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方便？哪里不方便？”程中堂一副要刨根问底的架势，个个问题都很犀利，问得叶暮烟直感觉招架不住。
她只好偏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风景：“就是不方便……您别问了。”
“……我想多了解一点你的情况。”程中堂声音低下来，“这么多年，我从没有参与过你的成长过程，当年你妈妈生下你的时候我也不敢去看你，真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司机听到这种敏感话题，立刻适时的戴上了自己的耳机把自己的存在感隐形了。
说得这么直白，让她想装傻躲过这种问题都不行。
叶暮烟静默了一会儿，放下手机道：“不是我非要扫您的兴，但现在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我妈都已经不在了，她也听不到你说的这些话。何况，说得不好听一点，其实我们除了有那么一点点的血缘关系，彼此就是陌生人关系，您何必非要挑出来说呢。”
就像程沐祁和他置气是一样的道理，换做是她，就不会像程沐祁反应这么大。
因为在她看来这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再提起的意义不过是给现在的生活添乱而已，与其这样，还不如就维持现状，不去捅破那层纸多好，大家至少见了面还能够心平气和的说上两句话。
哪怕是假意维持的和平，也比闹成这样的好。
程中堂有些意外她的反应出奇的平静，他转过来看着叶暮烟道：“你不恨我？”
“为什么要恨？”她觉得程中堂的这个问题才是奇怪，难道说她就一定要死死的抓着过去不放吗？
“你和我妈还有程伯母之间的事情是你们上一代的问题，和我有什么关系？”叶暮烟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嘴角动了一下，“说起来无非就是我的成长过程里面缺了你们这两个角色而已，这么多年，我早就已经习惯这种状态了，有你没你都一样，没什么差别。”
她说得毫无波澜，甚至没有一点要责怪程中堂的意思，反而让程中堂心里难受了一下。
“那你愿意和我分享一下这些年来你是怎么过的吗？我不想什么都不知道。”
“就……那么过过来的呗，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叶暮烟轻描淡写的说道，“您真的不用问了，我也没什么好讲的，再讲你也不可能回到过去出现在我的人生里面，所以，何必说这些没有用的呢，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程中堂说道：“我能弥补你吗？”
“……”叶暮烟的手在手机屏幕上面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睛来看着他，微微的摇头，“算了吧。”
“你接受了我会好过一点。”他搓了搓手，有点儿想握住叶暮烟的手表示亲昵，但是又畏畏缩缩的不敢行动，“我一直对你的妈妈感觉到很愧疚，更对你感到抱歉，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补偿你，真的。”
“那您为什么不想着补偿一下沐祁呢？”叶暮烟狠狠的蹙起眉头，很不解的看着他，“我觉得好奇怪，明明和你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是他，顶着你孩子名义的人也是他，他难道就不渴望你的关心么？为什么你竟然愿意对我这样一个从没见过面的女儿好，也不对他有个好脸色？”
她不懂，是真的不懂了。
在嫁给程沐祁之前她还不清楚程沐祁和他的关系这么糟糕，嫁给他之后，和他见面的机会简直屈指可数，从程沐祁的反应上看，程中堂的态度本身就很冷淡，他好像一直知道程沐祁不是他的孩子，所以就完全保留自己的感情，从来不对程沐祁露出一点。
这样的关系模式真奇怪，难道生活在一起就不是真感情了？程沐祁那么渴望被父亲认可，得到他的关怀，可到头来他的关心竟然全给了她这个不熟悉的陌生人。
她现在总算有一点明白刚才程沐祁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了。
换做是自己，遇上这种父亲，怎么能不伤心？
“你们不一样……”程中堂眉头皱着，“我对你们母子的愧疚更多一些，你妈妈死有一半的原因都是因为我，我后悔了一辈子，真的，当年我就应该坚决一点把你妈妈娶进门来，她也许就不会死了，我到现在都很后悔……”
“可是程沐祁呢？你把他当什么了？”她心里生出可笑的情绪，只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到底能分清楚是非吗？近在眼前的孩子渴望他的爱，他不珍惜，偏偏要懊悔一个早已经死去，并且生前未曾珍惜的人。
这明摆着是一个滥情的渣男啊。
“让我下车吧。”叶暮烟感觉嗓子眼有些干，愤怒的感觉直冲着大脑而去，她觉得自己再也在这个空间里面呆不下去了。
和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她突然后悔自己刚才对程沐祁那样说话，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该拦着程沐祁生气。
“开门！”她冲着司机吼了一句。
司机虽然戴着耳机，但这么震耳欲聋的一声他还是听到了，立即一脚踩了刹车把车子就近停靠在了路边。
程中堂不赞同的看着她：“你不是要在时代天街下车吗？这里才走到半路，你上哪儿坐车去？”
坐不到车也不想搭他的车了。
叶暮烟用力的打开车门，一脚跨出去，然后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咬着牙齿道：“有些话其实不该我说，但是今天我就多句嘴说两句……别再沉迷在自己那自以为是的懊悔里面了，你以为你是对我和我妈长情，可你的行为就是个彻底的渣宰，你根本不配做父亲！”
她嘴角溢出冷笑，连连摇头：“话我就说到这里，以后希望你也别再打着我们有血缘关系的旗号来关心我了，我和你没什么关系，和你有关系的人是程沐祁，你千万不要本末倒置了！再见！”
说完也不管程中堂是个什么反应，砰的一声就狠狠的关上了门。
而坐在里面的程中堂愣在那里，被叶暮烟说得迟迟都没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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