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错了！”轩辕灏辰断然否认，并非常义正严词地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而你的父亲已经死了！你要对付的，是杀害你母妃的凶手！夺走他们最重视的东西，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将来有一天打败轩辕灏宇，这云秦国的江山也是你轩辕灏凯的！” 轩辕灏凯呵呵一笑：“原来七哥这么疼我，连夺了这片江山，都慷慨送于我这个小弟，小弟真是要感激涕零了。” “灏凯！”轩辕灏辰眼神复杂地看着轩辕灏凯，严厉的斥了一声后，才放缓了语气道：“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明白，不过你记住，只要你不站错位置，这大好江山就是你的。我对那把龙椅并没有太大的眷恋，我要做的只是打败轩辕灏宇，夺走他的一切！” 走上前，他拍了拍轩辕灏凯的肩，温和地道：“你只是半个轩辕家的人，但也毕竟是轩辕家的人，将来有一天你能称帝，既遂了天下人的心愿，也遂了我的心愿，我是不会有其他想法的。” 轩辕灏凯定定的看了面前温和男人一会儿，一侧身躯避开了那只手，冷冷地道：“七哥继续练习书法吧，我要回去好好想想，不日内再给七哥答复。”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书房，走时连门也没有替轩辕灏辰关好。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轩辕灏凯脚步更快，逃也似的离开了轩辕灏辰的主院。无头苍蝇般，他一头撞进了紫兰苑，在这近天黑的时候要找欧阳羽璐。 这个时候的紫兰苑，一般都只有两大护法在，其他任何人难以再进入了。好在他们见到轩辕灏凯眼角有泪，神情又不稳定，心知是发生了什么，便没有进行阻拦，阁主现在只买这个少年的账，他们得爱屋及乌，免得遭阁主呵斥。 轩辕灏凯闯入欧阳羽璐房间的时候，欧阳羽璐正在回想微翠居居主异星、也就是皇二子，给她的纸条内容。 那纸条上写的是：吾乃帝之翼，莫费心思在吾身。另，徐承衍鲁莽，吾深表歉意，望谅解。 皇二子言下之意，就是说他是轩辕灏宇的左膀右臂，不是轩辕灏辰的人，所以她不必再费心思去查他。 想到武林大会上，徐承衍伤她那一掌的事，欧阳羽璐目露凶光，表情冷凝到了令人畏惧的地步。而轩辕灏凯的闯入，刚好使得她收起了对徐承衍的仇恨。 “羽璐……”轩辕灏凯这一次，没再卖弄乖巧的叫她‘小姐’，而是一脸脆弱的叫了她的名。 欧阳羽璐心头一震，在见到轩辕灏凯那脸上的泪痕时，一颗心更是狠狠一抽。她忙起身迎了上去，急急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毫不掩饰的关心，顿时使得轩辕灏凯的心头一暖，委屈如潮水般涌来，他捂着脸声痛哭：“羽璐，我好痛！我好痛好痛……” 痛……痛的喘不过气来…… 他相信，轩辕灏辰不会骗他，即使轩辕灏辰是乱臣贼子，可他没有感觉到轩辕灏辰有丝毫骗他的意思。他知道，轩辕灏辰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唯一他不能确定的就是母妃中的毒，到底是不是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做的。 所以除了这件事之外，他的身世……真的就是轩辕灏辰所说的那样。他不是纯粹的云秦国皇子，他还是长崎朝人，并且是长崎朝风华绝代长崎公主的儿子！ 他的父皇，灭了他母妃的国家，他的外公、外婆、叔叔、阿姨等等亲人，都死在他父皇的军队之下，甚至连他的母妃，也未能幸免于后宫的阴谋争斗！而他……什么都没做，可耻的享受着所有人的宠爱，把国仇家恨全抛之脑后了…… 欧阳羽璐有些被吓到了，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是知道轩辕灏辰和轩辕灏凯见面之事的，所以猜到与那轩辕灏辰有关。 能把轩辕灏凯惹到失声痛哭的事，必然不会小，而她尽管很想知道是什么事，却也不忍再逼这个快要崩溃的少年。她轻拍着怀中少年的背，一直用柔柔的声音哄道：“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许久许久之后，轩辕灏凯终于在这温柔下平静下来。 他不太好意思的擦着泪。这时候，欧阳羽璐又朝他递来干净的芬芳手帕，他便更是红了一张脸，低着头扭捏的擦泪，不敢抬头看欧阳羽璐，怕她笑话他大男人哭得如此一塌糊涂。 殊不知，欧阳羽璐除了一点点好奇之外，便只剩心疼和愤怒了，心疼自然是对轩辕灏凯，而愤怒则是对轩辕灏辰的。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若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吧。”欧阳羽璐见他低着头，便善解人意地如是宽容道。她是很想知道，却不忍他再痛一次，她想着……或许令他难过的事情，和他母妃之死有关。 那‘药理知识’上描述的很清楚，这个男人，正是为了调查他母妃的死因，才委屈到她聚贤阁来做侍卫的。 轩辕灏凯连忙抬头，误解了她的意思：“不，羽璐，我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他现在经过一番发泄，已经不会太情绪失控了，可是他想告诉她，却不知道怎么告诉她。千头万绪，无从说起啊…… “既然你想说，而我又想知道，那就我问，你说。”欧阳羽璐一笑，不等他回答便开问了：“是不是王爷跟你说了你母妃的事？” “嗯。”轩辕灏凯乖乖点头。 “那么，你母妃之死并非意外了？”欧阳羽璐思忖了下，能让他哭的，无非就是这个原因了。 轩辕灏凯眼眶又有些泛红，但他却忍住了泪意，点头道：“应该是有人暗中操纵，不过不仅仅是这样的，我母妃她……她当年是长崎公主。” 长崎公主？欧阳羽璐讶异的一挑眉，许久没有放下来。 原来如此！这些事情她可是记得清楚，长崎朝当年，是被轩辕灏凯的父皇给灭了国的！敢情……这长崎公主被瞒下了身份，带回云秦国成为了妃子，还生下了轩辕灏凯这个有着双重身份的皇子…… “羽璐，你说我该怎么办？”轩辕灏凯无限迷惘地看着她，已经将她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欧阳羽璐沉思良久，一直没有理会轩辕灏凯。 她是在想，轩辕灏辰选在这个时候告诉轩辕灏凯此事，用意何在？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轩辕灏宇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毕竟他是皇帝了，太后有些事情该说的还是要说。轩辕灏凯的身世，是不能参与云秦国政事的，太后必定会告诫轩辕灏宇这一点。 轩辕灏凯这么多年都是有名无实的王爷，也能说明轩辕灏宇知道他身世了。那么……轩辕灏宇会如何解释此事呢？他对轩辕灏凯的身世，又有怎样一个说法？ 想到这里她便对轩辕灏凯说道：“不能听信一面之词，此事待我帮你查过属实之后，你再做决定吧。” 轩辕灏凯正有此意，当即毫不犹豫地点头：“好，我都听羽璐的！”他现在关心的是自己的身世，至于轩辕灏辰的叮嘱，他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欧阳羽璐接着便将轩辕灏凯赶回房间去休息了，而她自己则陷入了沉思中，到底，轩辕灏辰选择此时揭开真相，用意何在呢…… 她可不认为，轩辕灏辰是为了让轩辕灏凯对付轩辕灏宇，因为轩辕灏凯一直都是个没有权利的王爷嘛。 三日之后，紫兰苑的正房内，欧阳羽璐高高在上的坐在主座上，凝视着那个神色挣扎的清瘦男人。 漫不经心的叩了叩手侧桌面，她不咸不淡地问了话：“公子，你今日该不会反悔吧？你也应该知道，反悔的下场是怎样吧？” 由于眼前的男人誓不肯休妻再娶，所以轩辕灏辰将他丢进了赣州最惨无人道的大牢里头，让他看了几天几夜的用刑过程。轩辕灏辰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因为欧阳羽璐不肯对他用刑罢了。 张庭健打了个颤，凹陷进去的眼睛浮现了几丝惧色。只稍微停顿了一下下，他就出声了，声音还微微抖着：“不会，我不会……也不敢反悔。” 那些惨无人道的用刑手法，他都怀疑但凡是人怎么忍受得了。虽然他也身为马前卒，也有受伤之时，但毕竟不是被那般折磨，何况若他不依这欧阳羽璐所言，遭殃的还将是他的父母妻儿。 “很好，那你先下去换衣服吧，等会若出了差错，你自己掂量着办！”欧阳羽璐一挥手，让原先带张庭健进来的下人又带他出去了。 待张庭健一走，雪灵忍不住问出了口：“要是他反悔了，小姐真的会对付他吗？”这张庭健是个无辜的路人，若是以前的小姐，必然不会为难他的。 欧阳羽璐冷冷的看向雪灵，说的毫不犹豫：“这是自然。” 雪灵一窒，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唉，小姐真的如师尊所说，完全变了。之前小姐不肯对张庭健用刑，她还以为小姐仍有善念，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张庭健好歹是新郎官，不适宜用刑罢了。 如今雪灵也知道了所谓‘微翠居’一事，但她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一出戏。她绝不相信，她家小姐会委身给张庭健这样的男人，还要嫁给他！ 或许轩辕灏辰自己都是不信的，但小姐守宫砂消失是真的，他又不得不信。她虽然也相信小姐是真的失身了，但那个男人……恐怕另有其人，甚至是…… “你别忘了，今天是王爷改封你为王妃的日子，你不去等着做王妃，还在我这里做什么？”欧阳羽璐语气不怎么友善，即使轩辕灏宇说雪灵是值得她信任的人，但她还是介意雪灵竟妄图‘飞上枝头作凤凰’。 如果雪灵对她没有二心，又怎么会瞒着她去勾引轩辕灏辰，还让轩辕灏辰看见其左乳下的梅花印记呢？ 此事连她都尚未确定，只是怀疑，而雪灵竟然先让轩辕灏辰给知道了！据说是什么事件，不过她可不会相信雪灵是无心的。她有理由相信，雪灵是故意安排了一出戏，让轩辕灏辰看见那朵梅花印记罢了！ 所以，她对雪灵的看法，好不起来。雪灵越在她面前卑微，她越觉得雪灵有企图。 “小姐……”雪灵颇觉委屈，可却硬忍着泪不掉下来。小姐如今受药性所控，除了对八王爷是稍稍忍让外，不信任何人，她不能觉得委屈。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她重扬笑脸：“小姐永远是雪灵的小姐，我说过如果小姐真的喜欢王爷，我会退出的。可事实是，小姐并没有很爱很爱王爷，对吗？” 欧阳羽璐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会儿，收回了视线。这句话雪灵的确对她说过很多次，不过轩辕灏辰并不在她的人生规划内，所以无论他娶谁，她都不在意。只是雪灵…… 她不得不承认，她似乎是因为雪灵的背叛，才心生不悦的。 “那不关我的事，你既然已经要嫁入王府了，无须再在紫兰苑伺候。”想着想着，她不禁皱了皱眉：“如果你再这样继续下去，世人恐怕会有微词，认为我没有当上辰王妃，因此故意刁难于你。” 雪灵一怔，倒真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如果计划不出意外的话，她这个辰王妃不就是几日的功夫吗？待到宝藏地之行一过，又哪里还有辰王、哪里还有辰王妃呢？ 但这当口，她却是没办法和欧阳羽璐说什么的。黯然了片刻，她默默点头，遂转身离开了房间。 欧阳羽璐看着雪灵那落寞的背影、直到雪灵消失于门口，才渐渐松开了眉头。 其实雪灵和轩辕灏凯性子倒差不多，只不过雪灵多了那么一些事情瞒着她，她才会感觉到很不舒服，因此对雪灵的态度好不起来。算了，不想了，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今天，不仅仅是她和张庭健的‘大婚之日’，也是轩辕灏辰宣布雪灵为未来辰王妃的好日子，王妃换人，必将引起一阵轰动，看好戏的也不在少数。当然，她关心的并非这个，而是…… 想到此，她自己动手梳妆起来，打算以‘不怎么显眼’的方式，出现在宾客们面前。 未来辰王妃易主，小丫鬟一鸣惊人，挤掉当家小姐王妃之位；当家小姐一怒之下嫁走卒，比王爷丫鬟早成亲。 赣州城民奔走相告，世人均觉惊奇不已，纷纷猜测这其中内情。原本持观望态度不想凑热闹的人，也都到了辰王府附近打探消息，一时间赣州城里又热闹起来了。 到了日上三竿的时辰，宾客都已进门，轩辕灏辰在招呼着，欧阳羽璐、张庭健、雪灵三个主角都还没有现身。出于对轩辕灏辰的忌惮，满座宾客即使心中如猫爪在抓，却也不敢去捋虎须问轩辕灏辰。 “吉时已到——” 秦虎是个大事小事一把抓的管家，虽然今日并非轩辕灏辰的大礼之日，但他还是出任了司仪这个职位。待得他一声高呼，门口便被王府侍卫拦出一条道来。 不多时，欧阳羽璐和张庭健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奇怪的是，张庭健走到前边，清瘦的他穿上大红喜袍，除了脸上稍微有些惶恐之外，其他的倒是无可挑剔，而欧阳羽璐则更令人奇怪了，不仅没穿上喜气洋洋的新娘服，反而穿得素净无比，脸上脂粉未施，却更显倾城脱俗。 两个搭配十分奇怪的人，这么走进来，原本喧闹的正厅，一下子就安静了。 或多或少的，众人还是为欧阳羽璐有些不平，当然，也有不少人怀疑今天这礼，能不能成。 这部分人心里还有有一面明镜的，他们不信欧阳羽璐这样的女子会委屈自己，也不信欧阳羽璐身边没有几个倾慕的痴心男子、会眼睁睁看着她嫁作他人妇。 欧阳羽璐和张庭健都没说话，视满座宾客如无物的坐在了一旁，似乎是在等着什么。而在两人坐下后，打扮得贵气逼人的雪灵，由两名婢女扶着从门外款款走了进来。 雪灵本来长得十分俏丽，此刻虽浓妆艳抹，但有一双明亮的大眼陪衬着，倒也不显得庸俗难耐，还确有那么几分王妃的美与贵。她举止端庄，神情一直平静，不过在站去轩辕灏辰身边的那一刻，她还是没能忍住，往欧阳羽璐所在的地方，望了一眼。 或许，是习惯了跟在那个女子的身后，她一个人仍旧会感到心慌。只需要这么一眼，她的心就定下来了，知道那个女子还在，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王爷。”雪灵的视线收了回来，款款朝轩辕灏辰下拜。 轩辕灏辰含笑扶住了雪灵，道了一声‘免礼’，便握住雪灵的手，往众宾客的视线前一举：“本王知道，诸位对今日之宴有着许多疑问，现在本王就告诉诸位，本王原本欲立欧阳羽璐为辰王妃，奈何佳人心有所托，而本王一向有成人之美的习惯，所以本王决定以江山社稷为重，改立欧阳雪灵为辰王妃！” ‘雪灵’本只是个丫鬟名，但如今既要立王妃，便不得不从了欧阳羽璐的‘欧阳’姓了。 众人呆了一呆，不约而同想道，这立欧阳雪灵为辰王妃……和江山社稷有什么关系？ 轩辕灏辰却不管众人疑问，因为待会儿才是说此事的重点，他倒想看看今日欧阳羽璐能否大婚成功。 于是他放下了雪灵的手，又含笑说道：“另外，还有一件大喜事，那就是聚贤阁的欧阳阁主，托本王替她作主，嫁于蒙将军麾下副将张庭健为妻。今日，就是他们的大喜之日！” 为了不至于是‘小卒’，张庭健被分配给了一个‘副将’的身份，但赣州城内都是几张熟脸，听了此言也多少明白过来了，便在心中暗笑。 这个时候，欧阳羽璐才站了起来，柔柔顺顺地向众宾客福了一福，表情略微羞涩，有了点新娘的模样。而她旁边的张庭健，见状也赶紧站了起来，冲众人作揖。 不过，正厅里似乎有点鸦雀无声的迹象，直到轩辕灏辰不轻不重咳了一声，众人才如梦初醒过来。 “恭喜、恭喜、恭喜……”就在这一片恭喜声中，一道人影冲入了人群之中，稳稳地在正厅里落定了。 “且慢恭喜！我家主子不同意！” 如此突兀的喝声，使得众人被惊了一惊，毕竟，在这辰王为尊的赣州城内，敢这么直接和辰王叫板的人真是屈指可数。 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却见是一身平民打扮的墨楠。 说到墨楠这个被削了官职的大将军，赣州城内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赣州就是他和那位皇帝，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这点谁也否认不了。 在看到墨楠的时候，宾客中有一些人突然想到了那位正统皇帝。一个能把赣州打下来的皇帝，真的如表面上看来那般无用吗？ 从前，谁也不知皇帝武功超群，直到‘聚贤阁副阁主楚承皓败于皇帝之手’的消息传出来后，天下人才知道这位皇帝，原来拥有着如此绝世武功。 而今辰王坐阵赣州，这位皇帝不为所动，稳坐金銮殿他到底是否真如世人所以为的那般温吞无用、不知反击呢？ “本王还以为是谁，却原来是当年的铁骑大将军、如今的内侍总管啊……”轩辕灏辰哈哈一笑，目光却是不为人知的一凛。 这个墨楠是老太后最信任的人，既然出现在此必然是老太后的授意，就不知这位老太后想做什么。 潜意识里，轩辕灏辰还是很怕那位叱咤风云、精明能干的老太后的。 “我家主子说了，欧阳羽璐乃是皇上钦点的妃子，曾经还与皇上在寝殿共度过一晚，如此身份绝不能嫁给一个马前卒。”墨楠仿佛没听见轩辕灏辰的嘲笑似的，冷冷的看着众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