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天快黑了，我们今晚……住哪儿啊！”蓝默寻望着四周，街道两旁别说他心心念念的小吃摊了，所有商铺几乎都关门了，更别提有客栈这些落脚点了。
赫连瑾从回忆中抽离，“嗯……刚听那些兵卒不是说慕记还开着吗？我们就近找一家慕记客栈吧！”
“那阿丑你知道怎么走吗？不然这许多条街，范围太大，我还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我……知道！”
赫连瑾默然在前面领路，蓝默寻还想追上去说什么，被蓝泽修一把拉住胳膊，朝他摇了摇头，蓝默寻张了张口，安静地跟在后面，不再多言语。
客栈这种生意，无论是不是慕记的，这个时间都不会有什么好生意，客人不能用比伙计还少来形容，而是除了鬼再没旁的了。
是故，慕记的仙客来客栈在见到走进来的这三位客人时，上至掌柜下至伙计，都忍不住惊讶地瞪大了眸子。
“三位……客官？”
“嗯，我们住店，请准备三间上好的客房！”
那掌柜又足足怔愣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好好好，小二，快点去安排，带这三位客官到天字号房，妥善招待了！”
这小伙计着实殷勤，大约也是这些日子闲得厉害，这一回生意上来，几乎不遗余力的周到服务。
一桶一桶的热水提上来，赫连瑾三人在各自房间舒舒服服地泡过澡，今日赶路辛劳，不一会儿便都睡着了。
只是赫连瑾，不过刚睡着一会儿，便被自己的噩梦惊醒，猛的坐起身来，再看房间内仅留的一盏烛台的烛泪，便知自己根本可有睡过去多久。
长夜独有的寂静的气息，赫连瑾发呆坐在床榻上许久许久，直到感觉整个后背都是凉的，忍不住打出一个喷嚏，方才回神，却是没有再眠，而是抓了外套，穿着好后，独自一个人悄悄地走出了客栈。
赫连瑾满心纠结，心中自有抗拒，但最终还是走到了瑾亲王府门外，借着月光，看着瑾亲王府四个大字，长久默然，更是心中悲戚，忍不住酸了鼻子。
赫连瑾捂住唇，脑中闪过以往的诸多画面，不断告诫自己已是阿丑，彻彻底底的废物，即便现在回去又能做什么，无非就是徒增他们的烦恼，还不如……还不如让他们就此当她死了的好！
赫连瑾站在凉风里许久，许久，心情却始终无法平复，双眸水光泛着夜色的闪烁，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突然后悔自己还来这里做什么，低垂下头，已是准备转身，回到她该回的地方，回到阿丑该回的地方……
“瑾！”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音量不高，但在这静谧的夜晚，却格外凸显。
赫连瑾一瞬间的脊背僵硬，怔愣回神，她甚至都没有做好拿什么表情去见故人的准备，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与傅子缨、玉凡尘，以及慕辞轩对视上了。
赫连瑾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因为这样的深夜，他们本不应该出现在夜露湿重的大街上……
“瑾！”傅子缨又唤了一声，颤抖地伸出一只手，远远的想触碰赫连瑾，却又怕这是一场虚幻的梦而不敢打破。
赫连瑾下意识地后退，低垂下头，掩藏自己的容颜，却又忽然意识到，她从客栈出来，专门戴上了人皮面具，此刻傅子缨应该是认不出她来的才对！
但……傅子缨偏偏就认得出她！
傅子缨激动而欣喜地迈步上前，而赫连瑾，却是一手捂着自己有疤痕的那侧脸颊连连后退。
即便用了人皮面具，她的这处伤疤也没有遮挡，赫连瑾想，她此刻一定丑得可怖！
“瑾！”傅子缨终于是冲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双肩，眼中激动的泪水溢出，却舍不得眨眼错过赫连瑾一眼，“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赫连瑾哆嗦着身子，仍旧选择后退，蜷缩着脑袋，胆小如鼠的模样，成功熄灭了傅子缨他们的欢喜。
“不……”赫连瑾轻轻摇了摇头，踉跄着后退。
慕辞轩一瞬间凉了眸子，比之在药王谷寻不到赫连瑾时的眼神更冷。
玉凡尘上前，走到傅子缨身边，一起去辨认眼前的人，这副胆小的模样，着实不像他认识的那个赫连瑾，可感觉上，她就是赫连瑾没错。
傅子缨却是坚定不移地认为，又迈前一步去抓赫连瑾的胳膊，想去触碰她的脸颊，拼命地说着，“瑾，你怎么了，你看看我，我是子缨啊，你看看我，你到底怎么了！”
“子缨！”慕辞轩声音冷静，犹如寒冰，他危险地眯起眼睛，走近赫连瑾时，那强大的气压压迫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慕辞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那没出息的头顶，冷冷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是赫连瑾吗？”
没有歇斯底里，只有彻骨寒冰，赫连瑾知道，只要自己敢说一句“不是”，她便会彻底失去什么。
她哆嗦着身子，愈发蜷缩起脖子来，摇头，又摇头……
“哦！”慕辞轩淡淡回应，没有预想中的生气。
赫连瑾不敢这样以为，慕辞轩的下一句话也验证了赫连瑾的这种感觉——“那就滚吧！”
傅子缨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上前抓住慕辞轩的胳膊，“慕三公子，你信我，信我，她真的是瑾，真的是她，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了，走了……再丢了找不到怎么办！”
“她不是说了吗？她不是赫连瑾！”慕辞轩冷嘲的口气，看着面前始终不见面孔的人，冷笑出声，“你告诉子缨，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赫连瑾不答，此刻的境遇，叫她恨不得立刻撅一处坟把自己埋起来。
“不说吗？”慕辞轩慢悠悠地反问，“说吧，你告诉子缨你现在叫什么名字，我们就放你走！”
傅子缨与玉凡尘皆在等着赫连瑾说她自己就是赫连瑾，即便慕辞轩表现的冷淡，但他心里亦是这般期盼，甚至比之身边两人还要期盼，还要渴望。
但最终，赫连瑾还是低垂着头，懦弱地回答——“阿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