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妃淡漠地接了话：“雪灵姑娘这玩笑，开的太过真实了。本宫若不是知晓皇后娘娘为人，倒是要怀疑雪灵姑娘是受了皇后娘娘指使，故意来跟本宫及众姐妹作对呢。” 众人哗然，不约而同看了看欧阳羽璐，然后低了头。这雪妃也太大胆了！明知道皇上偏袒欧阳羽璐，而且欧阳羽璐也注定了是后宫之主，她居然还跟六宫之主作对？莫非她真以为，皇上宠了她多年，就会帮她吗？ 历朝历代，这后宫里头从来就不缺失宠之人，而新宠也永远是要斩草除根的主儿！ 雪妃却恍若不知众人哗然般，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本宫和各位姐妹已然说明不会踢毽子，然而雪灵姑娘却道本宫和各位姐妹欺负人，本宫倒想问问皇上，到底是谁欺负谁？皇上这后宫里头，可还有公平可言？” 气氛在一瞬间有些紧绷，雪妃虽脸色淡漠但却言辞犀利，和众人的一声不吭完全形成了鲜明对比。其实在这个时候，欧阳羽璐是有些欣赏雪妃的。 那么温柔婉约的女子，看似一点勇气也没有的呆板古代女子，却能为自己心爱的男人，完全变得热浓如火，也算是一种境界。 只可惜她爱错了人，所以注定是悲剧。假如她能给轩辕洛一点机会……呵，相信皇上更乐于见到这种结果。 雪妃，皇上当年到底也喜欢过，除非雪妃自取其辱，否则皇上还真对她下不了狠手。 “其实踢毽子并不难，虽然身为娘娘，可也未必不能踢毽子。”在轩辕灏宇开口之前，欧阳羽璐笑盈盈地从雪灵手中拿过了毽子，款款走向空地，随手一扔便将毽子扔到了半空中。 “不管是皇后……”她潇洒的踢毽。 “还是贵妃……”漂亮的回旋踢。 “亦或是宫女……”正反旋转踢。 完美的落地，她弯腰，脚尖向前稳稳接住了毽子，丝毫不喘气地笑道：“都可以踢毽子，这并不影响身份。我相信，雪妃娘娘是会踢毽子的，皇上面前可不能撒谎，否则，便是欺君呢。” 雪妃毒辣的目光一下子缠住了欧阳羽璐，那明晃晃的笑脸有些刺激到她，可她发现她对这个女人做不了任何事情。不说这个女人身边有太多的势力，而她如今什么也没有，单说这个女人本身，她单枪匹马也打不过这个女人！ 挫败感，从来没有过的挫败感，她知道王爷死的有多惨，甚至现在还被挂在城门口，可是她能帮王爷做什么？她杀不了这个女人，奇怪的是她也并不想真的杀这个女人。 她就是想呆在这宫里头，看看这个女人最后能不能得到皇上的全部疼爱。她是爱王爷，可是王爷已经死了，而且王爷生前不听她的话，偏要信任欧阳羽璐这个女人，严格来说是咎由自取。 王爷要造反是不对的，她心里头明亮着呢！何况王爷害死了欧阳羽璐的亲人，莫君贤，欧阳羽璐用那毒计报仇也是应该的，只不过她还是要为王爷报仇，至于怎么报……她还得再想想。 “雪妃，”轩辕灏宇慢慢地走过去，搂了欧阳羽璐的腰，帮她把毽子拿了下来，扶着她站稳，遂目光冷冽地看向雪妃：“朕记得以前朕就告诉过你一句话，这后宫之中，永远没有公平可言。” 雪妃转过头看向轩辕灏宇，表情又变得淡漠了。这个她曾经对之柔笑的男人，此时此刻再也勾不起她一丝一毫的柔情了。她早已选择了自己的立场，所以她早已使自己的心门对他闭上了。 “朕是天子，所有人见朕都要下跪请安，这是命运。除非有人能将朕取而代之，否则朕和你们之间就永远没有公平可言。” 轩辕灏宇脸上挂着冷冷的笑，“而朕的皇后是六宫之主，她要做什么也是她的权利。就算她授意雪灵丫头，让你们踢毽子，你们也应该照办才对。你要说到公平，朕和皇后就是公平！亦或是说……你们这六宫中人，想反了她这六宫之主？” “臣妾（奴婢\奴才）不敢……”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连雪灵也挠了挠头跪下了，唯独雪妃还站在轩辕灏宇和欧阳羽璐面前。 众人心里都明白，皇上这话说的在理儿，雪灵若不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那还有话可说；倘若这是皇后娘娘授意的，那甭说是踢毽子了，就算让他们在这里跪上一天，也是要谨遵懿旨的！ 气氛是明显的剑拔弩张了，此时此刻轩辕灏宇针对的已经不是区区一个后宫妃子，而是和轩辕灏辰一党的乱臣贼子！没人比他更清楚，要不是轩辕洛一再求情，加之他对雪妃也还存有一丝旧情，雪妃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也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雪妃终于缓缓屈膝，跪了下来，沙哑着声音，她漠然认罪：“臣妾出言无状，请皇上和皇后娘娘降罪。” 这个女人又赢了，她就是在赌皇上到底会为这个女人放弃多少原则！以往，即便是皇上最宠爱的她，也不可以乱了这后宫的规矩。 后宫里头的确没有公平可言，但皇上还曾告诫过她，后宫姐妹要和睦相处，这样才能带给皇上愉悦的感受。如今看来，能够带给皇上愉悦感受的人，只有这个女人一个了…… 隔了半晌，欧阳羽璐才轻轻拍了拍轩辕灏宇的手背，柔声道：“皇上，眼看接近晌午了，我们去用午膳吧。” 这雪妃不如她想象中的倔强呢，也有可能……是天良未泯，所以知道轩辕灏辰不是良人，只不过心中尚有愤懑，无法平息罢了。她在想，这雪妃对轩辕洛到底有无真心呢？ 雪妃这心里头……对一个为她默默付出这么多年的男人，她真的就没有丝毫动容吗？ 目光熠熠地看向轩辕灏宇，欧阳羽璐心里突然冒出那句至理名言：旧爱不是忘不了，只因新欢不够好。假如没有遇到轩辕，她不定最终会和大师兄在一起吧？当时虽然鄙夷大师兄的流连花丛，但她内心深处也还是欣赏他的。 再看雪妃，这异星……虽比不得轩辕灏辰的武功智谋，但这深情和稳重却是轩辕灏辰远远不及的呢！何况他王爷的身份，以及那算是上上乘的相貌，雪妃真的从未动容过吗？ “羽璐说得对，朕就不跟她们一般计较了。”轩辕灏宇攸地丢掉手中毽子，看了看仍旧跪在地上的雪灵，拉着欧阳羽璐扬长而去。 欧阳羽璐在回神之前，稍稍地瞪了雪灵一眼。 雪灵心领神会，嘟了嘟嘴却跪在地上没起。好嘛！她承认今天她是过分了些，但是这都得怪那个叫‘韩若敬’的翰林院编修！要不是他在那叽叽喳喳半晌，说什么‘雪妃才是后宫之主’，她能气炸了肺然后去挑衅雪妃吗。 哼！这个叫‘韩若敬’的臭男人！以前就惹过她，以后别让她再见到他！不然她一定会要他好看的。 远在翰林院的韩编修，突然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将面前好不容易收整齐的纸张给弄乱了。他一边摸着鼻子，一边手忙脚乱地将纸张给按住，同时心里有些犯起了嘀咕：谁在念叨他呢？ 这会儿，轩辕灏宇却和欧阳羽璐温温馨馨地准备一起用午膳。当然，趁着太监宫女们摆菜的功夫，两人也谈论了一下关于雪灵的问题。 “皇上，雪灵这丫头的确乱来了些，待会儿我会好好教训她的。”欧阳羽璐是识大体之人，她知道今天轩辕灏宇为她袒护雪灵，是违了后宫规矩的。本来她也打算教训雪灵一下，但后来轩辕灏宇说话了，她倒不好骂雪灵了。 轩辕灏宇摆摆手，轻轻一笑：“朕倒是不以为然，雪灵丫头虽然喜爱捉弄人，但她向来适可而止，今日之事绝对事出有因。” 欧阳羽璐一愣，他还猜到这一层去了？她倒是未曾想过，毕竟雪灵本来就不是什么善主儿。 “皇上圣明，雪灵姑娘的确是因为被人给气到，所以才故意要去挑衅雪妃娘娘的。”说这话的，是先回宫的常德，所以他有幸目睹了整个过程。 自从太后宾天之后，常德渐渐地明白了，这云秦国啊，还是皇上最大，皇上才是云秦国的天。以前他经常在太后面前出卖皇上，皇上没治他的罪就已经是万幸了，如今有机会他怎么能不表明忠心呢？ “哦？莫非你知道原因？”轩辕灏宇饶有兴趣地看着常德，挑眉道：“你倒是说来听听。” “奴才遵旨。”常德领了旨，便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当时雪灵姑娘本来只是在和两名宫女玩踢毽子，但怎想雪妃娘娘等人到了御花园这边来，那两名宫女在各位娘娘面前自然不敢再放肆，便不与雪灵姑娘踢毽子了。” “恰巧此刻刮风，而翰林院那边儿的一位编修、韩若敬韩大人路经御花园外，不慎手中所抱纸张被吹散。韩若敬大人请示过大内侍卫之后，由大内侍卫领着进御花园收拾掉落纸张。 韩大人见到雪灵姑娘时，雪灵姑娘正在嘀咕‘因雪妃娘娘等人到来，她不能再踢毽’此类话语，而韩大人听见之后，义正严词地教训了雪灵姑娘，说是雪妃娘娘乃多年来的后宫之主，她不可在雪妃娘娘面前放肆诸如此类的话……” 常德顿了顿，躬身讪笑道：“后来的事儿，皇上和皇后娘娘应该能猜到了。” 原来是因为韩若敬的这么一番话啊…… 欧阳羽璐和轩辕灏宇面面相觑，总算知道雪灵今天在赌什么气了定然是韩若敬说‘雪妃是后宫之主’这话，惹恼了雪灵，这样才使得她去故意挑衅雪妃。 “韩若敬这个人，的确有些唠叨，雪灵丫头和他对上，势必是要被他给激怒的。”轩辕灏宇笑了笑，算是了解了雪灵失常的原因。 别说雪灵了，以往他在朝堂上，对这位新科状元也很是头疼呢！ 若不是韩若敬还需要再磨练一下这脾气，以其才华，他早就擢升其为礼部侍郎了。如今一看，果然还要继续等待时机，就这脾气不把人气死也把人急死了。 这会儿，午膳都已经摆上了，试吃的太监正在一样样试菜。 欧阳羽璐一边看着，一边笑道：“这个韩若敬我记得，我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他就和雪灵对上过一回。他作的诗倒不错，就是人的脾气急躁了些，不过他这一生恐怕是头一次被一个小姑娘给打败吧？也不知他这次还认得雪灵不……” 说到这里，欧阳羽璐和轩辕灏宇不约而同再次面面相觑——对于第一次败倒的小姑娘，韩若敬会不记得？那他到底是天生爱唠叨，还是看见雪灵了忍不住故意要去激怒雪灵呢？ 如果是后者……呵呵！那倒有些好玩了。 “朕突然觉得，放任他自己历练脾气，倒不如让人去管教他的脾气呢。”轩辕灏宇说完哈哈大笑，随即也不等欧阳羽璐表态，大手一挥：“羽璐，先用膳，吃饱才有力气管这些人。” 欧阳羽璐见他孩子气的一面，有些忍俊不禁地点了头：“是，皇上。” 她心里默默地替韩若敬和雪灵‘默哀’：这是当今皇上亲自看中了你们俩的‘才干’，你们也就只有认命的份儿了呀…… 午膳时间，常德和几名太监宫女一直在旁边伺候着。 此刻，见到他们终日蹙眉的皇上终于展颜欢笑，他们心中也都松了口气。不说难不难伺候，光是见到皇上这般愉悦，他们也就跟着高兴呐！ 都是跟着轩辕灏宇的几个老人了，自然对轩辕灏宇是忠心耿耿的。 用完了午膳，轩辕灏宇和欧阳羽璐选择了‘说做就做’，常德很快就被派去传唤雪灵了。 雪灵以为自己又是来被问罪的，所以一到殿里头便老老实实跪下了：“奴婢叩见皇上。” 略微的抬了一下头，她瘪嘴：“小姐好。” 欧阳羽璐弯唇，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肯改口的倔丫头。因为没有外人，所以她便先轩辕灏宇而开口了：“雪灵你起来吧，皇上不问你罪，皇上只想问你点儿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