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极从头到尾都待在两人的身边,自然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当下心里头有几分感动。
他本来就是为了好玩才打算应下这份差事,如今看到令扶桑这般信任他,内心萌生了些许好好做的念头,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算计。
在褚云怒而扬长而去时,他也借口有事离开,然而半路却是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陆沉黑着脸站在路中间,好像特意在这儿等他一样,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后,闷闷的声音在那喉咙中响起,“你如此这般做,就不怕到时候她卸磨杀驴吗?”
宣极轻笑一声,忽而饶有兴致的反问,“你觉得长公主殿下出手,需要这般拐弯抹角?还是说,你觉得她想要我们死,我们还能活着?”
陆沉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也将他的表情猜的一清二楚,当下犹豫道,“令扶桑并非好人,你若是当真追随她,可能朝不保夕!”
那话语虽然听着像极了提醒,但是宣极却能判断得出来,话虽真,然而他的意图远非如此。
一道弯弯的弧度在他的嘴角倾斜而出,宣极不慌不忙,“这就不劳陆公子操心了。长公主殿下才华横溢,我愿意跟随。
更何况,她做了那么多为国为民之事,若论好坏,恐怕也没有一个好人能做到她这种程度。我当真为她感到心寒,若非没有立场,今日我铁定好好教训你一顿了!”
宣极的语气是毫不犹豫的戏谑,便是目光之中,也有三两分让人望而生畏的威严。
同时他还讥讽陆沉,没有擦亮眼睛,看清楚人再跟,以至于到最后又失去了一双眼,得不偿失。
陆沉骄傲得如含苞待放的花苞,被气得猩红着双眸,可是也没有轻举妄动。
若说打起来,他现在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压根占不了上风。
寻思到这一点,陆沉很快阴测测的挑拨离间,“宣极,你当真以为长公主是真心对你好?她不过是想借着这次机会把你赶走,或者找你错处罢了,你无才无能,她让你接下着差事,不是故意给你难堪是什么?”
“她铁定是想要让你闹笑话,并且看你笑话!”
陆沉的声音信誓旦旦,仿佛他当真听到了令扶桑那样说一样。
宣极面色无二,只淡淡的丢下一句,“你且等着好消息吧!没把握的事情我才不去做!”
他悠哉悠哉的出声,转身离开。
话说令扶桑那头在看到宣极接下这桩事后,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像是突然松了下来似的,让人觉得有几分恍然。
“不热!”她随口呼唤,眼底一片清明。
“你去安排一些人去建造房租,优先建造孤儿院,让那些孩子有地可待。”
不热落地,应声离开。
闻人容殊垂坐在一旁,从头到尾不发一言,但当令扶桑去午休过后,又暗自偷偷带着跟随自己的那些半大的孩童,去协助处理此事。
他的这一轻微的小动作并没有惊动多少人,然而却是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十几个半大的小孩跟着他先前安置好的小孩一同出现,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那一瞬间,闻人容殊心底突然萌生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他冷着脸询问,“有事?”
领头的人儿眉宇坚定,信誓旦旦,“你是好人,我们要追随你!”
闻人容殊犹豫,心里头转过无数的思绪。
他并不愿意收下这些人,于他而言,能做事的人不需要多,精便好。
培养一个人不容易,他也不想自己留下来的心腹将时间耗费在这件事上。
他的犹豫落在了那群半大的孩子们身上,让他们心里头五味具杂。
不知道是谁先跪了下来,此起彼伏的祈求声接连而起。
闻人容殊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故意提了一个十分苛刻的条件,想让这些孩子知难而退。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孩子不仅仅完成了他的要求,而且压根毫无挑剔可言。
闻人容殊这一下子内心是真的复杂了。
伪装成他的小厮的旧部在看到这群人的时候,眼底的光芒便未曾停止过。
他拉了拉闻人容殊的衣角,将他扯到一旁,“这群孩子可塑性强,有韧性,日后定能独当一面,公子往后需要的人还多着呢,不妨现在开始准备……”
闻人容殊笔直的眉弓下那双眼不复方才的明亮,望着众人,厉声道,“我可以留下你们,但是我这里自有我这里的规矩,你们入乡随俗,该如何便如何,莫要自作主张!”
一群人应下,声音嘹亮。
旧部站在一旁,牵引着这群孩童走了。
此时,令扶桑那儿安排了不热去保护宣极,名为保护,实则监视。
去到地方官府邸,宣极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模样,一张口就找众人要钱。
地方官员哭得像是出了大事一样,委屈巴巴道,“大人,属下,属下这里也穷啊!方圆乡郡数十里都是下官的管辖之地,可是农作物颗粒无收……”
宣极眨了眨眼睛,单手撑着下巴,像兔子一样软绵绵道,“那好吧,我知道了。”
“那我回去和长公主殿下说,就说你说你太穷了,所以把从国库剥下来给百姓的粮食给独吞了,你要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他的小嘴巴噼里啪啦的,将实情圆了又圆,虽然说得客观又真实,但是那地方官哪里敢让他这么说?
那可是贪污,是砍头的大罪!
对上那人畜无害的眼睛,他的心中恍恍惚惚的,总觉得令扶桑派此人过来别有所图。
宣极又品了小半杯茶,见着他还在傻愣愣的走神,当下直接起身,“不想还就不还嘛!用得着这样子嘛!”
他像小学生受委屈一样嘟着嘴,眼底划过几分算计。
那地方官猛地回神,立刻对他点头哈腰的赔罪,转瞬又让人搬东西去了。
宣极眼底的不满和不悦转瞬即逝,心底独自腹诽。
怪不得爬了大半辈子只能爬到这个位置,一点儿眼力劲儿也没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沉沉浮浮的官场中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