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黎镜躺在顾清泽腿上，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怎么，感冒了？”
顾清泽托起男孩儿的背，让他背靠着自己坐起，动作轻柔，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关心，和刚才吃饭的时候判若两人。
“没什么，可能公司冷气太足，训练的时候出汗着凉了吧。”
黎镜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抽出茶几上的纸巾擦了擦。
顾清泽拿过毛毯，张开双臂盖在了他身上，然后连人和毯子一起，揽进了自己怀里。
“今晚吃饭见到你那个前女友了。”
语气平淡，没什么情绪，像是在说一条最普通的新闻。
男孩偏过头，因为刚刚洗过澡，皮肤白皙还带着一些水汽。
“你说清欢？你不是和高层吃饭，怎么碰上那丫头。”
“那丫头要爬你们毕总的床，今晚把人带去了。”
黎镜听闻顾清泽这么说，突然想起晚上站在练习室门口的那个男人，不由自主的，又打了个寒战，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感冒了。
怪不得都说这流欢的毕总不怒自威，底下的员工各个都怕他，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怎么可能，清欢虽然不是个富二代，但是钱比我还多，她又不缺钱，又不喜欢演戏，找大佬干嘛？”
顾清泽见怀里的人这么向着那臭丫头说话，抬起手捏过黎镜的下巴，挑了挑眉，“你跟她关系这么好？”
“清欢虽然表面上冷冰冰的，但是对朋友是真的好，你记不记得之前我和你说有一次我在学校被那群男生欺负的事儿。”
顾清泽盯着黎镜圆润的兔子眼睛，放开他的下巴转而揉了揉他的头，温声开口道，“跟那丫头有关系？”
“嗯，第二天清欢也不知道从哪儿找的彪形大汉，把那群人都给揍了，因为这儿事学校差点没给她退学，那时候她还接了一个话剧的面试，因为我弄丢了。”
黎镜要比同龄男生瘦，而且因为他肤色太白，长相又有些偏柔弱，那时候又是在南加州，本地白人总是欺负他们这些华人，没事就找茬，不过经过宋清欢那么一闹，学校里的人倒是安生了不少。
“我倒是没看出来那丫头这么好心眼。”
“不过，清欢她家里好像出了些事，我听她室友说，好像有个长辈跳楼死了。有一次我们学校有个女同学因为失恋要跳楼，同学全在下面看热闹，就那丫头不怕死，知道之后跟神经病一样冲去了顶楼把人给救了下来，不过下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白的跟纸一样，后来还进医院了，而且那丫头包里常年背着药，叫什么帕西罗汀？好像是抗抑郁药，跟个行走的药罐子似的。”
黎镜说这些的时候，没注意到身侧顾清泽的表情跟反应，窝在他怀里，像是在取暖。
在国外吃这些抗抑郁药不是什么稀奇的事，黎镜也就没放在心上，何况宋清欢平日里对他的态度，虽然总是揶揄他，但是他清楚，这丫头外冷内热，对朋友真的没的说，不像是有心理疾病的人。
那些药，宋清欢没提起，黎镜也从来没问过。
“别说那死丫头了，你明天还要训练，早点休息。”
顾清泽拍了拍黎镜的背，催他去卧室休息。
“你不睡？”
“你先睡，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男生吸了吸鼻子，裹紧了身上的毯子，挪着步子回了卧室。
顾清泽见黎镜回了卧室，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神色复杂的抽了起来。
犹豫了片刻，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毕修筠的电话。
第二天一早，毕修筠的车早早地就停在了宋清欢公寓楼下。
男人身子靠在车旁，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打电话，大概是身形和容貌太过于显眼，引得身边的大爷大妈频频侧目。
这是个老旧的小区，住这边的没什么大明星，基本上都是些上了一定年纪的老人，毕修筠当时给宋清欢找这套房子，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没什么人关注，他来看她也方便。
只是没想到，这丫头这么着急，三句话里不离搬公寓。
挂了电话，耳畔又想起昨天晚上顾清泽说的那些事，无非就是提醒他，这丫头身上不知道背了多少债，要是真的插手惹上事端，可能会把整个流欢都搭进去，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年，顾清泽不想再出乱子。
流欢刚刚创立那两年，确实出了不少的事端。
明星自己开公司创业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那时候因为专辑的抄袭风波整个团体被公司雪藏，不得已解散，毕修筠作为一个流量爱豆，先迈出了这一步和吴昊联手创立流欢娱乐，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前辈大佬以及原公司的打压，那时候也只有他们五个人，沈隽年纪小，大事上也帮不上什么忙，公司的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他和顾清泽在处理，一年之后，彻底架空吴昊，成为实际上的控股人，一路走到现在，确实不容易。
只是，一想到那丫头一个人不知道带着什么心情冲上顶楼去救人，他的心情就有些复杂。
毕修筠突然想起在心理辅导室最后一次见她的样子。
高三的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兼任学校的心理辅导员，那天他去办公室拿成绩单，坐在办公桌前找东西的时候，宋清欢突然进来，把他当成了辅导老师，对着他讲了一堆话。
毕修筠长得高，人又瘦，恰巧班主任也是类似的身材，宋清欢没见过辅导老师，便认错了人。
更何况那天毕修筠刚打完球，实在是太热，便没穿校服外套。
他本不想听，可女生说了几句便哭了出来，把所有的委屈悉数一吐。
说完之后，毕修筠想说什么安慰她，可女孩子哭完抬起头擦了擦眼泪，说了句老师再见便消失在了办公室。
耳畔里还回响着那句，“我姑姑当着我的面跳楼了，我不知道该跟谁讲，他们都告诉我不能说，可是我真的好难受。”
那天之后，毕修筠在学校再也没见过她。
后来便听说，高一3班那个特别漂亮但是话很少的女生转学了。
而当晚回到家，看到电视上滚动播出的新闻，三日前，着名女演员宋婉然因为抑郁症不堪娱乐圈重负，在酒店跳楼自杀。
那时候他才想起宋清欢在办公室说的那些话，才18岁知道真相的他，一下子被震惊的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