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家
朱漆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年府下人早已候在两侧,年希尧与年羹尧并肩走在最前,身后跟着一众宗族子弟,浩浩荡荡地迎了上来。
“臣等恭迎侯爷。”
兄弟二人率先躬身行礼,声音洪亮。
顾玉抬手虚扶:
“年大人不必多礼。”
话音刚落,年希尧抬眼望见顾玉身侧的年世兰,惊得瞳孔骤缩,失声喊道:“小妹?”
一旁的年羹尧也愣住了,使劲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半晌才憋出一句:
“真……真是世兰妹妹?”他看向顾玉,满脸惊疑,
“侯爷,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玉唇边噙着一抹浅笑,语气沉稳:“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先进屋再说。”
一行人簇拥着进了正厅,丫鬟奉上热茶后便尽数退下。
待顾玉将宫中风波、救下年世兰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年羹尧猛地一拍大腿,眼中迸发出精光,起身对着顾玉拱手道:
“侯爷,您有话直说!让我年羹尧怎么干,我就怎么干,绝无二话!
只要能把那冷面的老四拉下马,扶侯爷您登基上位,我这条命都豁得出去!”
“胡闹。”年希尧眉头微皱,沉声喝止,转头看向顾玉,语气恳切,
“此事事关重大,绝非朝夕可成,还需从长计议。”
话虽如此,他眼底却也燃着几分热切,显然也动了心思。
顾玉端起茶盏,指尖轻叩杯壁,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年世兰身上,嘴角笑意加深:
“诸位放心,本侯既然敢出手,自然是万事俱备,都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年希尧何等通透,一眼便看穿顾玉眼底的情意,他走上前,对着顾玉拱手笑道:
“世兰能平安归家,全赖侯爷照拂,我们年家,还未好好谢过侯爷呢。”
“是啊是啊!”年羹尧连忙附和,一个劲地点头,
“侯爷大恩,年家没齿难忘!”
年世兰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脸颊早已红透,她轻轻扯了扯衣袖,小声道:
“我……我不跟你们说了。”
话音未落,便转身提着裙摆,快步往后院跑去。
顾玉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满是温柔笑意,他放下茶盏,起身道:
“时间不早了,本侯也该告辞了,诸位早些休息。”
众人忙起身相送,看着顾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年希尧忍不住捋着胡须笑了起来。
“看来啊,咱们妹妹的好日子,要来了。”
年羹尧一脸茫然,挠了挠头问道:
“什么意思?大哥,你这话是啥来头?”
年希尧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这夯货,真是个糊涂蛋!这都看不出来?”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笃定:
“那顾侯爷,分明是看上咱家世兰了!他日若是侯爷真能登基称帝,这后宫的皇后之位,除了咱们世兰,还能有谁?”
“皇后?”年羹尧眼睛瞪得溜圆,随即一拍脑门,狂喜地大笑起来,
“那我年羹尧,不就是堂堂国舅爷了?”
笑声回荡在正厅里,满室皆是欢欣雀跃。
——
不过短短半月光景,昔日里车水马龙、宫阙连绵的紫禁城,竟已是一片风声鹤唳的肃杀景象。
朱红宫墙之上,旌旗猎猎作响,守卫的禁军将士盔明甲亮,手持长矛利刃,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偌大的皇城围得水泄不通。
一道铁律悄然颁下——紫禁城,自此只许进,不许出。任是谁家权贵,亦或是宫中人役,皆不得越雷池半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那支名为“白吻虎”的奇兵。
这支队伍不知从何而来,却如神兵天降,所到之处势如破竹,其战力之强悍,简直是无人能敌。
传闻他们的将士个个以一当十,兵刃出鞘必见血,所过宫门尽皆摧破,守城的御林军在他们面前,竟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
兵锋直指内廷,雍正已是退无可退。
他看着殿外节节败退的战报,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最终只能咬牙下令,将后宫所有嫔妃,连同皇子公主、宫人内侍尽数迁往景仁宫。
景仁宫内挤挤挨挨,嫔妃宫女们缩在角落,往日里的精致体面荡然无存,一张张脸上满是惊惶。
忽然,一阵压抑的呜咽声率先响起,是素来胆小的欣常在,她用锦帕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泪水很快浸透了帕子。
“呜呜……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的哭声像是一道引子,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恐慌。
位份低微的林答应跟着哭出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们……我们还能活下来吗?外面全是白吻虎的人,宫门都被堵死了。”
“是啊!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好端端的,怎么就落到了这般境地!”另一位答应瘫坐在地上,发髻散乱,满脸绝望。
哭嚎声此起彼伏,搅得人心烦意乱。
皇后端坐在上首,脸色铁青,猛地一拍身前的矮几,厉声喝道:
“哭什么?都把嘴闭上!”
她声音尖利,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仪,哭声顿时弱了几分,却仍有细碎的啜泣声萦绕不散。
就在这时,雍正怒不可遏的声音轰然炸响,震得殿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
“朕还没死呢!你们哭给谁听?”
他猛地站起身,龙袍上沾着尘土,眼底布满血丝,连日的兵荒马乱早已磨去了他所有的从容。
嫔妃们吓得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太后颤巍巍地站起身,攥紧了手中的佛珠,声音里带着焦灼与急切:
“皇上!你不能就这般呆在这里啊!你快出去想办法!你是大清的天子,是九五之尊,天下臣民总有忠于你的,怎么可能没人支持你呢?”
雍正闻言,惨然一笑,笑声里满是悲凉与自嘲。他缓缓闭上眼,疲惫地摆了摆手:
“想办法?皇额娘,你以为顾玉是什么人?他的背后,站着的是先太子胤礽的旧部,是满朝半数的文武官员。
如今大势已去,我们……不过是等着他进来,束手就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