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看向中书令，中书令看了眼唐超营。
唐超营伸出左手，掰起了手指头：“托老天爷的福，那几天都是大太阳，初四开始收割，前几批脱粒的稻子都好好地暴晒了三四天。十一凌晨就把稻咱运出去了，到今天已有六天。走邗沟入淮水，再走颍水、济水，差不多应该走到京城了。”
“没风险？”武中肃脱口而出，又轻轻拍了自己一巴掌。
众人刷地看向严守陆。
“看我干嘛？你们去问戚将军啊。”严守陆笑嘻嘻地摊了摊手。
张九炎有点严肃：“只要没走漏消息，戚将军应该能平安护送。”
“这边的外围人好像不知道军营里还有个戚将军，外面的人就不确定了。”
“晚上应该会有消息了。”中书令说。
陈帆他们跑了两圈，就去田地那边看山羊。
“这两只母羊的肚子很大了，怀胎几个月了？”王桑落问道。
“我不太清楚啊，我不会看肚子判断月份”。她养猪养羊的记忆都还停留在很多年前呢。这些年农村都不允许养猪养羊了，她那些印象都淡忘了。
八岁的王柯月轻轻摸着羊儿的肚子，过了一会儿，她说：“这只怀了四个月，这只怀了三个月。”
一群孩子都用赞赏又怀疑的眼光看着她。王柯月一扬头：“我每天都给羊摸肚子的，摸了几年了。”
“你才八岁，能摸几年啊？”
“就算是从五岁开始，也摸了四年了好吧？”王柯月不服气。
“我也经常摸羊儿的肚子，我怎么不知道？”黑娃也不服气。
“你只摸它们有没有吃饱，摸着好玩，哪会有我这么留心呢？”
黑娃辩不过她，就提问题：“这只羊怀小羊了吗？它肚子一点都不大。”
王柯月摸了一会儿，说：“才两个月。”
孩子们“噫——”了一声，继续看着羊儿吃草。
陈帆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群孩子。他们也和自己小时候一样，喜欢看山羊吃草，喜欢看鸡吃食。一群孩子这般围着，她很想把这情景画下来。
京城，济水码头。二十几艘船一字儿排开，押运的士兵已经换上了统一的服饰，巡城营的士兵也列队站在码头上。闻讯而来的百姓都好奇地观望着。
龙威将军戚镇群走下船，巡城营校尉徐章云行了一礼：“戚将军辛苦了。”
戚镇群还了一礼：“多谢徐校尉前来接应，我们这就进城。”
一个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往车上搬，一千袋，足足装了五十辆车。百姓们的眼睛都睁得滴溜圆，目送着长长的车队绵延而去。
“这里面装的什么呀？”
“稻子吧？这个时节也只有稻子才会收这么多。”
有些人消息比较灵通：“听说庆州那边有人种出了高产稻谷，一亩地有五六石呢。”
“这么多？要是全都能收这么多，粮食就够吃了呀。”
百姓们兴奋地议论着，却没注意到，人群中有几双恶毒的眼睛，憎恨地盯着远去的车队。
皇城西部的粮仓。户部尚书和侍郎都恭恭敬敬地等候着，站在他们前面的，是二皇子魏朝康。
一队御林军严阵以待。每搬下一个麻袋，他们都会打开，重新倒入御林军准备的麻袋中，再上秤，记录，运入库中。
人多，搬得也快。户部尚书余文善搁下手中的笔，长长地舒了口气。
“殿下，每袋稻谷都是略有盈余，重新翻袋，重量也都足够。”余尚书郑重汇报。
二皇子点头：“诸位辛苦了。本宫会向父皇陈述诸位的辛劳。”
众官员齐声道谢。
二皇子带着人马和一千斤粮食离开了。余尚书再次长长地舒了口气，露出了笑容，看向一旁的苏侍郎：“真是苍天庇佑，皇恩浩荡啊，这趟粮食全都平平安安颗粒无损地运送回来了。”
苏侍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也就是这趟来得突然，即使有人想破坏，也是来不及准备周全。若是再有第二趟，就没这么顺利了。”
余尚书笑着摇了摇头：“哪里还会有第二趟，那边收了再多的粮食，也都是就地发放到南方各州县。”
“这些稻子是真有趣啊，颗颗饱满，有光泽，看着就心生欢喜。”苏侍郎感叹道。
“我还真想抓一把回去呢，就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余尚书悄声说道。
“明年就会有更多的高产稻种了。”苏侍郎展了幅美好远景，余尚书笑了笑。
进宫时天已经漆黑。二皇子一行人见到了皇帝。
呈给皇帝看的稻子，是装在精致的小袋子里的。皇帝抓了一把，目光便再也没能移开。
半晌，他捏碎了几颗稻子的谷壳，看到了里面莹润的米粒。他的眼神越来越激动。
“果然是良种！哈哈！”他朗声大笑。殿中众人纷纷下跪，恭贺大襄朝风调雨顺，喜得良种。
二皇子将稻种的记录单呈上，戚将军也呈上奏折。皇帝笑了笑：“戚爱卿辛苦了，也委屈你了，不是四处奔波，就是隐藏身份窝在那营帐之中。”
戚将军俯身行礼：“为圣上办差，末将毫不委屈，幸不辱命。”
皇帝指了指桌上的一堆奏折：“这些都是关于升平县的记录。中书令他们也每天都作汇报。升平县和元丰县可曾有其它地方发现红薯？”
戚将军果断点头：“有。很多地方的百姓见上那红薯之后，就发现村边地头原来就有这样的作物，挖出来看看，正是那样的。有些偏僻一点的地方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只不过野生的红薯除了极少数个头大的，几乎都是小个儿的，有些甚至只有手指头那么大，远不如种植出来的红薯那般均匀硕大。”
“那玉米呢？”
“很多地方都有，只是不多，百姓们都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有些人不在意，有些人不敢吃，有些就剥开来给鸡吃。”
“舍得把鸡毒死？”
“给别人家的鸡吃。”
二皇子鼓了鼓腮帮子，但还是忍住了，没笑起来。
“怎么以前就没人发现？”
“那玉米叶很扎人的，衣服不穿厚一点的话，手臂上都会被划伤的。没等那玉米穗子长大，百姓就失了兴趣。”
皇帝看向二皇子：“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