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还在烦恼着葫芦无法征兵，就听见韩骏生在喊自己：“那小厮，你跑哪去了？”
“……在这。”姜承心知韩骏生连自己的名字都懒得记。
“去弄点吃的了没有？”韩骏生站起来拍着身上的泥沙。
姜承也不多说，把一捧野果送了过去。韩骏生本来接过来想啃，又先还了一个给姜承：“你尝尝。”
“没什么问题，就是寻常的野果。”
韩骏生这才咬了一口，皱着眉：“吃这种东西还不如不吃。算了算了，在野外也找不到什么好货色。”
“那少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先回桂阳会合荆郎中他们？”
“他们怎么样了？”
姜承便细细地说了韩骏生带队去鹿山山寨离开后，发生在这一边队伍的事。韩骏生问了一通，确认了队伍还有两车的细软家当。
“好吧，姜承，那你为何在这里？”
这回姜承犹豫了，他可不想把发生了什么全都告诉韩骏生，但仓促之间又编不出许多毫无破绽的谎话，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慢慢说：“这、这个……少主，我们在路上遇到官军，我给他们当向导。后来就带着他们的斥候去鹿山，想救出少主，在鹿山的角落里潜藏了好久。”
“难怪，那你后来却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冼大仙，不是，那个叫冼恒的怪人面前？”韩骏生提到冼恒时不由自主说了大仙，随后觉得不对，忙改口。
姜承知道韩骏生说起了当时在山寨大厅里饮宴的情况。他不确定韩骏生到底有没有全程注意看他。
“我当时藏在房梁上，见少主被那妖人痛加折磨，于心不忍，便跳下来和他拼命。”姜承一说完，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果然韩骏生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这其中的关键倒不是因为姜承说谎被看穿，而是韩骏生当时被折磨得求死不能，那狼狈号呼的惨状，韩骏生这一辈子都不想要再有人知道了。
而姜承这时候居然说看见了韩骏生被折磨，这让韩骏生作为江湖中人倍感颜面全失。
“好吧，你在那样的情况下，不自己逃命却还跳下来，莫非身有武功？”韩骏生又问。
姜承知道，此时若还说自己不会分毫武功，已经无论如何也搪塞不过去了。
“是的少主，小的胡乱学过点气功。”
“你师承哪里？”韩骏生又问。
“小的在桂阳城里，蒙李女侠传授了些法门。”
“这么说来，你还算是和我同门了？”韩骏生眯着眼睛说，这话语气不阴不阳，姜承听着有点刺耳。
“小人是少主花钱买下的，自然一切以少主为重，如果能服侍少主一直去桂山，自然是最好，如果少主不需要小人，小人自会下山去替少主打理事务，直到报答过少主为止。”
“……好好好，我知道了。”韩骏生不耐烦地拂着已经破了无数洞的袖子。
姜承自幼见多了人，他从韩骏生的脸上看出了敌视之意，心想你要是讨厌我，那最好你在这里把我遣散走啊！
“走吧，前头带路。”
“少主，我们去哪里？”
“你从哪来，便带我去哪。”
姜承是从福寨过来的，在野外生活久了会认方向，所以要原路返回福寨不难，但想要去桂阳就不认识路了。
也不能直接向前去桂山，姜承估摸着桂山地界离这里还有数十里路，冼恒有可能还会在前方的道路上有同伙接应，就好比刚才适时赶来的“樟”这种人。以姜承目前葫芦的情况，冼恒如果重新回满了气，又把玉鼻烟准备好，姜承加上韩骏生也未必是对手。
“那少主，我们先回福寨吧，”姜承走在前面带路，“对了，您是认识迟锴大哥的吧。”
姜承这话一出，韩骏生的脸色更灰了。迟锴和韩骏生是同时被马惊涛选定的桂山入门弟子，韩骏生到了桂山，少不了和迟锴同门相称，这姜承把迟锴叫作大哥，听着好像和迟锴关系不错，到时候姜承和迟锴聊天，把看见韩骏生被痛加折磨失态、向冼恒卑躬屈膝的样子一说，迟锴再高兴地向其他同门传了出去，他韩骏生在桂山派还不沦为笑柄？
韩骏生越想越气，看着姜承的背影，眼中杀机越来越浓烈。
姜承尽管没看到韩骏生，又怎会感觉不到背心寒凉。毕竟姜承还年轻，考虑人情世故不周，本来搬出迟锴，是希望韩骏生可以看在自己认识这么多桂山人物的份上，对自己客气点，却没想到起了反效果，气氛更僵了。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在山林中，再没什么话好说。
一路上，周遭鸟语虫鸣，山泉叮咚。除了偶尔可见官军来回时丢下的物资器械，这里没有半个人影。韩骏生暗想，如此的荒郊野外，若不是姜承带路，恐怕自己连方向都认不清。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两人出得林子，眼前已经是黄土大路。姜承认得清，这便是回福寨的道路。
韩骏生突然道：“走得久了，我先歇上一歇。你在这里援护我。”说着，便到路旁的树后坐下。
姜承看韩骏生是盘膝而坐，看得出韩骏生是打算运功回气。他自然不知韩骏生已经有了杀他的打算，还以为韩骏生回到福寨，大概只是会给他一顿皮鞭出个气的程度。于是便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坐，故意选在韩骏生看不到他、他看得到韩骏生的树和岩石后。
他从腋下抽出那节竹筒细看，此时已经能确认这是件容器无疑。
姜承试着将灵气输进这竹筒，只觉得这就像是要把一桶水硬灌进一小碗里去一样，大部分的灵气都流溢在竹筒四周，少数能压进竹筒那个小口去的，也马上被顶了回来。回想起自己当初在葫芦里接引苍漓道人的灵气、修复葫芦时的情境，姜承觉得这实在是难以解释。
这小小的兵家容器，到底还有多少秘术？姜承忍不住想求个解释，便从葫芦里取了朱雀兵法出来翻看，等韩骏生回气完毕。
翻开没看几行，姜承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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