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到六十层的？”姜燃平静问。
三人坐上无人驾驶的出租，奔向预选赛的场馆。
坐在前排副驾的微生光缓缓抬起左手，此刻她身上的伤都已经治愈，她穿着浅蓝的棉袄和浅色长裤，马尾高束，眼中倒映城市的灯光繁华。
“我知道他们一直在决斗场，一直在往上爬，我想挑战他们，就必须跟他们在同一层，可他们实力很强，我不是对手。”
微生光鼓点般厚重有节奏的声线回荡在安静的车内。
姜燃和墨竹坐在后排，默默倾听。
她继续道：“我报名了单人对决，一层层爬到三十层，我没有暴露我的异能，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治愈系，所以到了三十层就开始吃力，于是我专门挑他们不在决斗场的时间段，去挑战，适当地用我的异能，时间多是在凌晨，那时候决斗场内的人最少，所以就算我暴露了一点，也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
“我是个新人，又不是然师，我能挑战的比赛，多无聊啊~不是吗？他们都是这样想的，所以我顺利通过单人对决到达了六十层，我会抽空观察他们的比赛，把他们的优缺点、性格都记下来，谁容易冲动坏事，谁实力最弱……”
“我一点点收集他们的资料，他们名气很大，所以我收集的也不算慢，就在今天早上，我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时机……”
“他们被剥夺了参加预选赛的资格，又险些输掉了比赛，那帕伦的脾气不好，很是冲动，观赛的人很多，他们都嫌丢人，那副队也经不起激将，上一场的金罩困了他们很久，他们心中蔓延的焦虑还没有散去，他们需要出这口气……”
“这时候我上场了，我出言挑衅他们。”微生光的语气很平淡，很平淡，没有一点波澜，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姜燃面上平静，墨竹却心惊又紧张。
凤京城的人们也出奇安静地听着，听着黑屏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竟然也都不想错过。
微生光沉眸，她道：“决斗开始后，我快速复原了上一场队伍的大范围攻击向异能，他们猝不及防，他们上一场也因此吃了亏，我很容易地就重创了他们队伍里最弱的四个人。”
“我不停复原上一场的异能，攻击、防御、控制，他们很震惊，我打乱了顺序，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反应，那四个人倒了，他们反应过来了，他们想杀我，那一刻，那金罩再次笼罩他们。”
“他们怎能不慌？”微生光嘴角扬起一抹笑，那笑不似以前的明媚，看一眼让人心中发凉，墨竹都被吓到了。
凤京城的古人们更是如同场上的疾风队一样，想到先前他们惨死的模样，感觉后背如放了座冰山。
这小姑娘怎能有这般深的城府和算计？他们虽然不是人人都能完全听懂，但大概意思还是知道的，先前他们只觉得姜燃像阎王，现在却觉得这小丫头更恐怖。
那么纯真的容颜和以往纯真的笑容，怎能……
“就算你控制住了他们，他们的实力仍在你之上，你从第三十层走到第六十层，靠的根本不是复原的异能，复原的异能可以让他们意外，可以让他们猝不及防，但不足够让你一路通关，让他们死在你手上。”姜燃平静地叙述事实，眼底情绪汹涌浮动。
“是的，复原不能。”微生光诚恳回复。
“但再生能，治愈能！”这是她唯一一句有情绪波动的话，她的目光那般坚韧，让姜燃梦回地下竞技场那一眼，梦回那一场她的果决、狠厉。
这一次，姜燃都寒毛倒竖了。
一旦联想到发生了什么，她手脚冰凉，墨竹也因这奇怪的氛围惴惴不安，身体中血液流动的感觉都清晰起来。
只见微生光放肆地扬起笑容，她平静叙述道：“他们想打败我，想让我滚下赛台，他们想杀我，他们用异能焚烧我；用洪水淹没我；用巨石砸向我；用赛台活埋我；他们用剑、用枪对准我；他们企图用毒雾毒死我，哈哈……所有的所有，但他们都失败了……”
“因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能不停地复原我的肢体，治愈我的伤痕，就算被砍断双腿，就算没了双臂，就算失去五感，就算被剥下一层皮来，只要我不认输，我就不会输！”
“他们疯了，到最后，他们都像看怪物似得看着我，他们精神崩溃，他们失去理智，他们像个神经病，发了狂地冲向我，但那又怎样？我轻易耗干他们的然力，最后他们便只能如同待宰的羔羊一样，任由我宰杀，他们不知道，鬼区训练营的人，最不怕的便是痛了。”
“我会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将我因他们所遭受的一切，全部还回去……”
“我不怕痛，可他们怕啊，他们绝望的惨叫，让我知道，他们恨不得立刻就去死，所以，我成全了他们。”微生光收了笑。
“对了~”她回头望着姜燃和墨竹，又甜甜一笑道，“金罩是隔绝一切的，外界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知道他们死得有多惨，疾风队只是……输给了我而已。”
……墨竹已经吓瘫了。
……凤京城的古人们被微生光回眸一笑，吓软在地。
她的笑容恢复往日的明媚，可是他们再感受不到往日的美好，他们甚至感觉四周都是漆黑一片，蓝幕里车窗外的城市都罩上了血色，不再如仙境般美丽，令人神往。
姜燃未言，从手环中拿出数百颗巨食晶核，递给微生光，她才道：“三日决斗，你靠着自身的然力和先前那三颗傀尸晶核内的地然支撑下来，我赠你晶核，绝非让你用这种方式战斗，你若想走得更远，就用这次的晶核好好提升复原系该有的威慑力。”
“你再不是财阀们养在鬼区的木偶，不是任人欺凌殴打的血袋，你是一名然师，谁都不能轻易伤了你！”
姜燃把晶核全部给她，“轻易”两字刻意加重，微生光眼中和嘴角的笑意都僵住，她一双黑瞳如子时的夜，她缓缓握紧手中的晶核，鬼区训练营的人，最不怕痛了……
她轻易耗干他们的然力……
她，轻易……耗干他们的然力……
微生光猛地回首躲了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缩在角落里，“可恶……”
她骂道，最讨厌这些说话好听的家伙了，最讨厌掉眼泪了。
姜燃从怀中拿出一枚已经被捂得温热的然师徽章，替微生光戴在左臂上，微生光愣怔垂首，看着那见过无数次，却一直离自己很遥远的徽章，身体微颤……
“猛兽决斗场和然师公会是相通的，你的实力已足够获得它，在你换衣服的时候，决斗场的工作人员让我代为转交，它只是你的起点，绝不是你的终点。”
微生光轻抚那山峰形状的徽章，哭了……又笑了。
再次回首，甜甜地对姜燃和仍然惊惶中的墨竹道：“我们一起冲到领主赛的决赛吧！无论多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