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许可清看着杜锦森像往常一样忙碌着手术工作，对着宁晓文应道。
许可清视力没有明显下降时，还抱着侥幸的心态，或许自己的下一代不会有白内障。
当眼药水无法控制白内障的生长时，她的心跟明镜似的，她不能自私的只考虑自己，而忽略了先天性疾病带给下一代的影响。
许可清愣神之际，杜锦森柔软的指尖开始在她的眼睛上工作，低沉的嗓音响起：“看着灯光，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恩。”许可清应了声。“好臭。”
杜锦森柔声道：“这是消毒水的味道，忍一下，手术很快就结束了。”
“好。”许可清不再出声。
当杜锦森按着手术刀，对准许可清的眼皮割下去时，机器响起：“开始切割。”
吓的许可清全身都僵住了，呼吸不畅，氧气机发出了异常信号，宁晓文宏亮的声音响起：“许可清，听我口令吸气吐气。”
“吸气。”
许可清照做，宁晓文接着喊：“吐气。”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直到氧气机恢复正常，宁晓文才吐了一口大气，杜锦森额头都是汗，滴的一声：“切割完毕！”
许可清才放松了些许，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她在害怕，杜锦森比她更紧张，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手术，第一次体会到了煎熬。
“眼睛向上看。”杜锦森尽量让声音平稳。“马上就好了，你别紧张。”
“我怎么看不清了？”许可清感觉眼睛好像被蚂蚁咬了一下，之后再看向头顶的灯光就很模糊了。
“正在植入晶体，马上你就能看到了。”杜锦森从秋莹手中盘子里拿起晶体，放入许可清的右眼。“现在看看灯，是不是比最开始还清楚？”
“恩。”许可清知道手术接近尾声，身心都放松下来。
宁晓文趁着杜锦森缝合时，和许可清闲聊，分散她的注意力：“可清，你都进手术室这么多次了，怎么还这么紧张？”
“可能是因为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自己吧。”许可清轻笑道。
宁晓文也笑了：“或许吧，你就算不相信全世界，也应该要相信杜锦森，他是绝对不会让你……”
“好了，回病房好好休息，尽量不要用眼，保持良好的心情。”杜锦森替她缝合完毕，打断了宁晓文的话。
他是故意的，这些话不能当着秋莹还有卢欣怡的面说，如果只有他和许可清在，随便宁晓文怎么开玩笑都没事。
“好的，谢谢老师。”许可清的右眼上贴了一块白色的纱布，宁晓文扶着她坐到了轮椅上，由周晓渔推着她回了病房。
柳娜娜一直在病房里等着许可清，见到她回来了，立马冲过去：“可清，手术顺利吧？”
“恩。”许可清感觉得到视力恢复了正常，明明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可她莫名有些伤感。
柳娜娜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低落，拉着聊杜锦森小时候的黑历史：“可清，你都不知道我哥小时候有多可恶，他上小学，我上幼儿园，周六我妈带我去外公家，大人都去聊正事了，就把我扔给了我哥照顾，我哥独来独往习惯了，哪里会照顾我，他在写作业，我就在他房间里画画，不小心把他的作业本当成了画纸，他一生气直接把我扔进了游泳池里。你不知道，那时候是秋天，我被冷的喊救命，你猜我哥怎么说？”
“怎么说？”许可清看着柳娜娜问。
柳娜娜回想起那一幕都气的牙痒痒的：“你猜一下嘛。”
“让你自己游回来？”许可清问。
“许可清，你怎么知道我哥会这样说的？”柳娜娜从椅子上跳起来，激动不已。“他就站在岸上看着我，双手抱胸，风轻云淡的对我说，喊什么喊，自己游回来，游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许可清看着柳娜娜学着杜锦森当时的动作的神情，模仿着他的语气，开怀大笑起来。
换成别人可能不会这么冷酷无情的对待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但是杜锦森会，他不会因为年纪小犯了错，就不惩罚她。
柳娜娜又拉着许可清聊了很多小时候被杜锦森惩罚的事情，她气归气，还是很崇拜杜锦森的。
“你和你哥感情真好。”许可清很羡慕柳娜娜，有一个这么幸福的家庭。
柳娜娜认同的点点头，看了看时间，对着许可清道：“趁着我哥还没有下手术台，你赶紧睡会吧，最好睡到他来看你，不然肯定会怪我拉着你聊天，影响你休息。”
“恩。”许可清点点头，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脑海里一片混乱，想到了母亲在镇上不愿意过来临洋市和她一起生活。
怀念父亲温暖的怀抱，自从父亲离开之后，母亲好像从来都没有抱过她，打从她记事以来，就是她在努力赚钱帮衬家里。
刻苦读书拿奖学金，考全市第一免学费，暑假去打暑假工赚下个学期的生活费，在学校里省吃俭用……
想着想着，眼角流下来了泪水，渐渐的就睡着了。
待杜锦森来病房看许可清时，柳娜娜倒在沙发上睡着了，那睡相一点都不好，流着口水。
许可清枕头都湿了，这会睡的也还算安稳。
杜锦森摸了摸许可清的额头，确定她身体没有发烧，也没有出现不良反应，才搬了个椅子在她病床边坐下。
贾文图提着饭盒走进来，正准备说话时，被杜锦森一个眼神给闭了嘴。
许可清闻到饭菜香，就醒来了，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张俊脸，沙哑的叫了声：“老师，你来多久了？怎么不叫醒我？”
“没事，我刚来。”杜锦森扶她坐起来。“纱布明天早上我替你检查时再拆，你别做剧烈运动，不要洗头也不要洗脸……”
“老师。”许可清含笑的看着他。
杜锦森眼神如墨的看着她，等待着她往下说。
许可清下床朝着洗手间方向走去：“我也是眼科医生，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会注意的。”
懂，干嘛手术时还那么紧张？杜锦森在心里想着，从鼻间发出一个恩字，便不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