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有一日不喜欢了……那便是如同阿土一般，甚至更糟的，万劫不复之地！
廖期紧闭着的双眼，浓密的睫毛忍不住轻颤……有那么一丝丝后悔，这条路虽解当下之困，怕也是格外难走的一条。
赫连璃挥手叫太医退下了，坐在廖期的床边，抬手，用袖口的轻纱划过廖期的脸颊。
廖期再装不得睡，适时睁开眼睛，苍白着小脸唤了一声“陛下！”
赫连璃唇角微勾，“朕这可算是救了你一命？”
廖期垂眸颔首，“自然！”
“都道救命之恩，救命之恩的……后半句是什么来着，你说给朕听好不好？”赫连璃算是一个撩弟高手了，一双手更是在廖期脸上来回流连。
廖期沉默了片刻，平静回道：“戏文里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戏文里？朕可等着你现实中如何报答呢！”
廖期抬起头来，那双眸子修炼得平静如水，缓缓道：“便是没有陛下相帮，奴才身为这皇宫中的奴才，陛下的所有物，陛下想如何……奴才都是不敢违抗的！”
“不敢违抗？”赫连璃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朕的君主，要的是你全身心的顺从……廖期，告诉朕，你整个身心都是愿意的！”
廖期抿唇，片刻后犹豫着道：“陛下想听真话？”
赫连璃一顿……每个人都在她面前保证自己对她说的都是真话，可赫连璃心中清楚，一句话能有三分真就不错了。但这样直白地问她的是不是要听真话……
赫连璃不由得笑了，“朕自然是想听真话的，来，告诉朕，你的心里话！”
赫连璃又在用着那种不知对多少男人用过的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廖期心中有些恶心，而且，赫连璃像是确信他会说出一些讨好她的话，对他动手动脚，隐隐迫不及待一般。
廖期垂下眼眸，掩饰住自己眼底的嫌恶，道：“奴才在那只纸鸢上写了一句话，是从宫外传来的，听说还是蓝蝶坊那样的风月之地。但这句话甚美，奴才忍不住便记下了，忍不住便将它当成一生期盼，便是赴死也想带着那句话一起……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赫连璃还流连在廖期光滑下巴处的手蓦地一顿，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看不出喜怒，不过脸上是带着笑的，似是在嗔怪，“傻廖期啊，你该知道，朕是帝王，最是多情帝王家！”
廖期感觉身上有些冷，不自觉地偏过身子来远离些赫连璃，不过仍保持着平静道：“陛下若是想要奴才，奴才不敢反抗，也自是要尽一个奴才该尽的本分，只是全身心所愿……廖期不敢欺瞒陛下，廖期无法做到对陛下撒谎！”
赫连璃静静地看了他许久，窗前一盆滴水观音，绿叶上凝聚了空气中的水雾，晶莹的水珠顺着绿叶滚落下来……
赫连璃毫无预兆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惊得廖期萧瑟了一下身子。赫连璃的手掌放在廖期肩头，“你先养着身子，待调养好了，朕再来看你！”
说罢，又在廖期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出屋了。
芳菲斋住进了廖期，自然也安排了掌事姑姑，说起来，这姑姑与廖期也有几分交情，见赫连璃走了，便忙进屋来，站在廖期的床前劝说道：“你这小子就是忒实诚，我听陛下那笑声都瘆的慌，下次陛下若真的还来，你一定得顺着她点，莫真惹恼了……”
说着，这掌事姑姑还靠近廖期，压低声音道：“那可是位杀人不眨眼的主，宫里长心眼的都瞧得见，那凤华正殿自那位登基以来，不知道竖着进去多少，横着抬出来的多少呢！”
廖期微微一笑，表示听得掌事姑姑的话了……但心中却不以为意，他不过皮囊上出彩一些，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男。他若还想寻得机会为云深报仇，了却他的心愿，就必须得到赫连璃长久的宠爱。
千篇一律的美，倒不如出些奇招，成为赫连璃心中独特的无法取代的那一份！
……
药王谷中，赫连瑾每日闷头做事，行动像个七八十岁的迟暮老人，慢得跟乌龟有的一拼，同时，也愈发不爱说话了，加上蓝泽修是个喜静的，蓝默寻又整日勤奋习武，赫连瑾便更像是个哑巴似的，连着好几天也不开一次口。
故意穿得灰白的衣裳，脸颊完好的那侧，赫连瑾凌乱着发丝遮挡，反而那侧有鸡蛋大的丑陋疤痕的脸，赫连瑾却将头发梳的整齐，全部显露出来……她，想叫自己只以阿丑的身份活着。
谷中的米没有了，一般去谷外买米的事都是蓝默寻去办的，却不巧，三天前蓝默寻独自进了后山，赫连瑾顺便听了一耳朵，大概是类似闭关修炼之类的。
“我去吧！”赫连瑾开口，声音嘶哑的厉害，不由得抚了抚自己的脖子，大约有半月不说话了，差点都忘了说话的本能了。
蓝泽修有些担心，但他似乎被什么规矩所限，出不得谷去，而蓝默寻还要好几日才归，想了又想，蓝泽修给赫连瑾带够了足够的银两，道：“鬼舞山的路你知道该怎么走出去的，你自东南边下山，山脚下就有一个小村庄，你拿钱跟村民换些粮，他们是很乐意的……快去快回！”
赫连瑾点点头……说来也是惭愧，若非多了自己要吃的这一份，蓝默寻提前预备的粮食不会没按照计划提前断粮，赫连瑾想当个不给人添麻烦的阿丑，自然要尽力弥补自己给蓝氏兄弟带来的不便。
赫连瑾出得药王谷去，走进鬼舞山的浓密雾气中，双眼不看前方，只盯脚下，她走得格外缓慢，别说跑了，就是稍微快些，赫连瑾都会气喘吁吁，身子根本吃不消。
不过，便是慢慢悠悠的也没什么……赫连瑾安慰自己，反正她现在是阿丑，像是老妪一般的阿丑，慢悠悠地把事办完就好了，便是那么着急，省出来的时间，对她这样一个无用的人，顶多就换成了对着天空发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