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月看着清一色平均身高188的男模特穿上汉服，做好造型，捂着胸口，默默平复了一下情绪。
“老板，你哪儿找的人？帅我一脸！”助理还在收工具，化妆师过来拍了拍许月的肩，直愣愣盯着那群人。
许月刚要开口，就被来自人群的惊呼声打断了，回头一看，呆住了。
这才是活的“腰若流纨素，耳着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莲步轻移间，环佩叮当，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活生生的大家闺秀，仿佛穿越时空，真的出现了众人眼前……
许月眼睛一亮，却又很快黯淡了，她一直都知道挽歌漂亮，绝无仅有的漂亮，作为老板，她乐见其成，可是，应该没有男人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吧，就像是挽歌之前的‘月份男友’一样，陈医生，会是三月，还是四月？
那边的一声声赞叹和恭维，落在许月耳朵里，插在心口上。
凭什么……
恃美行凶是她，薄情寡义是她，喜怒无常也是她。
凭什么……
沦落到发传单的地步，遇见了自己，负债的时候却因为一张照片美出圈，三段剧情短片，直接在汉服模特圈封神，粉丝比三线女明星都多。
凭什么……
前男友遍地都是，还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哪怕换了一个又一个城市，她还是如鱼得水。
就因为一张脸？
许月看着那边艳若桃李的脸，第一次觉得如此厌恶，哪怕，最开始，就是因为这张脸才找了她的。
“月姐，咱们能开始了么？”策划是许月请的专业人士，不仅仅负责他们“霓裳”的走秀，还有整个活动的。
“霓裳”是承办方，拥有绝对决策权，不单单是走位而已。
“可以。”许月缓过神来，转身拿了对讲机和图纸，投入到彩排里。
一遍又一遍的敲定，程无忧第一次觉得古代人坐轿子也不容易。
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程无忧感觉，头要掉了。
……
“挽歌姐，喝水！”
程无忧趴在桌上，耷拉着手，面对着呼啦呼啦转的小风扇，却感觉不到多少凉意。
外面还有水珠的矿泉水被放在面前，程无忧一下子就从昏昏欲睡中醒过来了。
“谢谢。”程无忧看了眼，两个男人正抬着箱子，一个女生在发水，听见她的声音，回头冲她笑了笑。
好吧，不认识。
应该是工作人员。
“头痛吧？我也痛，这个簪子，感觉无法呼吸了！”白荼抱着裙子，径直坐在程无忧对面了。
“……你来干嘛？”程无忧瞥了眼，金光闪闪的簪子，千足金，她带来的。
不过，她哪来那么多钱？
……
白荼：“看你死了没。”
程无忧：“……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吧？”
白荼：“我不，你这儿有遮阳伞，凉快。”
程无忧：“你哪儿没有？”
白荼：“没有。”
程无忧看了眼那边空落落的遮阳伞以及椅子上的姓名，扭回头。
程无忧：“有什么废话就抓紧说，别耽误我发呆。”
白荼：“……”
白荼：“好歹是同事，你能不能对我友好一点儿？”
程无忧看了眼，果断摇头。
……
白荼：“……我不是学美妆的嘛，上次去兰市接单，没事儿我就去逛了一圈，那边的商场不少，琳琅满目——”
程无忧：“说人话。”
白荼：“好吧，就是说，兰市没有体验馆，但是有不少袍子，市中心得天独厚的环境，而且在招标。”
程无忧：“你应该找许月，找我说这个干嘛？”
程无忧喝了口水，找她有什么用，她把“霓裳”的股份都还给许月了，都是拿低保过活的。
“我的意思是，我们俩单干，店面我都选好了。”白荼喝了口水，打量了一下程无忧。
“那你自己做呗，叫我干嘛？”程无忧扒拉着小风扇，心不在焉。
白荼：“你是不是傻？我自己能做的了叫你干嘛？”
程无忧：“……我也不会啊！”
白荼：“我只要你的钱和你的脸，别的，都不需要。”
程无忧：“……”
程无忧瞪着白荼：“我没钱了……”
白荼：“我信你个鬼，五十万，利润五五分。”
程无忧：“我现在是负资产。”
白荼：“除了这个，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坐等收钱就行。”
程无忧突然伸手，白荼想都没想，直接躲开了。
“你再捏我脸，咱们连同事都做不了了！”
白荼抓着程无忧的手，气鼓鼓。
“好吧，不过，这个事儿呢，你可以去找许月，她有钱，而且有工夫。”程无忧继续趴着，撑着脑袋。
“你是不是傻？许月接了那么多的联名，拿我们三个人的名义圈钱，我们一分钱分不到就算了，还总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白荼手上的矿泉水瓶都瘪了，往桌上一放，根本站不稳，轱辘轱辘滚远了。
“瓶子……”
“瓶子不重要，最新一期的宣传片你看了么？”
“……出来了？”
“我说宣传片的策划案和剧本。”
“……我一直都是开拍前一个周才拿到的。”
“！！！我为什么是提前一个月？”
“可能，你蠢。”
“……跑偏了，我想说的是，新宣传片，一如既往没有男的不说，这次已经不是你反串了，而是直接拍纯爱。”
“……”
“你能听懂吧？”
“……”
“拍这种的，都不用跟我们商量？我卖给她了？咱俩本来就有CP粉，这是要榨干粉丝？”
“……”
“合同是快到期了不错，可是，用不着这样吧，这个月，有三个拍摄，还有一个在几百公里之外。”
“……”
“未来一年的款。”
“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
程无忧拧开瓶盖，慢悠悠喝了口水。
“你知道个鬼！剧本是我一个朋友写的，她弄水印的时候，看见了店名，这才跟我说的。”
“可能，屯着呢，或者，打折。”
“我朋友是网络作家，月入过万，还有个身家过亿的男朋友，找她写剧本，你觉得可能打折？”
“也不一定是我们拍，不是说，合同要到期了么。”
“妙妙已经在联系场地了，你跟我说这个？”
“……再说吧，我好热，不想说话。”程无忧抓过小风扇，怎么三月的天，闷热的像是六月。
“随便你吧，反正我也没有多少粉丝，被消费的，大半是你的粉。”白荼一口气堵在胸口，扇着扇子小脸还是红红的。
“我过去想办法处理一下我的头，想通了再找我吧！”白荼看了看挽歌，摇了摇头，又抱着裙子回去了。
程无忧坐起来，看着不远处忙忙碌碌的一群人，不少人脸上都是汗，明明，这都晚上七点了，风扇吱呀吱呀的转，廉价到不用细闻都有一股塑料味，这是他们统一发的。
又不算是统一。
毕竟，除了几个粉丝量过得去的，他们都没有。
就连刚才两块钱的矿泉水，都只有她们几个人有，其他的，一块钱的不说，还是常温的。
这边场地是借了一个广场，由政府出面的，仿帝都华灯的小华灯已经亮了，白茫茫的光，灰冷。
减缓不了一丝的烦热。
“挽歌姐，那边快要准备好了，我们要统一再排几次，您看……”
工作人员戴着工牌，气喘吁吁过来，脸色红润至极。
“我随时都可以。”程无忧默了默，“喝口水？如果你不嫌弃我喝过的话。”
“……不嫌弃！谢谢挽歌姐！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