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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示录(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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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莱文圆形剧场总是这样充满了热血和厮吼,没有什么能比最原始的暴力最激动人心了,角斗场的活动不仅仅是调剂贵族日常乏味生活的环节,也是平民家孩子和战俘争取自由,获得荣誉的地方。

王都的斗兽场以精致的地下室设施为特色,包括猛兽的笼子和机械电梯。

由神和英雄的雕像装饰着华丽多层立面包围着沙质战场,以此来着重突出场地中心的关键性。

温墨落的弗莱文圆形剧场可以容纳大抵五万到八万名观众,是阿勒斯教皇国最大的娱乐场所,没有之一。

而在这里,所有的独立演出,暴力节目,都是免费的。

教皇坐在圆形剧场的最高处欣赏这个帝国的奴隶和死刑犯厮杀,分发免费的面包,酒水,以此来安抚民心,按下愚民们想要造反的心,贵族们则在这个可以展示财力和权力的地方攀谈,是最好不过的社交场所了,其乐融融。

最常见的项目是角斗,受过专门训练的运动员在狂热的观众面前进行肉搏,与传统的信仰相反,运动员是很少战死的,正如他们的名字“运动员”一样。

会大批量死亡的人员是奴隶,死刑犯,俘虏和异教徒。

这些人未必经受过良好的剑斗教学和拳击搏斗,他们被推上角斗场唯一的用处就是来凸显弗莱文圆形剧场中『铁狮王』的骁勇善战。

一名女孩正在贵族席位里的年轻男孩群中寻找适合下手的猎物目标,她的年轻和青春便是这场无声的社交战争中最有力的武器,因此她不惧怕任何打量她裸露度颇高的曼妙身体,她今天的打扮大胆而色情,像是红灯区的一名娼妓...可娼妓中的女孩不会有这样健康的皮肤,也不会有苗条的身段,是贵族家的优越条件给予了她这样的外在条件。

她反复的走动,以不同的角度去审视挑选她最终要勾引和诱惑的对象,不少年轻的男孩都在私下窃窃私语她的非同凡响和丰满之美,这样时断时续对于她的赞美和讨论让她很是得意。

有些男孩是可以去碰的,也有些是绝对不能去碰的。

家族婚约的不洁如果被一个女人造成,重罚的刑罚是少不了的。

她当然不能在还没享受荣华富贵前就白白去死了,所以她得慎重,慎重慎重再慎重。

这么做的目的不是出于刺激,也不是出于好玩。她来自于一个不大的贵族世家,挑选一个合适富裕的丈夫是她未来唯一的出路。

在上下走道缓慢移动的中途,她的目光在小麦肤色的健康男孩身上流连忘返,果然皇都的男孩子们都很棒,壮硕的肌肉线条,开朗健谈的有趣口吻,让她不自觉地露出了一点痴笑。

没有哪个贵族家年轻少年的脸很丑陋,或者肚子硕大有皮肤病,因为他们的妈妈都是个顶个的美玉,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生下残次品来的后代。

来到王都果然是正确的,女孩心里颇为感慨还好自己没有嫁给故乡那个贫穷铁匠的傻儿子,虽然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了十几年,可是她并不喜欢有些贫瘠的个子,还有平平无奇的马脸。

谈不上喜欢,不过却也不讨厌,仅仅当成朋友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是对方总是死缠烂打的对她纠缠不清,让她又累又恼。

所以她逃出来了,逃出了那个小小的边境,来到了万城之城温墨落。

是真的,王都的富丽堂皇是真的没有骗人,这里遍地都是昂贵的黄金与财宝,整座教皇国的积蓄都堆积在温墨落的宝库里,犹如小山。

男孩们毫不收敛的贪婪视线落在她露出的圆润肩头,让她有些不舒适,可她还是强忍着端坐在座位上,视线不时的左右摇晃,用余光去打量附近的目标。

忽然,她的注意力被一个不起眼的侧影吸引了,没有一点预兆的。

和别的同龄女孩不同,她没有被男尊女卑的思想所驯服,也没有安安心心的在石头古堡里当安静淑女的念头。

她要见最大的城市,看最棒的景色,和最好的少年郎缠绵。

所以她已经见识过不少优质的结婚对象了,可是今天让她感到好奇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浑身素白长袍的孩子拢起双手的大袖,静置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动作乖巧的像是女孩,眼神追逐着场上的动静,只穿着凉鞋的脚指头晶莹嘟圆。

月桂和桦树叶形状的银色首饰将他点缀成了一件昂贵的艺术品,耳垂下银光闪闪,他的眉眼五官都是偏秀气的类型,可是性格也安安静静的,更加的不可亵渎,气质就如同洁白的大理石雕像,圣洁,缥缈。

在这个孩子面前,她为之骄傲的雪白肌肤也黯淡下去了,他不像一个人类,像是一个艺术品,那身乳白的肤色更接近晶莹剔透的羊脂,或者猪油的油膏。

女孩很确信只有有钱有权的大家族才能培养出这样娇弱易碎的美少年,这正好是她最喜好的类型,确定了目标的猎人很快就要露出她的猎枪了。

同时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冷漠地像是礁石的少年,他既不属于崇尚武力一边的男孩圈子,也不靠近捧着书籍谈论哲学和神学的文气圈子,淡漠的犹如与一切世俗都割开了界限,任何身外的事都与他无关,他的视线始终只追逐着角斗场中心死斗的囚犯,专心致志。

她开始尝试更加大胆的行为,一个座位一个座位靠近过去,反正他身边也没什么人,索性用直勾勾的妩媚目光去勾起他的反应,女孩在做这些的时候心脏突突的跳着,她也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后果,她本就对这个端庄沉默的男孩一无所知。

在心脏快速搏动的作用下,她的听觉系统不再灵敏,她渐渐的只能听见自己杂乱无章的高速心跳,还有少年郎近在矩尺,匀净干澈的呼吸声,诱人无比。

终于,她接近到了一个相当跨线的距离,细长的弯卷眉睫几乎可以戳到男孩的脸颊。

可是即便这样男孩也不扭头去看她,像是一个死人。

一个漂漂亮亮,安安静静的死人。

她并没有因为这一小点的挫折而退败,用倔强而不甘的问话开口:

“你好?你好?嗨?”

出乎意料的,白净如瓷器的男孩一点点扭过头来,笑容温和

“您好,陌生的女士,有什么我能帮您的么?”

她在这份无暇的笑容面前呆住了,身体一软就几乎要倒下去,好在男孩贴心地揽住了她的腰,及时阻止了不得体的摔倒发生,恭恭敬敬地将她放好在身旁,唇齿间的淡淡笑意挠的人心头发痒。

受宠若惊的女孩一瞬间变得畏畏缩缩,收起大胆的手脚,一个劲的用手指去卷耳旁的发梢,脸红的通透。

她还是第一次被这么绅士的对待,尽管理想是要和最好的少年郎厮混,可是在感情上却还是个实实在在的稚子,没有经历过任何一段恋情。

所以她对和贵族少年的恋爱寄托了极大的憧憬...现在这个憧憬似乎要实现了,不真实的神韵目眩。

对话卡住了,少年的温柔到此为止,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角斗场的中央,那里快要胜出最后的王者了,持黑刀的无甲剑手对上着了铜甲的盾矛手,谁输谁赢很难说清,双方的体力都只够他们挥出一次有力的攻击,而后就再也没有一次决定胜负的能力。

盾矛手持盾的左手鲜血淋漓,双手持刀的剑士被挑断了脚筋,已经是半个瘸子了。

海津特·坎玻斯的表情淡淡的,无喜无悲。

他身旁发情女孩的脸涨红似血,可是远处的台下确确实实的血溅数米,横飞的人体和残肢断臂四处横列,可人类这种可笑的物种居然在这种时候也能发情,让他感到无端的恶心,厌恶。

不出预料的,剑手以一击怒击砍断了矛手的木制矛杆,而后一刀砍入肩膀,怒吼中发力的拖割加速了矛手年老色衰的生命,白色的筋脉随着鲜血一同短暂的洒下空中。

观众席爆发出了绝顶的高潮呼声,他们等待鲜血飞洒的暴力场面很久了,海津特知道他们会这样狂呼,像一群残次品一样高呼暴力的美和神圣。

“杀了他!杀了他!将失去荣耀的角斗士献给上帝!”

“死!死!死!”

无数朝下的大拇指竖起,海潮般的人群爆发出极高的呼声,判定了奄奄一息的败者以死亡的命运。

于是黑剑从脊柱处刺入,男孩听见了那噗嗤的一声,平静的闭上眼皮。

“我的名字叫海津特。海津特·坎玻斯,很高兴认识你,小姐。”

受宠若惊的女孩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开口。

海津特出于礼节性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却没有耐心去倾听记下那短短几个朗朗上口的女孩姓氏,没有等她说完太久,他接着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来到温墨落,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座城市每天都会来很多新的人,从世界各地来到这座光辉神圣的城市,或许是贪婪财富的通天,或许是虔诚天主教的仁慈,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人,我知道你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你的表情愚昧而世俗,发情的身体就像一具水蛇...”

他面无表情的开口,手里碾着碎成渣的面包,漫不经心。

“你是女性,女性想要获得的,可以获得的东西要比男性少。一个相貌姣好衣着大胆的孤身女孩来到温墨落,只有可能求一个足够强大,能让人依赖一生而不发愁的丈夫。”他忽然笑了笑,温和的笑意里不再是亲切的关心,而是长刀出鞘那刹那的锋利锐气扑面而来。

女孩愣住了,她高速流转的血液开始冷却,炽热的心脏一点点凉下来,她觉得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不不不不,她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么?她的年轻和美好就一点点都没能作用在这个年轻男孩的身上么?他难道没有过一点点旖旎么?

忽然,她发觉了一个可怕的现象。

那些从一开始就萦绕在她耳边的讨论,评价声消失了,自从她靠近了这个男孩,贵少年的猜测和议论都戛然而止,所有人噤若寒蝉的盯着她,像是盯着一头马上就要死掉的活祭品。

这个男孩的疏远不是因为他的出身贫寒,而是他的身份太过显赫,没有人敢去靠近他。

“你以为你是谁?你觉得你靠着美貌的身体就能在温墨落如鱼得水?你以为你在女孩里有多突出?来到温墨落的人,没有挑选的资格,只有被挑选的命运,女孩,你可能连在场大部分人母亲的容貌都比不上,来到温墨落你最好的结局不过是成为一个被宠幸的性奴隶...”他严厉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轻盈的发酸“就像我的妈妈一样...”

女孩觉得很害怕,她没有听清那最后几个异常的短句,只是觉得莫大的威压和刀刃都悬在她的头顶。

一个在边境地主家中跋扈嚣张了十七年的女孩忽然清楚的感受到了压力,这座庞大城市的压力,那么沉重那么阴暗的罩了上来,几乎就要窒息。

几个短短的音节转变中,白袍少年的声音如坠冰窟,每个清晰用力的咬字都像是青铜大钟在轰鸣,她已经被吓的眼泪要出来了,楚楚可怜的神情不胜言表。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再辩解什么,难道她真的有那么不堪么?

海津特·坎玻斯侧过了身子,左手拨开腰侧曼妙柔软的白色布料,女孩看见了藏匿在那里的华美刀鞘,也看见了男孩青筋暴起的手背,以及如满月般旋出的刀光,这些都在一瞬间刻进了她的记忆,清晰而疼痛。

刀锋微微割开了白暂的皮肤,只要女孩再稍稍动一动,就会割开咽喉细腻的肌肤,鲜血会从那里渗出来,把她的气管淹没,她会死于无法抑制的咳嗽而窒息。

而后的很多年她都会回想起这短短几分钟发生的事,那个玻璃般易碎的少年对他露出了獠牙,以他自己的方式警告了年幼无知的她,用最直白质朴的方式深深说明,温墨落是一座吞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是女孩们喝酒作乐的游乐园。

十七岁的她的确是个愚蠢的,无知的存在。

“即便我这样杀了你,也不会有人说我什么。你知道我是谁么?乡下来的土女孩。”

女孩拼了命的眨眼,后退,摇头,大滴大滴的泪珠从那俏丽的大眼睛里流出来,让人看了就不自觉的心生怜悯。

男孩笑了笑,他从很久之前就不太会对别人生出怜悯来了,自从那个女人死在了马厮里,碧色的瞳子满是绝望的灰色。

从那以后他自己那双漂亮的瞳子就始终雾蒙蒙的,如同被流雾覆盖的远山,看不清,道不明。

“我是亨舍尔家的继承人,海津特·坎玻斯·亨舍尔,这座城市里很多人都比我强大,可即便是我也能轻而易举的捏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这座城市的富丽堂皇和法律都是为了吸食人血的权贵准备的,而不是随时都可以被替换的廉价女孩。你现在明白自己的可笑和无力了么?小姐?”

她幅度夸张的打着抖,用力的吞咽口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剑被放下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女孩,压低声音。

“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回去。这里没有你贪欲的优良丈夫,只有肮脏的人心。不要妄想在这里飞黄腾达了,没有哪个大世家的男孩会看上你这样便宜的女孩,你最多被当成玩具,玩完就随手丢掉,也许为了保证家族的口碑和联姻的健康,无声无息的死在哪个街头和角落。”

“我...我知道了。”

“真的么?”

男孩看向那双还在害怕的瞳子,收刀入鞘,刀镡清脆的碰撞声拂去了一些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女孩深深呼吸一大口空气,用力点头,神色像是一头认识到错误的...花栗鼠。

他沉默了几秒,点点头。

“那我的生气就不算无用功,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儿,聪明的女孩儿才能在这个世界上活的好好的。”

素白长袍的男孩又变回了最初的模样,安安静静的,纤尘不染。

银色的首饰吊坠把他打扮成了最好的少年郎,他动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是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很好听,尽管他凶恶的像一头老虎,可那也只是装模作样的老虎,没有伸出真的利爪。

女孩心想也许这个家伙的心底是空荡荡的,没有哪怕一点点声响,因为他的眼神是那么空虚的,像是漆黑深邃的夜空,把一切都吸进去,然后就再也都找不到什么片。

良久,她居然又坐回了原位,陪着他眺望正在收尸的角斗场。

血、沙、荣耀。

“不害怕我么?被我这么凶过,还没有马上逃跑的,你是第一个。”

海津特·坎玻斯无声的笑笑,重新拢起白袖,恢复成端坐的姿态。

“你...虽然很凶,但是,不是坏人。我能看出来。”

颤颤巍巍的女孩打着抖开口了。

漫长的叹息声之后,海津特仿佛山穷水尽的山贼,心底充满无奈。

他觉得这女孩是真笨,笨到奶奶家门口去了。

在温墨落,是坏人还是好人很重要么?好人可以用大义和民族发动屠戮几百万人的战争,坏人却能用维护经济的旗帜来遏制战争的势头,在这里面好人和坏人真的有区别么?大家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奔走跋涉而已,为了几个人能吃饱饭而牺牲掉几千个人,又为了几个贵族的影响力而提高平民的税收,白白死去几万个可怜的农民。

好和坏的界限在一座大城市里,就和孩子们画出来玩跳格子的圈圈一样,可有可无。

可是他又心生出些羡慕的情绪来,大概只有在那种很干净的乡野中才能养出这么傻乎乎的一个女孩吧,心里揣着的事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大着胆子的时候笨拙,脸红的时候又纯情的不行。

“你叫什么?”

他忽然开口这样问了,口吻里不再有严厉,斥责,或者是清冷,只是一个男孩普普通通的发问,带着尊敬有加的温厚语调。

女孩愣了愣。

“夏奈尔·格温·兰兹华斯”

“叫你格温可以么?真是个好名字啊...你的父母一定花了很多时间去想。”

海津特·坎玻斯陷入了漫长悠久的发呆,夏奈尔不敢去打搅他,只能偷偷地去打量他的眼神。

真像是个孩子的眼神。

没有什么波动,如古井中的深水,没有波澜,没有悸动,无悲无喜的让人想哭。

你可以从里面瞥见这个孩子孤独的童年,一个人望着漫天白云流动的习以为常,一个人走了很远很远路途之后的疲惫。

“我刚刚在想你的家乡是什么样的,可是怎么样都想不太对...”他低低的开口,话里满是诚恳“可以和我聊一聊你的家乡么?我觉得那里应该是个很温暖,很平静的居所。可是我从没在那样的地方生活过,想象力捉襟见肘。”

于是女孩忽然觉得这个很遥远和干净的男孩不可怕了,也只是个有点贪心的人而已。

坐在他们身后的男孩群们觉得诡异极了,他们第一次见到海津特和什么人聊天可以如此平静,还是在他照例发过火之后的平静,这个组合诡异的就像黄鼠狼和鸡把脑袋凑近到一起进食一样。

夏奈尔讲了很久很久她的故乡,她说那里是一处视野开阔的草原,除了拔地而起的古堡和一处小小的村落,就什么都没有了,生活也很贫苦,农活最忙的时候哪怕是领主的小女儿都要出门去帮忙,所以她才练出了那身健康的女孩身材,微微隆起的肌肉曲线优美流畅。

牧羊,丝织,行商。只要是能挣钱糊口的,她的老家都有人做,所以倒也是座蛮热闹的庄园,每个人都有要忙的工作,胖乎乎的领主大人相当和气,会在秋收收成好的时候摆宴席请全村吃饭,也在饥荒的时候拿出古堡里积蓄的粮草赈灾,每隔半年本省教会的神父会带着看病的医生拜访,为村民治病,偶尔也会捎一些修道院酿的葡萄酒和领主分享,夏奈尔隔着门扉悄悄的看着两个过去在神学院当舍友的老男人在深夜里醉倒过去,心想明天母亲又要发飙了,一阵的叹气。

而庄园外有很多很多矗立在大地上的,拿石头砌成的风车,一年都在不停的转圈圈,春天的时候地面会开出满草地的野花,似乎是菊花的一种,橙黄橙黄的爬满整片大地,她就跟着姐姐在草地上发疯,这里滚一滚那里滚一滚,惹的母亲气疯了要一起揍她们。

海津特·坎玻斯听的很认真很认真,眼睛许久都不眨上一眨。

领地里的村落不是很大,只有三十几户人家,熟的不能再熟了,谁家生孩子了丈夫出远门了都一清二楚,夏奈尔说她很讨厌这样,因为这样她就不能自己选择喜欢的男孩当做对象了,每个人都促和她和一个铁匠家的男孩...她不是很喜欢那个男孩,所以在提亲的前几天,骑上老爹最爱的骏马跑掉了,跑到一半的路再把那匹好马卖掉,吃喝玩乐着前进。

哑然失笑的海津特点点头,确实很符合她不着调的作风。

她还在断断续续的讲,也许是因为她还从未想过有向别人介绍自己家乡的机会,所以说的磕磕绊绊,像个还在学说话的小孩,脸又涨的通红,羞涩的声音低如蚊呐。

家乡的葡萄酒很好喝,修道院的神父先生是她父亲的发小,整座庄园的排水系统都很特别,因为那是从央陆来到西陆作客的先生设计的图纸,延用了好多年都还完好,夏奈尔小的时候喜欢拽上胆小的姐姐在雨天坐上去,把青石砌的半开放式水管当做滑滑梯玩,害得整座庄园里的水可能都沾满了夏奈尔屁股上泥土的气息,父亲的脸铁青的如同生吞了一只青蛙。

那一次的开口,漫长的像是讲完了夏奈尔她十七岁弥足短暂又弥足珍贵的人生。

他们间的交谈短暂的像是一次呼吸,而一次呼吸间,男孩的眸子清亮,神色向往。

“真好。是个很好的地方啊,格温。”

“嗯。可是我厌倦了,所以想出来看看世界。”

男孩比划比划修长的手指,比喻着阿勒斯教皇国的国土形状:

“那你满意了么?从吉斯利行省来到温墨落,要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我想你应该已经见过了山谷,雪山,丘陵,平原。”

“嗯。”夏奈尔笑笑,勾起手指“满意了。这个世界很大,很漂亮,有很多我未曾见过的,听见的东西,因为离开了家乡,才明白了天下诺大。”

“那你累了么?”

“是很累了。所以我想着来温墨落骗个公子哥拿点钱回家的嘛...”

女孩讪讪的笑笑,像个被戳穿谎言的小偷。

失笑的海津特·坎玻斯忽然觉得自己才是个愚蠢的人,这女孩压根就没想到在温墨落嫁为人妇了却人生,她只是想骗一笔回家的路费,顺带能和帅气的男孩滚个床单,仅此而已。

“原来你比我想的还聪明,之前把你看成笨蛋,真是对不起了。”

夏奈尔摇头晃脑的咧开嘴笑笑,忽然凑近了海津特·坎玻斯,瑰丽的瞳子里流光溢彩。

“我也可以问个问题么?”

他点点头,默不作声。

“你刚刚说了很多遍,觉得我家乡很好,那如果...如果...”

“如果?”

海津特·坎玻斯温和的笑笑,反问。

“如果我邀请你来我家当我丈夫呢?你喜欢那里的野菊花,我可以陪你去看。”

素白色的少年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遭遇这样没有任何手法的求爱,就好似一头孔雀呆头呆脑的唰一下露出满屏的羽毛,直白而傻气。

男孩歪着脑袋去看夏奈尔,把手从膝盖上撤了下来。

夏奈尔也回看着,又倔又犟,哪怕之前她都快被吓哭了,眼角还留着红红的泪痕。

角斗场里本不该有这样的温情和青涩,他们就像是两头走错迷宫的小怪兽,短暂的被对方吸引,想要去碰对方遥远的衣角,却始终怎么也够不到,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

海津特·坎玻斯心底有一股冲动,就那么抛下一切去那个遥远美好的小地方生活,这个女孩会成为他一生的妻子,一起养育孩子,种田放牧,在乡下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一切会都那么安好,深夜里落在古堡的月光斑驳宁静,白鸽在新筑的巢栖息,而女孩的小手温温软软,骨肉匀停。

可他想起了妈妈死的时候,想起了那张扭曲怨毒的脸。

那些人的痛苦,那些人的悲哀,那些望着温墨落天空的人,围绕着他身边的人,无数毫无意义的死。

“格温。我之前问过你,你来温墨落是为了什么。那么你知道我在温墨落停留,是为了什么么?”

夏奈尔呆呆地看着对方扭过头去,重新变得淡漠而疏离,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坚硬而锋利。

男孩也知道她答不出来,继续着自言自语。

“我啊,以前有个未婚妻,我答应过她的,要把这座城市一把火烧了,所以我忍了很久很久,我之所以在这座我根本不喜欢的角斗场里观看,是因为我期待这座角斗场再诞生一位斯巴达克斯,带领着全天下的奴隶和仆人向贵族发起反抗。”他的表情如同生铁那样坚不可摧“你知道么?如果真的能诞生新的斯巴达克斯,我会毫不犹豫的带上我的剑,站到他的旁边,为他冲锋陷阵,哪怕是死。”

“我还答应过我的母亲,要把辜负了她的男人杀了,现在那个男人已经老了,我再不去杀他,就没机会了。”

“所以,格温,很抱歉,我不能离开温墨落,虽然我也很想去那个遥远的,美好的村子。”

夏奈尔意识到了某些无可更改的,下了莫大决心的事实,也就释然的笑了笑。

“那好吧,海津特·坎玻斯,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很高兴认识你。”

“谢谢,你也很有意思。”

二人对视良久,都笑了笑,没有什么遗憾或是悲伤,就是淡淡的,飘散着告别的气息在空气中。

他们都没有话可以说了。

这是一场可怕而漫长的对视,他们的眼神开始疲惫起来,就像他们最初见到的那样。

他们本就是陌路人啊,一个寿命无多的亡命之徒,和一个乡野庄园里长大的野蛮女孩。

“五年。”

在起身的时候,海津特·坎玻斯忽然听到了这样的数字。

他不解的回头,想要用眼神去询问那个数字的含义,却在转头的瞬间被女孩强硬地摁上了嘴唇,身体微微发抖。

而后的人生里,夏奈尔·格温·兰兹华斯这个女人总是会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眺望温墨落的方向,她穿着柔软的黄色长裙,巨大的风车在她身边嘎吱作响,风掠过满地野蛮生长的风车菊,于是这个女人微微阖上眼睛,靠着记忆回忆人生中那仅仅一次的大胆,温情,甜蜜。

落日的金光洒在她慈祥仁厚的苍老脸庞上,于是悬着的心安然坠地,星历1256年,七十几年的执念带进了棺椁,再也没有疼痛,纠结,悔恨。

在人文历史的领域,有学者认为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对于海津特·坎玻斯·亨舍尔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是什么让她终身未婚一直等待这位惊艳四方的少年郎,是当时他作为法约尔家族继承人的财富么?还是他的权力?他的美貌?可那样东西,若是真的带到了偏僻的边境,也只是一桩废纸而已。

人们总是想不懂这些其实很简单的东西,但其实只是一些执念太过深邃,久久都不能释怀。

最终大名鼎鼎的法皇海津特兵败于滑铁卢,曾经年轻美好的大胆少女也埋在盛开的野菊之下,他们无由的爱在乱世之下都太过生涩和脆弱,脆弱到一眨眼的时间就已是故事的一切,还来不及好好记住对方的脸,就已经成为了只能缅怀的失去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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