祁同伟猛地瞪大了眼睛，他虽然不懂金融，但也明白让全球最重要的大宗商品价格在短时间内如此剧烈地暴涨暴跌，意味着什么。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能量！这根本不是金钱能办到的事情！这需要调动无数的资源，从政治、军事、舆论等所有方面进行配合，才能掀起如此巨大的波澜！
高小琴更是浑身颤抖，她拿着手机的手，已经麻木了。
作为商海中的人，她比祁同伟更清楚这个任务的恐怖。
这已经不是商业操作了。
这是在向全世界的金融秩序宣战！
这是神才能做到的事情！
电话那头，雅各布长久地沉默着。
他的呼吸声，通过免提，清晰可闻，急促而紊乱。
显然，他也被这个“测试”给彻底镇住了。
“林先生……你……”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做不到吗？”
林天浩淡淡地开口。
“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你们……就没有资格和我谈论‘可控核聚变’这六个字。”
“记住，你们只有七十二小时，来决定是否接受这场测试。”
“时间到了，我会默认你们放弃。”
说完，林天浩没有给对方任何回应的机会。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观云厅内，恢复了死寂。
祁同伟和高小琴呆呆地看着林天浩，仿佛在看一个来自异次元的生物。
而林天浩，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他将一杯茶，递到了早已僵硬的高小琴面前。
“别紧张。”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