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辛芜半边身子靠在宿迁的怀里，柳眉微微蹙起，不管是祁问夏还是她，都不喜欢这种人挤人的场面，看着热闹实则闹心。
“你看中间那艘船。”宿迁带着辛芜站在岸边的高地上，不需要垫脚就能看见平川里一排排并行的船只，他看着夹杂在其中的那艘船，低头耳语。
船是普通的摆渡船，两头尖尖，中间是船舱，船头是撑船的船夫，温鸿轩站在船夫的身边，时不时的从平川里捞出些什么东西，通常都是刚出水面的时候就又被丢进去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站在温鸿轩身边的那位女子，青丝如墨，素衣胜雪，如果她没有一张和祁问夏一模一样的脸，辛芜也就没必要那么惊讶了。
下意识的摸上面纱下的脸，若是她现在摘下面纱，在外人眼中她就变成了杜若彤了吧！
还好她不是真的祁问夏，不然每天看着自己的脸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那该是何等的尴尬。
辛芜用手肘拐了宿迁一下，瞧着顶着祁问夏脸的杜若彤还是很别扭，“你是让我来看看她是不是杜若彤吗？虽然不知道她怎么换的脸，但她确实是杜若彤。”才怪，她明明知道杜若彤是用法术置换的幻觉。
“换脸？”宿迁一脸莫名，他又瞧了眼水面上的船，正中间那艘三层大船上面人来人往，但还没几个女子在外行走。而且他的本意也不是看什么人，“我只是想问一下你喜不喜欢大船，如果喜欢，等离开平川城的时候我们就买船顺着平川往下走。和换脸有什么关系？”
“你说的不是那艘船吗？”辛芜指着夹杂在一溜大船中间的小破渡船，真的挺破的，尤其是在其他船的映衬下，显得灰扑扑的，典型的鸡立鹤群。
辛芜这么一指，宿迁当然注意到这个之间没有注意到的船，也看到了船上的人。
素衣的姑娘正拿着手帕，小心的给她身边的青年擦拭着额头的汗，从他们这个方向，恰好能看见她眼含波光，情谊无限。
“她怎么敢，怎么敢！”宿迁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话，气的说话时都在打着颤，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
他从前就知道杜若彤的手段非同一般，几乎可以同话本中的神仙妖怪相提并论，否则她也不可能在这么多年以他的相貌犯下诸多罪孽，可是现在杜若彤居然敢以祁问夏的模样出现在世人眼前，再联想一下之前温鸿轩等人看见辛芜时的反应，他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仍旧是老掉牙的栽赃陷害，而杜若彤等着坐收渔利。
他怎么可能让她继续这么做下去！
“不要轻举妄动！”辛芜拉着宿迁的手，制止他想要直接冲上去的想法，她怎么就没看出宿迁还是个暴脾气。
转念一想，还好她没有让祁三出来，不然让祁三看到船上的杜若彤，她要怎么解释那是个冒牌货的真相！亦或是她自己被人当成个冒牌货，不得不说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辛芜想着她和宿迁打听过的消息，虽然行路给的资料中这是个末法世界，但是实际上修真者早在百年前就销声匿迹，换句话说这个世界现在可以算是武侠世界，而且这里没有易容术这种居家旅行的必备功法。
由此可以推论出，当她和杜若彤站在一起，除了可以勘破虚妄，直指本心的宿迁以外，别人是分辨不出她不是杜若彤这个事实的。
“只要杀了她，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不是么？”宿迁将辛芜抱在怀里，没有让她看见他此刻的模样，他的眼中泛起红雾，在片刻之间仿佛看见了过去未来，他好像看见有个小姑娘离开了他，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尝试着从宿迁怀里挣脱出去，未果。
辛芜在心中又给行路记上一笔，以待将来统一收账。
“单纯的杀戮不会是一劳永逸的方法，而且我也不认为你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杀了她。现在撒开手，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辛芜的小手在他的腰间轻轻一掐，然后来了个270度旋转，在宿迁的颤抖中，她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真的有人能急红了眼吗？”辛芜小声嘀咕着，不知怎么的，他对宿迁眼中的红雾好像有着很深刻的记忆，虽然她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
“阿芜想要怎么做。”宿迁慌乱之中想要抬手捂住眼，手刚抬起又想到遮住眼睛就看不见辛芜，于是又放下了。
摇摇头，辛芜定神想着现在急需解决的问题，努力不让自己发散到其他问题上去。
将活人转化为傀儡也是需要阵法来辅助的，当初的杜若彤转化祁问夏就是在平川城的附近，如果能找到阵法，破坏或者逆转法阵，那么布阵之人尤其是用心头血布阵的杜若彤，一定会受到反噬。然而这些辛芜知道祁问夏不知道，宿迁更不知道。
所以如何将这些东西换种说法说出来，就非常考验辛芜的智力了。
“嗯，那个，你先让我想想……”想想该怎么说。
辛芜咬着指尖在宿迁身边的小块空地上转起圈来，也亏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平川水面上的人和船吸引过去了，不然若是有人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那乐子可就大了。
瞎晃悠，晃悠的头都晕了，辛芜还没有想出什么好点子。
宿迁的全部心神都落在辛芜的身上，眼中的红雾渐渐消失，在辛芜把右手的指甲全都啃秃之后，他说道：“如果有什么事情不好说出来，那就直接告诉我要做什么，你不想说的，我不会追问。”就如同他不曾追问辛芜的来历一样，只要她不说，那么他不问，只要她一直在就好。
“对不起呀！”辛芜自己扑进宿迁的怀里，这一次她没有嫌弃自己的力气太小，口中说着道歉的话，心底却像是吃了糖，有人会无条件的信任她，真的是件非常让人心情愉悦的事。
不过她觉得宿迁给她吃的糖里搀着玻璃渣，宿迁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可她会。
没有缘由的信任，得到的如此轻易，失去的时候会不会同样轻而易举呢？
这口糖都甜的发苦了。
辛芜苦哈哈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