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太后下毒，就是为了逼出我。”欧阳羽璐继续说道，“之前他只知道那位女弟子身受寒毒之苦，但却并不知那女弟子就是我。雪雁虫离开雪山后，寿命只有三个月，所以他设计逼我出现，目的就是为了将雪雁虫给我。” 轩辕灏宇此刻并不那么生气了，因为她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既然她需要那雪雁虫，那么他也可以原谅她的与虎谋皮。 “你不是真要帮轩辕灏辰吧？”他明知故问，还轻哼了一声。原谅她，并不表示他不怪她。在决定这一切之前，她是否可以稍稍信任他一些，将前因后果告诉他？ 欧阳羽璐瞧见他脸色的改变，不禁笑了：“当然不是，你应该知道我爹假死、我假装背叛傲然山庄，都是为了对付轩辕灏辰。当然，我不会违反我的承诺，我确实会帮他做一些事，但那并不代表我会让他得到想要的结果。” 譬如说这次武林大会，她会帮轩辕灏辰挖暗道、埋火药，以此来威胁武林中人。但最终谁会夺得前去赣州寻宝的盟主之位，那就不是她、或轩辕灏辰能够控制的了。 她可以肯定的是，轩辕灏辰不会喜欢这次武林大会的结果。 “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坏心肠？”轩辕灏宇似笑非笑地看她，凉凉地道：“拿了人家东西，还暗地搞破坏，让人不省心，这事，也就你能做得出。” 欧阳羽璐锁眉：“你这是在损我？你别忘了我是在帮你，要不是……” 要不是欧阳羽璐真心爱他，以及‘佩服’他死缠烂打的功夫，她才不会插手管他和轩辕灏辰之间的争斗。她要做的只是守护龙脉，而不是保住在位皇帝的江山。 移来移去，也还都是轩辕家的，不同就在于一个皇帝还算英明、一个皇帝有些阴狠罢了。而那，对她影响都不大。 “要不是你喜欢我，才不帮我？”轩辕灏宇心情转好了，同时心里感觉到一丝愧疚。 他自以为很了解她了，却连她需要什么都不知道。这一次轩辕灏辰抢了先，尽管是出于某种目的，他却还是心中不爽。她的身体，该由他来照顾关心才对，只是他却疏忽了她不为人知的苦痛。 看来，他是有必要让裔全方面查一查羽璐的。这个‘查’，与信任无关，只与他对她的在意有关。 “才不是，你少臭美了。”欧阳羽璐有一丝丝尴尬，但因为之前的沉重气氛消失无踪，她也稍稍吁了口气。 她是不想跟他太过靠近，但她也不想让他讨厌她甚至于防备她。尽管没有到刻骨铭心的地步，她却确确实实喜欢上了他。所以，她想保留这一份美好的回忆。 “羽璐，对不起。”轩辕灏宇伸手握住她的，眼中浓烈的情感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我曾想过，要尽我所能保护你，但我却连你身受寒气反噬之苦都不知道……” “你胡说什么呢，你没错，是我没有告诉你而已。”欧阳羽璐心中微颤，他果然纵容她，就因为她需要那雪雁虫驱除体内寒气，他就原谅她和他作对的事了。 虽然她并不会真的和他作对，可他是不是太相信她了些？ “你也知道？”轩辕灏宇哼了一声，这时才切入了正题：“以后有什么事都告诉我，不要去找我的敌人帮忙。雪雁虫虽然难捕，我也不一定捉不到。莫非你以为轩辕灏辰比我厉害？” “哪儿有的事？”欧阳羽璐立刻否认，“我没找他帮忙，最多是将计就计而已。何况他这样要挟我，我半真半假的答应他一些要求，以后也能够知道他一些动向。” 轩辕灏辰那边，内应必须得有，只是她一年前就开始部署，却都失败了。轩辕灏辰的狡诈多疑，且喜欢对身边人进行不定时的试探，这注定了短时间内无法在他身边安插内应。 如今轩辕灏辰主动找上了她，她想来想去也觉得机不可失。虽然这法子冒险了些，不过就目前来说，她的确是最好的内应人选。 毕竟，轩辕灏辰觊觎她聚贤阁的势力，以及他手中的医、毒，而正巧她手中也有龙脉的钥匙，和轩辕灏宇在表面上的关系更是接近冰点，他不可能不打她的主意。 “你想有目的地接近他？”轩辕灏宇立刻闻出了这丝气息，也瞬间就皱紧了眉。 欧阳羽璐尚且没想到他会反对，于是很自然地说道：“没错，如果是我去找他，他肯定会怀疑。而现在是他来找我，并且又拿出了雪雁虫引诱我，我将计就计应该能得到他些许的信任。至少这样一来，我能最快知道他的下一步意图。” “我反对！”轩辕灏宇握住她双肩，斩钉截铁地说道：“取消这个念头，否则我立刻就散播你爹没死的消息。” 事关她的安危，他绝对不会等闲视之。轩辕灏辰那匹豺狼，让她直接对付，他不放心。 欧阳羽璐没好气地一瞪眼：“你除了威胁我之外，还有什么手段？”她又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小女人，她自然有办法应付轩辕灏辰的，要他瞎操什么心？ 轩辕灏宇凝视她片刻，邪魅一笑：“当然有。” 说罢他低头欲吻上她红唇，却不料她早有防备，迅速地就以手挡在了他和她的唇间。 “手，拿开！”不容反驳的语气，轩辕灏宇深深看进她眼里。 回到聚贤阁的欧阳羽璐，心情怎么也平复不下来。那个恶劣的男人，最后居然直接用嘴含住她的手指，湿润的感觉害她反射性缩回手，他则再度得逞吻到了她。最可恶的是，她比上一次更加投入…… “小姐、小姐，你快去看看副阁主吧，他好像有些不对劲！”一见欧阳羽璐回楼，雪灵急忙就冲上了前去，焦虑的神情透着惶恐。 事实上雪灵绝对有必要惶恐，因为楚承皓向来玉树临风，偶尔嬉皮笑脸、一副浪荡子模样，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长吁短叹过。 欧阳羽璐迅速收回异样的情绪，看了雪灵那惶恐的表情一眼后，一边往二楼走一边问道：“他怎么了？莫非是哪家姑娘给他气受了？”称呼从‘大魔头’变成了‘副阁主’，看来她这位师兄的确把雪灵丫头给吓着了。 雪灵跟在她身后，依旧以焦虑的语气说道：“不会的，小姐。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副阁主不会这么反常的。我的直觉告诉我，副阁主一定是遇到什么不得了的事了，而且很棘手。” “哦？那我倒要去看看了。”欧阳羽璐听雪灵的语气不像是假的，便加快脚步往楚承皓房间走去。不过此时，她仍然认为楚承皓是在逗雪灵，当然她也希望如此，毕竟，楚承皓在这个时候出了任何差错，都是不行的。 欧阳羽璐和雪灵一前一后进了楚承皓的房间，见到房间里有些狼藉，看来房间刚刚遭到了楚承皓的毒手。而楚承皓，则负手站在窗边，修眉紧锁，果真是有些反常的样子。 欧阳羽璐一边绕过凌乱往楚承皓走去，一边在口中略加嘲讽：“师兄自诩风度翩翩，怎么也会做出这种摔东西泄愤的无聊举动？” 然而楚承皓并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那种姿势，头一次无视了欧阳羽璐的存在。 欧阳羽璐侧头看了雪灵一眼，见雪灵连连摇头表示焦急，心中也不禁有了一丝好奇。到底是什么事，使得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逍遥师兄，如此愁眉不展？ 她走去楚承皓身边，伸手扳过了楚承皓的肩膀，挑眉问道：“说吧，师兄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暗道、火药，都已经准备就绪，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蒙头大睡才对，怎么会心事重重的发脾气，还‘静如处子’的负手立于窗前？ 楚承皓垂头，没敢直视欧阳羽璐的眼睛。他的神情有一丝惶然，眉眼间也有着解不开的结，的确是遇到棘手事情时才会有的异样。 欧阳羽璐见状，立刻松开手，退后一步，厉声道：“身为聚贤阁副阁主，应该知道聚贤阁的规矩。楚承皓，我以阁主的身份问你，是否做了违反聚贤阁规矩的事？如果有，立刻从实禀告！” 雪灵心中一颤，楚承皓心中也是一颤，二人都无比明白欧阳羽璐的个性，亲疏不论，规矩最重要。 现在她搬出了阁主的身份，很明显就是要让楚承皓明白，如果他触犯了聚贤阁的规矩，她会以楼规来惩罚他，因为他是副阁主，是聚贤阁众人的表率。 但楚承皓很快就释然了，其实他倒想被她惩治一番，好缓解他心中的郁结。 “熙妃肚子里的孩子……”他缓缓开口，却让面前两个女子瞬间震惊：“是我的。” 欧阳羽璐震惊得倒退了一步，他、他竟然……竟然动了轩辕灏宇的女人？给轩辕灏宇戴了绿帽？ 雪灵也是攸地伸手捂住了差点惊呼出声的嘴，免得招来其他人注意。大魔头真是大魔头，连皇帝的女人都敢碰，要知道碰皇帝的女人可是死罪一条啊…… 想到轩辕灏宇那几次显露出的骇人气势，雪灵心里不免有些惊悚感。那位皇帝武功高强，何况有几个男人能忍受自己被戴绿帽？如果被他知道熙妃怀孕的真相……那大魔头还有命吗？ 半晌之后，欧阳羽璐终于镇定了下来，但语气却还有一丝颤抖：“你没女人可碰了？非碰他的女人不可？” 不对，熙妃怀孕已经两月有余，这说明楚承皓很早之前就和熙妃暗通款曲了。而且，是在她和轩辕灏宇认识之前。但那时候，楚承皓好端端地怎么会去找轩辕灏宇的麻烦？ 楚承皓见雪灵已经把房门关上，便苦涩的扯了扯唇角，说道：“我刚开始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春香阁。以她的姿色来说，该是春香阁头牌的，但我碰她的时候她还是清白之身，而那时她也并没有挂牌。” 欧阳羽璐紧紧抿唇，浑身都在发颤。轩辕灏宇果然说的是实情，他没有碰过熙妃，所以熙妃在跟楚承皓之前，还是清白之身。 “当时，是老鸨送她进房的，说是春香阁新进来的姑娘，不怎么听话所以下了药，让我帮忙调教一番。” 楚承皓似陷入了回忆之中，将与熙妃的相识经过娓娓道来：“我见她的确长得比春香阁的姑娘美，于是便碰了她。第二日她醒来要杀了我，我拿出平日哄女人的手段，不出三日便将她给制服了。” 欧阳羽璐怒不可遏，狠狠一掌便击碎了一旁的红木桌。该死！一定是有人暗中将熙妃偷运出宫，目的就是要楚承皓上钩！这幕后人，必然对楚承皓喜欢流连青楼一事知晓得十分清楚！ 这离间轩辕灏宇和聚贤阁的手段，真是高明！也真是毒辣！ 雪灵吓了一跳，有些担忧地看向楚承皓，不知道……小姐会怎么惩罚大魔头…… 然而楚承皓并没有被欧阳羽璐给吓到，因为他知道她必然是和他有了同样的怀疑，于是继续往下说道：“我与熙妃在春香阁暗渡陈仓了一个月，但一个月后她突然从春香阁消失。我问老鸨，老鸨却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于是我动用了聚贤阁的势力查访。” 再度苦笑一声，他叹气：“一查之下，我才发现她原来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幸而她在宫中并不受宠，我以为此事也就这么过了，谁知道她却不断派人去春香阁送信给我。我一直对她的邀约置之不理，因为我并不想和她扯上关系，但她却对我动了真情，两个月来没有放弃过。” 欧阳羽璐此时心情很乱，一边是她的师兄，一边是她的爱人……这两个男人，本不该也不会对上，然而熙妃一事却非同小可。如果熙妃就这么死了，那倒还永远瞒下去了，但楚承皓的态度明显就是不想让熙妃死。 他之所以反常，就是想出手救熙妃。而如果他这么做了，那他和轩辕灏宇之间就一定有了打不开的死结！ “今天本想到春香阁蒙头大睡，却不料听见那些姑娘在谈论熙妃的事，这才知道她怀孕而被轩辕灏宇杖毙的事。” 楚承皓紧紧握拳，面露痛苦，“小师妹应该很清楚，我楚承皓虽然流连花丛，但却从不碰良家女子。这次意外，使得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子不但背上私通的罪名，还使得她即将丢掉性命，试问我怎能置之不理？” 欧阳羽璐颓然松开紧紧攥住衣角的手指，低声问道：“你打算救她？” 楚承皓霍地扬头：“小师妹放心，我不会动用聚贤阁的势力，而且我愿意脱离聚贤阁，以此避免轩辕灏宇……” “住口！”欧阳羽璐愠怒地斥道，“你当我欧阳羽璐是什么人？！” 楚承皓无言，只能看着她，等待她说出解决的办法。他知道她的个性，只是他实在不愿为了这件事，让她和轩辕灏宇之间产生嫌隙。 轩辕灏宇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若轩辕灏宇对她是真心实意，她做轩辕灏宇的皇后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世上，能治住小师妹的男人，又有几个呢？ “如果你想救熙妃出来、又不至于害她被满门抄斩，就听我的安排。”欧阳羽璐沉着脸，沉声说道。 楚承皓一凛，小师妹顾虑得没错，就算他闯入皇宫救下了熙妃，也只会将事情闹大，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对熙妃没有男女之情，只是出于道义不得不救她，因为她并非青楼姑娘，并且她还怀了他的孩子，虽然那个孩子没有机会出世。 因此，他不可能和熙妃亡命天涯，所以他不能真正惹得轩辕灏宇震怒，下旨斩杀熙妃满门。现在轩辕灏宇只是杖刑了熙妃，说明轩辕灏宇也不想别人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他更不能让此事为世人所知。 见他似有所悟，欧阳羽璐这才继续说了下去：“熙妃现在肯定已经命悬一线了，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她，我倒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救出熙妃之后，我必须当着轩辕灏宇的面对你按楼规施以惩戒。若你愿意的话，我立即安排人手进宫。” 救出熙妃，这是对楚承皓良心的交代，而当着轩辕灏宇的面惩治楚承皓，也是对轩辕灏宇脸面的交代。 堂堂皇帝被戴了绿帽，而这个给他戴绿帽的男人还要带走他的妃子，若不用聚贤阁的楼规堵住轩辕灏宇的口，只怕他的怒气不会小。 楚承皓毫不犹豫地应允：“我答应！” 欧阳羽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遂转身离去，去安排有关事宜了。 很多时候不是天意弄人，而是人为造成。如果可以狠下心来撒手不管、自私一点，那么事情往往会是另一种结果。偏生，欧阳羽璐是狠不下心的那种人。 楚承皓纵然有罪，不过罪在花心滥情，熙妃纵然有罪，也不过罪在忘了身份，奢望那不可得的爱情。 最最错的，是安排这场邂逅的幕后人，那才是真正罪在不赦、无可饶恕的人！ 欧阳羽璐替床上女子施完最后一针，直起身来，轻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