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青先上前看了看，发现叶惟岳闭着眼，但是没有睡着。
他伸出手放在叶惟岳耳边，打了一个响指。
清脆的声音刚落下，床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
叶惟岳一睁眼看见了方野青，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我昨天醒来以后耳边一直能听见有人说话，医生说是我的幻觉，但是我真的能听见！”叶惟岳眼睛里红血丝暴起，看起来没有休息好。
说着说着，他的眼睛忽然瞪大。
“又出现了！他们又开始说话了！他们在诅咒我！”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干瘦的手去拽方野青的手。
叶朗之在半空中截住了他的手。
方野青：“他想见见你。”
叶惟岳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我没有什么话跟他说。”
方野青冷笑一声：“没话说是吗？那我走了。”
“不行！你不能走！”叶惟岳听见他要走，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又白了几分，“他们还会回来的，你要是不在，我会死的！”
方野青见他说话完全不管叶朗之在场，没个把门的，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们不会回来的，警方已经在全力搜查了，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方野青看他还想再说，于是转头对叶朗之道：“我还是先出去，你有什么话就单独跟他说吧，有事就叫我，我就在外面。”
叶朗之点了点头：“好。”
方野青“嗯”了一声，临走前，又看了一眼叶惟岳。
最后，他走出病房，顺手关上房门时，一转眼却看见了一直站在门边上的助理。
他难不成是在偷听？
助理神色有些不自然，扯出一个笑容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方野青耸了耸肩：“他们姓叶的说话，我总不能傻站在一旁听着？”
说完，他不管助理欲言又止的神色，往远处一站，想自己的事情了。
原本以为叶朗之平时跟叶惟岳无话可说，这种时候也说不了什么，没想到这一次，他们谈话的时间倒是格外长。
过了一段时间，方野青从走神中转回思绪，正好看到一旁熬了一个大夜的助理正在昏昏欲睡。
“咔哒”一声，病房门打开了，叶朗之出现在门后。
方野青从椅子上站起来，回到病房。
叶朗之刚在他身后关上房门，他就听见叶惟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休想！就算这是她的意思又怎样？她都不知道你根本不是她的儿子！”
他的身体本就虚弱，说话时气喘吁吁，再加上动气，叶惟岳好像下一秒就要咽气了。
方野青一开始看到他对叶朗之发疯还感到有些奇怪，听到最后，他的眼睛猛然看向叶惟岳。
叶惟岳本来在扯着脖子喊，听见叶朗之没说话才转过头，这才看见了方野青，眼神瞬间不自然了起来。
他在心虚，他根本不想让方野青知道这件事。
后者又看向叶朗之，发现他就那样淡然地站在原地，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跟他说些什么，但他知道现在的场合不对。
他心想，从叶惟岳的态度来看，他早就应该想到这个可能了。
叶朗之走到他身旁，问道：“如果你有话要跟他说的话，我出去。”
方野青摇了摇头：“我没有。”
叶惟岳安静了几秒钟，听见他要走，挣扎着说道：“不行！你不能走！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你要留下来！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方野青皱眉看向他：“我说过很多次了，只靠我是没办法救你的，求我也没有用，多求求你自己吧。”
说完，他拉住叶朗之的胳膊，离开了病房。
这时的走廊上只剩下助理了，他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看到两人从房间出来才精神一震。
方野青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应该是什么都没听见。
助理迎上前来，似乎有话要说。
方野青赶在他开口之前说话：“他的状况不是很好，你进去照顾一下吧。”
助理闻言，只好乖乖回到病房。
方野青跟叶朗之往王荣升病房的方向走，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
最后，方野青还是率先开口了。
“那件事……你知道多久了？”
叶朗之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会问这个问题，看着方野青小心谨慎、生怕惹他不快的样子，他嘴角微抿，竟然笑了出来。
“小时候就知道了，我妈去世后没几年，我就知道了。”叶朗之回想着自己的童年，眼神里又积聚起了化不开的冷色，“他讨厌我，甚至恨我，连演戏都不愿意，久而久之，我就知道了。”
“不是亲生的，也不全是坏事。”方野青想了许久，终于说出这句话。
叶朗之听了，脸上又闪现了一丝笑意，只不过这一次，是嗤笑。
他笑的当然是叶惟岳。
“你说的没错，就算我是他亲生的，他不见得会有多喜欢我，也许，他会更加讨厌我，以前那些日子，只要想到我跟那个人没有血缘关系，就是为数不多的能让我感到欣慰的事了。”
方野青猜到叶惟岳跟叶朗之的母亲结婚是出于利益的考量，这样为了牺牲婚姻和爱情的人，当然不会喜欢这样的牺牲下的产物。
但是叶朗之却坚定地认为这样会更讨厌他，这是为什么？
叶朗之看着方野青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可爱。
“他讨厌我，当然是因为他讨厌我母亲了，讨厌的人生的孩子，他当然不会喜欢。
这话更让方野青震惊了。
“你母亲不是很爱他，甚至为了他牺牲了自己？”
“那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她原本是个聪明的女人，钱和权利都牵绊不住她，她却相信自己能感化一个男人，从此她就变得愚蠢了。”
方野青还是疑惑。
就算不爱，又何至于恨的程度？
难不成里面另有隐情。
他正斟酌着要不要开口问，两人已经走到王荣升病房门口了。
算了，这种事，叶朗之未必想要提起，还是找机会问叶惟岳本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