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司徒。”
苏娴不着痕迹朝柳如意看了一眼，缓缓起身，优雅落座。
柳如意背后蓦地一冷，如芒刺在背。
可她再一细看，苏娴早已落座，若无其事地捧起下人奉的茶，淡淡呷了一口，复又放下，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无比流畅。
却唯独没有她忽然再察觉到方才的那股冷意。
难不成，是她的错觉么？
正厅里，莫名陷入了沉寂。
由于谁都不说话了，周遭便都静悄悄的。
大勇兴许是察觉到了什么，看了看苏娴，苏娴便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着急。
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下人匆匆忙忙跑过来，紧张地唤了大勇一句大勇叔，好像是有万分紧急的事情要说。
苏娴便扭头看了孙仲文。
孙仲文立马说道：“大勇管家若是有事，便先去忙吧。我们本也是不请自来的，不敢耽误你们的正事。”
“谢大司徒。”大勇说道，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柱子一眼，便迅速地往外走。
“谢大司徒体谅。”苏娴也说道。
孙仲文立马回以微笑，说道：“阿月客气了。这本就是你们青阳郡王府的内务，我怎么好多嘴。”
苏娴便也回以微笑，“嗯。”
大勇走后，这正厅里的气氛便更诡异了。
除了孙仲文时不时地问问白晴关于这郡王府里的事情，就是孙仲文又找苏娴搭话，问她是不是刚才外地回来，回京之中感觉如何？
苏娴便客套的应付着。
场面话还是会说的。
苏娴说道，阔别已久，回来一瞧，倒是不见得有什么变化。人还是这样的人。
也不知有没有人能听出她的语出双关。
孙仲文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披着人皮也掩盖不了他畜生不如；柳如意这般机关算尽的，即便锦衣华服宝玉珠翠琳琅，仍遮不住她是个内心丑陋的人。
柱子站在一旁，有些拘谨，时不时地便看苏娴一眼。
苏娴也时不时地看他。
他们都在等。
等严谨这个主人回府。
这青阳郡王府上下，除了白晴等几个摄政王苏毅刚派来的人之外，没几个人是看得上孙仲文与柳如意夫妇的。
他们这对男盗女娼的玩意儿劣迹斑斑，当年是怎么逼得将军走投无路，又是如何逼死的长公主，他们都心中有数。
迫不得已与这种人同处一室，还不能动手，柱子都恨不得刚才走了的那个是自己才好。
“将军回府……”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高呼。
柱子顿时眼前一亮，脚步都不由自主想往外走了。
苏娴这时候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柱子便又收回了脚。
“这青阳郡王回来的倒还是及时啊。”孙仲文感慨道。
苏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便起身说道，“大司徒稍坐，阿月还是出去迎一迎将军吧。”
说完，又吩咐白晴道，“大司徒这里就有劳白管事照料了。”
孙仲文与白晴他们都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招似的，还有些惊讶。
但苏娴说完，便径自看了柱子一眼，说道，“随我来。”话音未落便出了正厅了。
*
那声“将军回府”是大勇喊的。
方才下人紧张来叫大勇，其实是严谨回府，却看见大司徒府那招摇的车马，便命人不要声张，先去把大勇叫过来问了问情况。
这下情况确定了，他们便也招摇起来了。
苏娴走了一半路不到，便遇上了严谨。
瞧见前面走来的严谨等人，苏娴的脚步一顿，便行了一礼，“将军。”
“起来吧。”严谨抬了抬手，走近苏娴，说道，“你知道我回来了。”
严谨语气笃定。
“嗯。”苏娴并不否认，“当时那个人去找大勇叔，我就知道了。”
这样能知道什么？
大勇与柱子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
后面的二虎与福生，也都面露疑惑。
苏娴与他们都颔首致意，便径自对严谨说道：“这位大司徒一来便问东问西的，不知是何目的，将军还是要亲自去会会的吧？”
“嗯，自然是要去会会的。”严谨眼神冷了下来，沉声道。
虽然不知道孙仲文这个时候突然跑来做什么，但是，他来，绝对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
严谨越过苏娴径自往前走。
二虎却叫住苏娴，问道：“阿月，出什么事了？孙仲文……大司徒怎么突然来了？”
“这我便不知道了。方才在厅里坐了许久，大勇叔也是在的，但这位大司徒嘴巴严的很，兴许他只有见到将军才会开口说真话吧。”苏娴摊手说道。
“这……”二虎与大勇对视了一眼，有些为难，欲言又止，难以启齿。
苏娴大概也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难以启齿，也不追问。
苏娴说道：“大勇叔还是跟上去吧，否则，一会儿将军该找了。”
“嗯。”大勇点点头，便也跟了上去。
苏娴也准备跟上。
“……阿月。”福生迟疑了一下，叫住她。
“怎么了？福生哥有事么？”苏娴不明所以地问道。
福生便支支吾吾的了，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似的，憋着憋着脸都红了。
“怎么了么？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苏娴又问。
福生没说话。
倒是二虎说道：“你别看这小子平日里龙精虎猛的，一到你面前话都不敢说了。刚才他是听大勇说你今日换了身新衣裳，便想瞧瞧，没想到……”
“没想到？”
“没想到你这么好看。”
福生到底是说不出来话了，二虎索性也就替他说了。
二虎这话一说出来，苏娴愣了一下，福生的整个脸就都涨红了。
“……阿、阿月，我，我不是……”
“行了，你不是什么呀？你不是。”二虎都看不下去了，白了他一眼。
但福生那模样，都不好意思地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可以钻进去了。
“二虎哥，你……”
“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就不多嘴了，你们自己说吧。”
二虎唠唠叨叨的，摆摆手，径自就走了。
留下苏娴与福生二人。
福生都紧张的手足无措了。
苏娴想了想，问他，“福生哥，你是，喜欢我么？”
“啊，你你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是么？”苏娴微微笑道，“你心里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了，我能看不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