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慈看着屏幕上一行又一行的字迹，耳蜗里尖锐的蜂鸣声一直在加剧，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脑子里的每一根血管不断膨胀压迫着神经，血液在里面快速流动。
多少人不堪忍受这种疼痛带来的折磨，从而一日一日变得失常癫狂，她在监狱里的那四年，没少听人说过。
“加妮，等你回来。”来不及按下发送键，手机就从控制不住手指力道的手中掉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南慈熟悉的从床边柜子的抽屉里翻出止痛酊，浑身颤抖着拧开药瓶的盖子，倒出两粒放在掌心，随即仰头吞咽。
手机的屏幕还在亮着，左加妮的每一句话都还在闪动着微微弱弱的光。
她曾经不止一次的羡慕过左加妮身上那种一往无前的胆识和勇气。
同样熬过几年的牢狱之苦，出狱后，左加妮不在乎自己用的什么手段重获新生，她都能将自己从痛苦的过去中剥离开来，然后在新的轨迹中重新建立新的人生。
她说：“或许现在的一切都是虚假繁华的幻觉，至少在清醒之前，我还能做真实的自己。”
如此通透和平的对待自己，南慈做不到。
相比左加妮，南慈觉得自己如同孤身一人赶赴在人生的单行道上，黑暗的尽头，也有萤火忽明忽灭。
她尝试过迈开步伐，可从地底伸出无数烧焦的双手狠狠扣住她的脚踝，拽着她一同坠入没有人烟的深渊。
她不能饶恕自己，所以也不能饶恕造就这一切的陆时顷。
半个小时之后，药物缓解了症状。南慈一粒一粒去收拾刚刚在慌忙中散落在周围的白色药片，看着瓶子里止痛药的余量，诧异过后，脸上显露出一种极为平静的不屑。
当初从“来”书吧里带进陆宅来的止痛酊，是往日里整整两个月的药量，而现在，还余小半。
所以，连南慈自己都没注意到，住在陆宅的这些时日里，因为不用再去酒场上应付那些难缠的导演、制片人、广告商，暂停工作的她头疼发作的次数明显减少。
虽然不想承认，可现实很清晰的在告诉她，陆时顷一边在囚禁她，而另一边，却在治愈她。
治愈她？
他所谓的治愈，或许，只是为了让她更加清醒，更加深刻的感受他正在带给自己的一切痛苦。
*
想起陆时顷，在这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这个男人回来没回来过陆宅，到底回来过几次，南慈都不大清楚，都要靠苏姐事后告诉她。
大多数的时候，上下三层的陆宅里里外外都是她的脚步声和她留下的回音。只有偶尔几个清晨，南慈在身边床单的褶皱上，才能亲自找到一点点他回来过的证据。
陆时顷回来过，没有吵醒她，在她身边简单休息几个小时，然后就走。
除了，两周前的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陆时顷推开陆宅大门的时候，南慈刚做完瑜伽，正端着一杯温水准备上楼。
男人看见她，带着满身风尘一言不发径直向她走来，步调跟往日里的沉稳无异，边走边随手扯下脖子上的领带，扔在了地上。南慈的眉眼微弱的皱了皱，他忘了换鞋。
陆时顷站在她面前，挡住了上楼的路，低眸俯视着她。他的眼睛里，像是浓雾中不停翻涌的黑色海水，随时都能将她吞噬。
南慈突然吸吸鼻子，将端着杯子的手伸了出去，“喝了吧，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