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来个侧头杀？”方永宁嘀咕道，随后上前打开了门。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只歪头、吐舌、翻白眼儿的鬼，但这绝不是在卖萌，他只是个被勒死的男人而已。
歪头男垂着双臂站在门外，像个被架起来的木偶，上身赤裸，下身也仅仅穿了条亵裤，看起来非常寒酸。
只听他含糊不清的说道：“张庄张二全偷了我衣服，麻烦你帮我拿回来！”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方永宁撂下这句话，便关了门。
之后就见那映在窗上的人影，转身离开了。
还不等方永宁说话，身后伙伴们纷纷上前，跟着他出了门，长久以来的配合，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默契。
有时候不用伙伴们说什么，他们也知道应该做什么事了。
几个人出了门，街上已是车水马龙，不时有人满脸醉意的往赌坊里走去，堪堪穿过几人的身体。
而赌坊门口，也出现了一条小径，里面光晕丛生，走过小径，出口变成了一条乡间小路，两边都是拔地而起的杨树，寒风吹过，一片萧瑟。
现在的场景正值寒冬，他们换的衣服也都是过冬的棉衣。
往前走了十几步，刘倩忽然指着前方喊道：“你看那里！”
众人闻声看去，就见一颗歪脖树上，正吊着个人，那人同样赤裸上身，身穿亵裤，赤着脚，在他的下面散落着几块石头和青砖。
走到树下，一股寒意忽然袭来，几个人同时愣了下，方永宁低声道：“似乎这次是身临其境的场景。”
话音刚落，耳听身后有人喊道：“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方永宁回头一看，迎面走来一行衙役，见方永宁几人行踪诡异，直接包围了起来。
翠花一看衙役来了，慌忙就往金戈身后躲，嚷嚷着：“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路过。”
那为首的捕头紧握环刀，走上前质问道：“我们接到报官说这里有无人认领的尸体，现在要调查一下可疑人员，你们几个速速报上姓名，说清楚来去目的。”
方永宁生怕翠花大嘴巴说错话，着急走上前拱手道：“这位官爷，我们几个是姐弟关系，要去张庄张二全家做客，路过此地看到有人寻死上吊，这不才好奇过来看看嘛！”
刘倩插嘴道：“对，我们就是好奇。”
说着，他抬头故作伤感的看了眼歪头男，声音发颤道：“年纪轻轻的，可惜喽……”
捕头也并非有意刁难，实在是秉公行事，要例行盘查一下，好在那死者只是上吊自杀，不是被贼人陷害，索性他们只是随便问了几句，就把人放了。
方永宁几人这才悻悻的扭头离开，只是刚走几步，就听其中一名衙役嘀咕道：“王大哥，我看这人可不像是上吊啊。”
“哦？说来听听。”
“上吊之人一般都是垂着脑袋，怎么会有歪着脑袋的？我认为他的脖子是先被折断，后吊上去的。”
再往后方永宁便听不清了，不过他也不在乎，毕竟他知道这是悬案，至于要调查的方向，绝不可能被剧中NPC说出来。
索性就带着伙伴们直奔了张庄。
顺着光标指示，进了一户小院，院子当中正有个男人，愁眉苦脸的坐着发呆。
一听到有走路声传来，他这才抬起了头，疑惑的上下打量着几人：“你们是赌坊的打手吗？”
方永宁思绪飞转，很快就分析出了张二全这话里的意思，索性就顺着他的话，往下编：“不错，你应该知道我们找你来的目的。”
张二全反而‘噗嗤’笑了出来：“想不到你们赌坊连女人都雇佣，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
翠花一听这话，当时就不乐意了：“你小子管那么多干嘛？姑奶奶我银子多，出来找乐子来了，不行吗？”
金戈搬着一张脸，下意识的往一旁挪了挪。
方永宁却不觉得翠花是在捣乱，反而对她这番说辞比较满意，要知道混迹赌坊的人，不论男女，有哪个不是奇葩？
果然，张二全这才站了起来，一脸不屑道：“你们赌坊的骰子里都是水银，赢来的钱自然不能算数，我也是不准备还的。”
其实方永宁根本就不知道他与赌坊之间发生了什么，只好一边套话，一边往下圆，试着问出那具歪头男尸体的事情。
“有谁见赌坊的骰子里灌水银了？”他反问道。
张二全这才冷冷说道：“要么打死我，要么只赔你们一些东西，银子休想拿走一分。”
不得不说，这个张二全还是挺硬汉的，要知道古时候可不比现代，那时人命不值钱，能开赌坊的人背后不定靠着什么大树呢，说打死一个赌徒，直接就打死了，根本不用负什么责任。
顶多给家属赔些银子，但也赔不了多少。
方永宁觉得不能真把人打死，否则招来了衙役，到时候犯了罪不说，有可能还得被冠上一个冒充赌坊的罪名，里外一通气，还不得被打个半死再砍头？
想了想，他这才说道：“我们赌坊也不是不给你留情面，说吧，你能赔多少？”
张二全原先还抱着膀子，一幅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一听这话，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愣了片刻这才一拍脑门：“你们在这等我。”
见张二全跑回了屋子，刘倩做着很小的动作，扯了扯方永宁衣袖，附耳说道：“你说他能拿出什么宝贝来？”
啥时候了还惦记人家的东西！方永宁无语道：“无非是一碗米，几颗鸡蛋之类的，古时候这就算好的了。”
刘倩原先有些期待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就这吗？”
这个时候，张二全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几个人看过去，只发现他怀里抱了几件衣服，看起来料子还不错。
不等几人反应过来，他直接把衣服扔给了方永宁：“拿走吧，这些衣服价格可不低，以后咱双方就两清了，至于赌场嘛！我也不去了，这次说什么也要戒了赌。”
如果一个赌徒说他戒了赌，那就相当于戒了吃饭，这话到死方永宁都是不会相信的。
他捧着衣服看了看，眉头忽然就拧了起来。
这王二全穿的比较寒酸，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能拿出这样的衣服，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这时，就听刘倩小声问道：“这衣服明明就是那具尸体上扒下来的，要是被官兵们知道了，这可是亵渎尸体的大罪啊。”
方永宁自然是知道的，便清了清嗓子道：“这衣服哪儿来的？”
他准备先将他一军，果然，王二全变得拘谨了起来，含糊不清道：“这…这是我自己买来的，家里就属这个值钱了，你们不会不识货吧？”
“这看这是你偷来的吧？”方永宁上前一步，逼问道。
而张二全也是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明显就是一幅心虚的模样，见状他立刻换了一幅面容：“放屁，老子做事光明磊落，你们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张二全的为人。”
“胆子不小嘛，连我也敢骂？”方永宁把衣服扔刘倩怀里，直接就撸起了袖子。
张二全一看对方要动手，也是着急往后躲，但嘴里还是骂骂咧咧的：“赌坊不拿百姓当人看，你们这群吃人的妖怪。”
正在这时，金戈也走了过来，俩人心照不宣的按住张二全爆锤了一顿。
打人并非是想要多探听一些案情，仅仅因为他俩挨了骂，心里不痛快而已。
可即便打的张二全鼻口流血，这家伙还在骂，丝毫不畏惧。
想来也正常，这不就是个标准的二流子嘛！头可断，血可流，嘴欠这毛病实在改不了。
今儿打完了他，明儿趴你家墙头上扯着嗓子骂街，旁人还不敢惹，生怕他来个不要命的手段。
毕竟他破罐子破摔，别人还想过日子呢。
古时候赌博合法，官府也不会因为他赌博，或者骂街而判他个什么罪，顶多是批评教育一番，但这根本就起不了作用。
所以那时候人们管赌徒们都叫做瘟神，那是人人见了都想躲的主。
眼下张二全挨了揍，方永宁二人也打累了，便坐在了一旁：“服不服？”
张二全一咧嘴：“不服，有种你们杀了我，过几天槐园赌坊开了业，你们的臭名气传出去就等着关门大吉吧，呸！”
还有个赌坊要开业，这是竞争关系啊！方永宁心里嘀咕着，难不成张二全还参与了那边的股份？
方永宁不敢再浪费时间了，直接拿出了杀手锏：“你老实告诉我，这衣服哪儿来的，不然我可就报官了。”
听到报官俩字，他明显看到张二全哆嗦了一下，神色变得有些游离，属于心神不宁的表现。
顿了半天，他才说道：“这是我亲戚送给我的，你们不要管太多，拿去抵债不得了，老逼我干什么？”
“我们可没逼你，是你自己瞎想，难不成……是你杀了个达官贵人，抢了他的衣服？”方永宁故意在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
果然张二全的表现，像个做贼心虚的人：“胡……胡说，把衣服给我，我不顶账的，欠你们的银子我过几天还。”
说着，他就要来抢衣服，但方永宁却一把推倒了他，再次恐吓道：“实话告诉你吧，外边儿小树林里吊死了个人，他的衣服就丢了，现在官府正在调查这件事，后面的不用我说了吧？”
张二全彻底绝望了，哪怕平常再怎么混蛋，只要不触碰律例，基本都没什么大事，可现在不同了，偷尸体的衣服，相当于亵渎死者，在当时可是重罪。
他立刻央求道：“各位爷爷饶命，小的知道这么做不对，但他不是已经死了嘛！衣服留着也没用，还不如给活着的人谋些好处呢，所以我就一时鬼迷心窍，趴了他的衣服，大不了我再烧给他，这样总行了吧？”
方永宁一怔，质问道：“你说趴他衣服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对，要不然我也不可能扒活人的衣服啊。”张二全哭丧着脸说道。
“那你见到凶手了吗？”
“嗯？”张二全疑惑的盯着方永宁，不解道：“他不是上吊自杀嘛，怎么会有凶手？”
这时，方永宁才想起来刚才那衙役的话：“上吊死怎么会歪着脖子？”
这句话就像是点醒了张二全一样，就见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似闯下了天大的乱子。
要知道官府如果调查出他是被人谋害的，那么自己恰恰又扒了他的衣服，岂不是莫名被冠上了嫌疑人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