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白色衣裙，袖间尾端染上一抹红霞，清冷的容颜虽然有几分稚气却透露出一丝神性。
没错，就是白泠感觉到的，一丝神性。仿佛她天生就该是福泽生灵的神，她看向这些民众的眼眸没有不忍，也没有动容。
而是一种平静和神明所特有的淡泊。
这种冷漠的感觉白泠现在还只在司珩身上看见过，就是那种无欲无求的孤寂之感。但白泠一直以为是司珩久居东泽，无人陪伴的缘故。
毕竟她家老祖宗活跃的像个假神。
但白泠忘了，如果重华真的有感情，那么她还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直系后人推出去，让白泠和她亲手养大的苍绫同归于尽吗？
为了天下生灵，女娲伏羲司珩重华，四位神都能联合，爱天下生灵似乎是神的本能。
“她在干什么呢？”白泠看着苍绫闭目，手中手势飞速变换，口中还念念有词。
背后，碧绿色的光芒顿时笼罩了整座城。磅礴又浩瀚的气势排山倒海，让城民们直接朝着苍绫跪了下来。
苍生道。
白泠感受到她的力量，几乎一瞬间就确认下来。
在神域的苍绫因为设计残害了三界，所以召不出苍生道，白泠无法得见。如今，苍绫所修的神道就在她的眼前。
“她在赐福。”重华看着苍绫，苍绫的额上，一枚极其浅淡到微不可见的神印一闪而过。
“不是只有神才能赐福吗？”
“或许是因为她亲生父亲的缘故，她也能使出点这个能力，只可惜和正统的神还是比不了。”重华摇头，眸光深远，开始讲起关于苍绫的身世。
“她也是尧帝的女儿。”
这话一出，让白泠有些吃惊。因为她记得，司珩的从使青荛就是尧帝的女儿。
“你应该见过司珩的那个从使吧。是的，青荛也是尧帝的女儿，但她们却完全不同。”
“青荛是尧帝的正妻所出，一出生可以说是集全家宠爱于一身，她身上的银饰就是家人对她爱的象征，尧帝甚至还有想将神位传给她的想法。
而苍绫，却是一次意外后才有的她。她不受待见，甚至为了怕自己最爱的妻子和女儿发现苍绫的存在，将她直接扔到平民堆里。
苍绫自小就是在穷苦人家长大。”
重华叹了一口气。
“后来，人族中出现了另一位强者，他攻上神殿，尧帝信仰大失。他与那位强者同归于尽，在死之前，他毁掉了自己的神位，又将青荛托付给司珩，代价就是让他的女儿一辈子做司珩的从使。
而司珩要让他的女儿平安健康一辈子。”
白泠沉默了一瞬。
尧帝失势而亡，那他的领地也会大乱，甚至被其余势力分割，他在死前为青荛铺好了以后的路。
可是苍绫还在民间流落着，战乱和掠夺马上就要袭向这个不得父亲宠爱的可怜孩子。
“我是去争夺尧帝散去的神力时发现苍绫的，那时她才七岁，还是个人类幼崽。但她却有着强大的天赋和悟性，还有着一种我熟悉的气息。
那就是神格的气息。”
“她会是未来的神。”
“无论是争抢别人的神位，还是自己获得天道信仰的认可。我敢笃定，她会是一位神。于是我就和白泽收养了她。”
重华看着认真赐福的苍绫，弯了弯唇。
“她很喜欢人类的，天天都要跑到边境为他们赐福，让他们变得体格健壮，提升他们的能力天赋。她做不到让世家鼎盛千秋，也捧不出什么带领族群称霸一方的大能。
但她在用自己的道，尽可能的帮助他人。
苍生道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修成的。她心底还是爱人的，只有大爱之人，才能修成这个道。”
白泠的眸光复杂。
同样是尧帝的女儿，待遇和命运却完全不一样。
或许苍绫心中有大爱……可是，如果她告诉重华——
如果未来苍绫成神的方式是夺取您的神位呢？苍绫在百万年后会因为爱而不得直接毁了她曾经爱过的三界众生呢？
如果我告诉您……其实您在日后也没有那么信任苍绫，而且把限制神明的凤凰翎羽连哄带骗的放在了她身上呢？
甚至，为了除掉她，让您曾经夸过贤明且优秀的后人去神域送死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历史的选择已经告诉了白泠。
她苍绫……无论现在有多爱人，日后……只要是重华出了什么事，她都会直接发疯摧毁三界。
这样疯狂的人，真的能被自己扳回正轨……亦或者是杀死吗？
白泠不断问自己。
远处赐福的苍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微微喘着气。一只散养的野猫路过，娇声娇气的“喵”了一声。
苍绫抬起了手。
白泠额头冒出冷汗。
正当白泠以为苍绫要一掌怕下去的时候，苍绫却只是轻轻把手放在野猫的头顶上。
“别吵，我这是在为重华大人稳固边境呢。”苍绫唇色有些苍白，手一下一下再猫的头顶上摸着。
“再吵我就一脚把你踹飞，你跟金岑那个家伙一样……”苍绫冰冷的瞪了小猫一眼。
她又望向朝她感恩戴德的人类们，许多身上有疾病的老人孩子因为她的赐福而延长了寿命，不在饱受病痛的折磨，此刻跪下朝她感谢。
信仰的力量飞入她身上，却被她拒绝。
“听着，我是代重华大人来的，你们要信仰重华大人，若是日后重华大人有难了，你们作为信徒，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帮她!”
重华摇了摇头笑道：“这孩子……”
“我是神，怎么会有难呢？”
白泠猛的转头，司珩曾经预言过双神将陨……
如果一个陨落的神是司珩，那么另一个……
白泠想起她曾经在幻境看到过的百鸟朝凤，万兽哀鸣的场景。重华陨落，所有凤凰失去血脉的传承，羽毛褪色，齐齐变为白凤。
另一个……会是重华吗？
另一边
玉容音坐在湖泊岸边，修长的美腿浸泡在水中，变成了美丽的鱼尾，耳朵变成鱼鳍，瞳孔变为银色，在月光下美得动人心魄。
她的手轻轻触摸脖子上挂着的吊坠，仿佛上面还有那人的余温，半晌，她轻勾唇角，仰头看向月亮。
手中握着一把木制简陋的竖琴，轻轻拨动。悠扬动听的声音宛如大海的交响，混合着夜风吹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