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端木潋一行人是根本不着急的。
因为她们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去最终目的地了。拍卖会什么的,并没有兴趣参加,也不想卷入。所以,伊什基这些人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们离开,心里却焦急烂额。
临走前,端木潋一众人为死去的战友在冰墓之地建了衣冠冢,尤里跪下来头抵在雪地上,足足跪有一小时,冻成个冰人,这事才算是翻页了。
端木潋与雪舞樱将再次分开行动,她们先过海,前去阿拉斯加,到达目的地之后,雪舞樱则带着斐炆与姜厘一同穿梭去隋朝,跟着的还有尤里。若是赶回来后事情还未解决,在与端木潋汇合,一同行动。
出发前,姜厘与尤里就去留问题单独聊了聊。
“你决定好了么?”姜厘靠在墙上,双手插兜。扎起的高马尾散在一侧肩膀上。
“啊,早就决定好了。”尤里透过窗子看向蔚蓝的天空,“前十八年,我都活在仇恨的阴影中。人总是要改变点什么,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新的生活才会让我觉得血液是热的。”
“活着的意义么。”姜厘侧过脑袋,窗外飞过一群猛犸雁,高昂的叫声宣示着黎明的到来。
玻璃上闪耀一点的光辉,炫目,又温暖。
“不过入了我的坑,你可别后悔,说我拐卖人口。”
尤里闭上眼睛,抬起头,沐浴着黎明之光,脸上细微的汗毛反出彩虹的光芒,却是白光点点,如坠星河。
他缓缓地笑了,笑得舒畅。
老板娘去给他们送行,站在店门口,欣慰,但也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水。
尤里抱住了她。
“阿妈,辛苦你了。”
“你这孩子,出门在外自己注意点,别给人家惹麻烦,按时吃饭,睡觉,别生了病。尤其是女孩子,你要多防备,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尤里哭笑不得地拍着老板娘的后背,“是,是,阿妈,我都记住了。”
“你这孩子,每次说什么你都记住了。”老板娘吸吸鼻子,强忍住泪水。
“阿妈,你要多顾及自己的身体。我以后会抽空回来看你的。”
“哎,你这孩子......”
泪水终归是没忍住,打湿了尤里的肩膀。
尤里拇指轻轻擦拭掉她流出来的眼泪,抿着唇,哽咽着,做了最后的道别。
“阿妈,我走了!”
遥遥相隔,尤里挥手,回头大喊。
老板娘泪如泉涌,那是欣喜的泪水。
这孩子,终于得到了新生。
“哎呦,老胖子,你这儿子以后不得了哦。”
一个驼背的老头,捶着老腰从她身边路过,又冲着其他刚开门的老头喊,“老乌龟,要不要下盘棋啊!”
“一天不下棋你都闲的没事。”
“哎呦,可别说,人老了,就这点爱好。不动弹动弹,这骨头哦,都生锈了。”
老板娘久久地站在门口,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去往阿拉斯加的路途风平浪静。
在蓝水族暗地里的帮助下,端木潋一行人很快到达了目的地。一路上也没发生什么事,行船连个小风暴都没碰上,更是没遇到食人族。
也是,这么远又寒冷的地方,更是在海面上,连鱼都不愿意游过来,何况食人族呢。
只不过从城门出去的时候,姜厘总感觉有些奇怪。
说不上为什么,刚踏出城门,她总感觉有两双眼睛在盯着她,如芒背刺。
可回头并没有人。
如果有人跟着,端木潋她们第一个就发现了。
疑惑离开的姜厘,在转回身后,并未发现,那两个雕像的眼睛似乎动了下。
西纳在护送她们到达后,被雪舞樱以保护族人的名义支走,四个人踏上了时空穿梭的旅程。
姜厘掏出洗脸盆的时候,三个人都沉默好一会儿。
最后雪舞樱递过去一个胶囊。
“这是收纳胶囊,携带轻盈方便。”
姜厘愉快地收下了。
终于不用走哪都带着个脸盆,被人当白痴看。
“一千万。”雪舞樱伸出一根手指。
姜厘面无表情地把胶囊丢了回去...
被胖揍一顿之后,苦哈哈地又自己去捡回来。
强买强卖,姜厘心在滴血,直接把账划给了安格,还打了个欠条。
远在他乡的安格看到传过来的欠条,面无表情地毁了一座城,绑架了头头——他儿子,美名其曰打劫。
四个人就这么诡异地出发了。
一阵天旋地转,待他们回过神,发现身处一座破庙里。
破败的寺庙结满了蜘蛛网,正中央摆放一座菩萨像,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破碎的瓦器四散,地上还凌乱地铺了一些干草。
浑身衣服脏兮兮,臭烘烘的,像刚从茅坑里爬出来。
而他们盘坐在地上,手边还有一个缺了口的脏碗,碗里放着几枚铜钱。
一召穿梭成乞丐?
雪舞樱盯着破碗,眼神半天没收回来。
死机了。
与预想的时空穿梭不太一样,听姜厘介绍的时候,以为是整个人完整的过去,但结果,角色play?
若不是脸还是自己的脸,身体还是自己的身体,她都要怀疑走进了穿越小说。
姜厘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衫,这一扯不要紧,直接撕掉一大块布料。露出里面脏兮兮的红亵衣。
尤里撇过了脸。
姜厘:......
破庙外下着大雨,阴沉的乌云密布,雷电交加,大风刮得庙口的木门吱嘎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塌。
四个人你瞅我我瞅你,雪舞樱本欲打算用冰封住那堵门,却发现精神力与戒指联系不上。
看来实力是真的被封了。
雪舞樱皱着眉头,却看到姜厘手心白光一闪,一张骚气的扑克牌出现了。
......
姜厘眉飞色舞,“看来这玩意是个作弊神器。你们可得好好讨好我,不然我就把你们丢在臭水沟自生自灭。”
斐炆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先找一身衣服遮一遮再说吧。这样子被人看到怕是要浸猪笼。”
姜厘闭嘴了。
“来的时候,时空船的那个提示,你们别忘了。”雪舞樱表情严肃,冷冰冰的,“不得杀人,或做出影响历史走向的事情。我们来到这里必须小心,以旁观者的角度尽量不与其他人接触。若是违反了规则,怕不是死那么简单。”
三个人点头。
“但偷一件衣服应该没啥事...吧?”姜厘弱弱地问。
“你为啥非得想着偷...怎么这么猥琐......”斐炆把干草拖过来,垫在屁股下边。
“你看咱们像有钱人么?吃的都买不起,大不了有钱了在把钱补回去呗。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要紧,这么脏,你受得了啊?”姜厘数了数碗里的铜钱,可怜兮兮的就三个。四个人加起来也不过十几文钱。
买个烧饼大概就没了。
三个人沉默。
“等雨停从破庙里出去后,先找人打听打听,搞清楚位置。时空船给的任务不是那么好做的。我们需要先收集信息,在做打算。”
雪舞樱往斐炆身边挪了挪,坐在干草上,实在受够脏兮兮的泥地板,硌得屁股疼。
几个人点头,姜厘起身观察这座破寺庙,站在菩萨像前凝视好久。
“有人来了。”雪舞樱突然站起来,望向木门,尽是警惕。
脚步声踏踏地逼近,步伐沉稳,有一股淡淡血腥之气顺着门缝吹了进来。
木门被推开了。
一个白面书生撑着油伞,小心翼翼地踱步到寺庙里。
一下就愣住了。
竟然有人。
姜厘回过头,惊讶地说不出话。
“啊,仙子!”
“是你?”
“是的,正是在下!”太史伯公脱掉打湿的外衫,拧干雨水,抖了抖,突然想起什么,磕磕巴巴地说,“啊,仙,仙子,您说话了!”
姜厘噎了下,正琢磨着怎么解释,太史伯公仿佛见到什么怪事,躲远了些,退到大门旁,“仙子怎地如此装扮?还有那...那...”
倏地老脸一红。赶忙闭上眼睛碎碎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姜厘尴尬地抓紧衣服,遮挡住大片春光,咳嗽两声,“咳,这个,大隐隐于市,如此打扮自是为了体验民间疾苦。”
雪舞樱冷笑。
你就忽悠吧。
眯起眼打量太史伯公,心觉这人不简单。看似柔弱,但其实下盘稳当的很,应当有功夫傍身。
身上血腥之气被雨水冲刷得所剩无几,淡淡地,若不是长年累月的战斗,让雪舞樱对血气极为敏感,怕也瞧不出端倪。
此人衣物干净平整,裤腿处略有泥泞,行动正常,没有滞涩感,不似受伤之人。
兴许杀过人。
冷然的表情尽是化不开的温度,雪舞樱把斐炆拉得近一些,低声嘱咐她跟紧自己。
尤里淡淡地瞥了一眼太史伯公,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躺倒在干草堆上,翘着二郎腿,似是要小憩。
太史伯公踌躇在门口,许是被突然多出来的三个人搞懵了,不敢寸进一步。
寺庙里的气氛略微妙,就像一副被定格的画卷,连呼吸都停了。
姜厘瞧向太史伯公,在他愈发青白的脸色下,问出一句话。
“你叫什么名来着?”
太史伯公:......
刚刚背到身后的手很自然地一路滑到头顶,挠了挠,“啊,鄙人忘记自我介绍了。是鄙人的不是,先向仙子赔罪了。”说罢,作揖,鞠躬,动作一气呵成,又不失优雅,与那王孙贵族不分伯仲。
单看这一个动作,哪怕不懂古代礼节的四个人,都能瞧出这人修养定是极好。
“在下太史伯公,前几日进京赶考,如今归家,路遇大雨,巧这附近有一寺庙,故而特来避雨,却不想,再次有幸偶遇仙子,这当真是缘分啊。”
确实很有缘,姜厘想着,走了过来。
“旁边这几位是......”
太史伯公懵懂,单纯的眼神,快速闪过一抹警惕,不易察觉。
“这个......嗯......”
姜厘头有点大。
总不能说都是跟我一起下凡来的吧?虽然他们几个样貌在这时空的确不俗,但你见过成群结队下凡的仙人么?
“巧了,我们也是偶遇仙子,一路跟随过来,恰巧路遇大雨,暂避在寺庙中。”
雪舞樱接过话,解释得滴水不漏。
这一番听起来合情合理,但太史伯公皱紧了眉头。
“怪哉,怪哉。仙子不是被大人带进宫中,怎得这一天时间不到,便出现在了荒郊野岭的寺庙?”
姜厘对上雪舞樱的眼神,二人心里皆是一沉。
太史伯公未等姜厘回答,又继续说,“那带您入宫的王大人现如何呢?”
姜厘眯起眼睛,语气不善,“你这是在怀疑本仙子?”
太史伯公慌忙作揖,但已无先前的恭敬。
“怎敢。只是鄙人着实疑惑万分,还望仙子解惑。”
老子都不知道那什么王大人现在如何,怎么给你解惑!难道说我是穿越过来的么!怕不是被当成妖女烧死。
姜厘内心咆哮,但面上波澜不惊。
这句话问得有些没头脑。雪舞樱也听过姜厘说起之前无意中的穿梭,联想起来,觉得话中有事。
此人这一身血气,单看这纯良无害的样子,兴许是途中遇到截杀,与人周旋。若是这样的话,那便说得通了。
若姜厘昏睡中回到了现实,那王大人送过去的必是一顶空轿。
这在君主立宪制的古代,戏弄君王,那可是要杀头的。
这么大的消息,一天的时间,恐怕已经传出来了。
雪舞樱嘴角翘起,胸有成竹,“王大人的消息不是已经人尽皆知了么?”
太史伯公深棕色的瞳孔缩了一下,继而笑着回道,“鄙人离开京都已经多时,自是不知京都内的消息。既如此,敢否问姑娘,京都发生了何事?”
雪舞樱正欲回答,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太史伯公眼神晦暗不明,噼里啪啦的雨落屋檐声,把寂静的寺庙衬托地更为静谧。
雪舞樱眯着眼,对此人更为上心。
若是刚才她回答了,那便极好地证明姜厘在被送去的途中自行消失了。
不过短短一天,衣着变化如此之大,又多了三个乞丐样的人,更是先他一步到达这寺庙中,怎么想都透着诡异。
虽然一口一个仙女,也不过是恭维罢了。
气氛沉寂中,雪舞樱敏锐地嗅到一丝杀气。
太史伯公平淡无奇的眼睛渐渐露出凶光。
雪舞樱预感不妙,她们的实力现如今被削弱成普通人,若打起来,很难保证不受伤。
难不成,这厮把他们当做背后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