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地板上的混乱搏斗撞击出闷响。
久病的权尧竟爆发出极强的上肢力量，终于翻身将洛宁压在地板上，扣住她的手腕压在头顶。
他脸色发青——洛宁竟丝毫不惧，抬起小腿……架在他的腰上。
这个疯女人！
“你怎么耳朵红啊？”洛宁笑眯眯地说。她吐气如兰，撩拨得他皮肤发痒，散乱的发丝间传来淡淡的山茶花香气。
他阴沉沉地望着她，如果不是手不够用，他一定想把她掐死。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嘲讽道，“我只是个废人，一无所有，靠别人的施舍过活。”
“你嫁给我，还要给我治腿，一点好处都没有。”
“难道你想借这种法子接近权黎昕？我看你别做梦了！”
听了他的话，她依然盈盈地笑着，既不惊讶他知道当年的婚约，也不因为提起旧情、被戳心窝子而流露出痛苦之色。
“老公，你吃醋啦？”她在他的身下舒展了四肢，像一只慵懒的猫。
“不许那样叫我！”权尧脸色更黑了一层。
“好吧，你不喜欢就算了，虽然我是神经病，但我也是个善解人意的神经病。”洛宁说。
权尧：“……”
“你没说错，我不怎么想嫁给你，但是我的确答应了一个人，要帮你治腿，而且我想做一些事，嫁给你是脱离晏家的机会。”
“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们可以签一个婚内协议。”洛宁收起笑容，神色淡然道，“我在你家最多呆两年，帮你治好腿，两年期满我们就离婚。期间互不干涉彼此私生活。”
“你想做什么事？”权尧低下头，两人几乎额头相触。
“报仇，杀人。”洛宁眨了眨眼，语气温柔缱绻。
她发言恐怖，但男人意外时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洛宁也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光。
“既然你是个废人，那我也没什么可利用你的。放心吧，神经病杀人不犯法，我不会死，也不会拖累你，咱们互帮互助，一拍两散。”
不知是哪句话打动了他。权尧终于放开她，有些吃力地坐到地板上。
她伸出纤纤玉手，抬起下巴，男人冷漠地将左手交给她。
女人如削葱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他注意到她的皮肤有点烫，就像在发烧。
她微微眯眼听脉，只片刻便问：“你吃的什么药？”
权尧不语，眼神瞥向四周一地狼藉。
“好吧。”洛宁撇嘴，竟有几分娇俏。她掀开旗袍，从腿根处绑的针包里摸出一枚银针。
“我先帮你扎几针，缓解一下。”她望向男人，手指夹着银针柔曼地摇晃，“你是不是知道，自己吃的药有问题？”
她这一记直球猝不及防。权尧紧盯着她，没有吃惊也没有大怒，只是微微挑眉。
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他的躁动和积郁竟不知不觉消失了，如被点点滴滴净润的山雨带走。
管家和两个仆人在楼下等了良久，楼上都不再传来动静。
难道人被打死了？
刘管家心里犯嘀咕，开始踌躇是否要上楼查看。
但就在这时候，楼梯上传来咔哒咔哒的脚步声。
洛宁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楼梯口，只是头发有些凌乱。
在三人震惊的眼神中，她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刘管家反应过来时，后背微微出汗。
不，一定是他想多了，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疯女人怎么可能有什么手段？
再说了，连权尧也受制于他，区区一个洛宁又能拿他如何。
她身后没有倚仗，就算死在这里也没人会管，以后有的是机会整治她。
刘管家瞄着洛宁姣好的面容和窈窕的身姿，甚至产生了一丝邪念。
拿定了主意，他又装出彬彬有礼的样子故意恶心人，微微躬身，道：“夫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但她就这样径直朝他走来，一边走，一边优雅地卸下镣铐，就像褪下手腕上的镯子。
然后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男仆和女仆都瞠目结舌，呆站在原地。
这一记耳光极重，直接把一个成年大男人打倒在地上。
刘管家刚刚撑起上身，洛宁就提起裙子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他飞出去咚地撞歪了沙发。
“悖主犯上的东西。”洛宁冷笑道：“我刚刚在楼上呼救，你竟然坐视不理。”
管家被踹得眼前发黑，耳边嗡嗡的，几乎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虽然他的确是想给她个下马威，但她什么时候呼救过了？！
“二爷险些失手误伤我，还摔下轮椅，我喊了半天，你居然都不上来，还好意思反问我？”
“你们刚刚听见我叫了没？”她快步上前，一脚高跟鞋踩穿管家的右手，抬眼笑着对男仆和女仆问道。
这个笑容甜美纯洁，但是落在两人眼里简直像地狱恶鬼一样。
男仆先反应过来，他点头如捣蒜：“听见了，是刘管家不让我们上楼。”
“你看，你百口莫辩了吧。”洛宁说。
刘管家痛得惨叫，一句话说不出来，就被定了罪状。他差点吐血。
他是权家长房配给权尧的人。这么多年，家主权良表面上关心弟弟，其实不闻不问。
他们这些下人自然看主人脸色，拜高踩低，又因为心里那点嫉妒的阴暗心思，百般怠慢羞辱权尧。
每次给他打针、吃药都故意漠视他的尊严，把他像个人偶娃娃随意摆弄。还会言语冷暴力他。
权尧的自闭、古怪、狂躁有一半是因为病痛，另一半就是因为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中。
刘管家享受着践踏弱势残疾的“主人”的尊严，狐假虎威后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上位者。
对着洛宁，他也有同样的心思。
但这次，他失算了。
“左侧第三、第四根肋骨断裂，右手贯穿伤，我看刘管家短期内是上不了班了。”洛宁叉着腰，闲庭信步地晃悠着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
然后狠狠踩在他的腿上，补了一脚。
众人都听到清脆的“咔嚓”一声响。
刘管家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你们叫救护车吧，我有点累了，睡了。”洛宁随意地摆手，回楼上去了。留下男仆和女仆大眼瞪小眼。
“我、我我我，我去主家那边叫人……”女仆颤抖着一溜烟跑了出去。
洛宁回到楼上后，自顾自一头倒在床上昏睡。
女人埋在被子里，面色潮红，眉头微微蹙起。
而权尧坐着轮椅，沉默地在床边看着她。
看着这个神秘的疯女人——他的妻子。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那个男仆恭敬地立在门边。
权尧和他来到走廊上。眼前这个仆人和往常不一样，脸上对权尧的敷衍、对管家的唯唯诺诺都消失了。
他对主子恭敬有加：“二爷，刘霖被主家的人接走送医了。”
“主家那边吩咐过去回话，解释发生了什么事。”
呵，真是可笑。一个管家受伤，要主子去回话。权尧讽刺地扯动嘴角。
“你去回话，我今天累了，明天家宴，会带……”他望了一眼门内，“她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男仆颔首示意。他压低了声音：“主子，要不要再查查夫人……”
权尧握着轮椅的扶手，面沉如水，轻轻摩挲着。
“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