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叶无眠先开口了，打破了天地的寂静，把老人的思绪从回忆之中拉了出来。
“恩，无眠啊，来了。”
叶通天回过神来，轻松的笑了。
叶无眠看着这张笑脸，除了当初叶擎重见天日，老人抱孙子的时候，还真没有见老人这么轻松的笑容。
就如同一直积压在心里的石头，千钧之重，如今，石头被移开了……
看着这个笑容，叶无眠的心情也跟着一松。
“父亲，目前明面上所有的眼线，都已经派人盯住了，随时可以收网。”
“但，这只是明面上的眼线啊，五千年来的积压，肯定还有不少暗中的眼线。”
“甚至，咱们枫林城里都有不少，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现在收网，肯定会打草惊蛇，这对我们叶氏回归帝玄天极为不利。”
“可要是不尽快收网，这些眼线也不是傻子，很快就会察觉不对啊。”
“到时候我们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我们倒是无所谓，大不了一路杀回去，但小擎还是要留在魔染天独自闯荡的啊。”
叶无眠对此很是担忧，要知道，十狱九天能人异士有不少，五千年的堆积，肯定还有不少的眼线，而且这些眼线是他们没有察觉到的。
一旦动手没有清理干净，叶擎就危险了！
听到了叶无眠的话，老人点了点头。
“别说是枫林城里有不少没有发现的眼线，就算是咱们叶府里，都有一个呢！”
叶通天这话让叶无眠大吃一惊，他一直严密排查叶府内的人员，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眼线混了进来！
这就相当于无缝的鸡蛋，突然闯进了一只小苍蝇！
怎么可能！
“很吃惊？觉得自己天天排查叶府内部，怎么还会有苍蝇能飞进无缝的蛋里？”
“呵呵，因为，这只苍蝇是我让他飞进来的。”
“这叶府，就是天地间最严密的牢笼，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除非，我让他进来，我让他出去！”
“你猜猜那个眼线是谁？”
叶无眠听到老人的话，认真的想了想。
叶府内所有的人一一在心头闪过，他摇了摇头，真的是看不出什么马脚啊……
“哈哈，这个眼线，就是陈管家！”
“陈管家？！”
叶无眠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陈管家？
陈管家不是叶通天最信任的人之一吗？
叶老爷子的饮食起居可都是陈管家照顾的啊！
陈管家跟着老爷子最久，在自己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跟着叶通天了，可以说是看着自己长大的。
但是他再一想想，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
“怎么，觉得小陈是离我最近的人？我什么事都不瞒着他，所有的事都让他去办，所以他就是自己人？”
“哈哈，小陈啊，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他接触我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看出来。”
“但我凡事都留一个心眼，小陈伪装的非常好，可是他接触的那些人就是蠢货了。”
“我本来也没有觉得什么，可是他总接触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被查出是卧底，我才终于明白，我身边藏着多么大的一只鼹鼠。”
“我真的是不想怀疑他啊，他被我捡到的时候才十三岁啊，那时候你都还没出生呢。”
“一直陪我到现在，我不断的教导他武学，他陪了我将近五千年。”
“就是知道了他是鼹鼠，所以我更要把他留在视线里了。”
“他被提为管家，日日夜夜跟在我身边，觉得自己处于权利的核心了，其实都是我一手铸造的。”
“我想看看他，看看他都接触什么人，看看那些人是不是眼线。”
“结果，小陈还真是个宝贝，他接触的人，全都是眼线！！”
“换了这么多地方，上百个了吧？每一个地方的眼线都不一样，但我总是能通过小陈，把那些眼线一个个的找出来！”
“陈叔不会是故意这么做的吧？故意接触那些眼线，好让他们暴露出来？”
“那些眼线忽然被潜伏的这么深的友军接见，当然飘飘然，从而暴露了。”
这个故事实在是太好笑了，通过一个人，竟然揪出了这几千年来所有的眼线！
一次两次还可以，可是几千年来如此，陈叔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但他还是我行我素！
简直就像是演出来的！
“他每次和那些眼线会面，我都会用神魂在旁边监听，我想知道他们谈的都是什么。”
“结果，都是一些根本就不重要的事情，被小陈擅自添油加醋了一大堆，那些眼线全都被误导了。”
“这也是我们叶氏这么多年没有暴露太多的原因之一。”
“所有主要的事情，包括叶无言在内，他根本就没和那些眼线说过，那些老鼠现在都不知道我有一个小儿子叫叶无言，有一个被水晶封印了二十年的大孙子叶擎！”
“这才是我一直留他的原因啊。”
叶通天说完所有的话，这个局布了好几千年呢。
未必就是如此吧？叶无眠想着……
叶通天其实是一个非常念旧的人啊，这个叶府，所有的人，叶通天都心里有数，他对待下属都非常好。
尤其是陈叔……
陈叔是从小被叶通天捡来的孩子，那个时候还没有叶无眠呢。
虽然明面上，陈叔只不过是一个仆人，可谁都明白，几千年来，叶通天都对其视如己出啊……
“小陈真的很聪慧，我觉得我的所作所为，未必就能逃避他的眼睛。”
“永远，不要把孩子想得太简单啊。”
是的，对他而言，陈凡就是他的孩子，几千年的风风雨雨啊……
几千年的岁月……
就算是假意，也会变成真情！！
只要它够美好……
“在彻底收网之前，我想和他见一面，好好的和他谈谈，”
“谈谈我们这么多年的岁月，谈谈他的鼹鼠生涯。”
“不过，相信我，这孩子不会惊讶的，我估计，他现在就在等着我去找他呢。”
“我啊，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他的智商。”
“能在几千年里，凭借一个套路，那那么多眼线耍的团团转的人，怎么会简单？”
“怎么会看不透我？”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复杂的人啊。”
叶通天说着，目光看着如血的斜阳，眼睛里闪着神光。
他这些话，不是给叶无眠听的。
他就在那里，目视斜阳，自言自语。
不知对谁倾诉……
也许，真的是天边的斜阳吧……
也许，这几千年的岁月里，叶通天就是这样，看着斜阳，看着玄月，倾诉自己的心里话……
这些话他不能对别人说，可压在心里又难受。
大概，只有斜阳和残月，才是最好的倾诉对象吧……
它们天天悬挂在天边，永远不离不弃，听着你的心里话……
破开日月，也许里面全是叶通天的心里话……
叶通天笑了笑，如释重负。
好像要彻底扯去伪装，从此真正的做回自己……
那个真实的自己真的要回来了……
要是再不回来，也许就真的回不来了……
也许就真的入戏太深，被遗忘了……
叶通天一步踏出，空间水波般荡漾开来，然后叶通天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