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朗之眼光微动：“你去哪里？”
“我？”方野青仔想了想，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你要回家了，我当然也是要回家了。”
“那你……”叶朗之说到一半，却说不下去了。
他想问的是，他什么时候来找他。
但是叶惟岳已经死了，方野青好像没有继续留在他身边的理由了。
“我什么？”
方野青当然知道他没说他的另一半话是什么，但是他假装自己不知道。
“没什么，”叶朗之歪过头，有胎记的那半张脸隐藏在了阴影里，道，“那你记得来找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会等着你。”
“好。”
方野青回答道，就像对待普通的寒暄。
一旁的王荣升一直躺在床上，腮帮子都快被酸掉了。
叶朗之走后，方野青又重新回到了叶惟岳的病房，发现他的遗体已经被运走了。
同时，夜谋也回到了他身边。
方野青站在光线昏暗的走廊上，看到夜谋身边空无一物，心下一动。
“叶惟岳呢？”
夜谋抱拳道：“回大人，属下刚刚得知，叶惟岳的魂魄在被勾走不久后就魂飞魄散了。”
方野青早就猜到了有这种可能性。
“我知道了。”
这样一来，其余的线索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找了。
思索间，有一件事闯进了他的脑海。
“对了。”他转头对夜谋说道，“我之前曾经让容非帮我追踪过一个找过周峰的形迹可疑的老太太，最后发现她早已身死，你可知道那老人生前的住址？”
夜谋不假思索道：“回大人，属下记得。”
然后，他说出了一个地址。
是柳村。
方野青知道这个地方，是通市周围的乡下。
只是他没去过，不能发动指环，只能坐夜车去了。
夜谋观察着方野青的表情，问道：“大人若是要去找那老人的住处，属下可与大人一同前往。”
方野青闻言，婉拒道：“这一次路上要花不少时间，等到我需要你时再召唤你也不迟。”
“是。”
“好了，你快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是。”
话音落下，夜谋就消失在原地。
现在整个走廊只剩下他一个人，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
按理说，方野青在这种环境下应该会放松些，但他心里却有些莫名的警惕。
难不成周围有什么东西？
转念一想，这里是医院，有什么孤魂野鬼实在是很正常，因此他干脆把这种感觉当成了他的多虑。
接着，他掏出手机，买了去柳村最近的一班火车票。
-
火车站。
方野青准时到达，火车却延误了。
虽然是半夜，坐车的人还是不少，大多都是返乡的老人，手上提着针织袋，早早地等在了站台上。
工作人员站在一旁拿着喇叭做着指引，人群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说话，气氛有些嘈杂。
方野青本来在失神地看着远处的铁轨，却感觉身后有人在看自己，于是转过头去。
他对上了一个年轻人的眼睛。
这是个年龄看起来跟他差不多的男生，脸上戴了一个黑框眼镜，身上穿着格子衫，像一个典型的理工男。
方野青确定就是他一直在看他。
“有事吗？”他问道。
男生脸上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上前道：“同学，你是通大的学生吗？”
要是以前，方野青或许会警惕陌生人，但现在他根本不担心陌生人能对他做出什么，于是直接回答了。
“我是，怎么了？”
男孩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果然，我看你年龄跟我差不多，所以猜你也是本地的大学生，我叫王川，是通大计算机系的，今年刚毕业，你去哪啊？”
方野青无心与他交谈，心不在焉道：“柳村。”
王川听了，惊喜道：“我就是柳村人！我这次就是要回家的，你也是柳村人？”
方野青否认道：“不是。”
“这样啊，但是咱们都是通大的学生，还是同一个目的地，要不咱们搭个伴吧，路上也有个人说话，要不然太无聊了。”
方野青心里并无此意，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不好直接回绝，于是没有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王川好像没察觉到方野青的沉默，只当他答应了。
“你在哪个车厢？”
说完，王川不等他回答，就直接低头去看他手上捏着的车票。
“咱们两个不在同一车厢啊，有点可惜。”
方野青听了，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还是要少跟人打交道，万一被谁发现了异常，轻者引起恐慌，重者他小命不保。
不一会儿，火车到站了。
原本分散站开的人群都开始聚集在了各自的站台上，方野青跟着人群走，两人很快就被人群挤开。
眼看着王川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方野青心下一松。
经过一阵人群中的混乱，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很好，是靠窗的座位。
坐下后，他想到等到了目的地不知道又是多久不能休息，于是他干脆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同学！我来了!”
听见这个声音，方野青无奈地睁开眼睛。
王川果然推着行李箱站在他面前。
他把行李往头顶的架子上一塞，就挨着方野青坐了下来。
“我刚刚跟坐在你旁边的大娘换了座位，大娘真是个好人，听说我要换座位，二话不说就换了。”
“这样啊。”方野青兴趣缺缺，随口应道。
车子开动，王川兴致勃勃地凑上前去看窗外的景色，方野青未免他碰到自己，于是也偏过身子让他去看。
然后，王川看着看着，眼睛就移到了方野青的脸上。
“同学，你看起来好白啊。”王川笑道，“我前女友就很白了，但是你比她还要白。”
方野青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是嘛，可能是火车上的光，照的人显白吧。”
“哦，这倒是有可能。”
王川点了点头，不再关心这个话题。
因为是晚上，车厢内不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慢慢的，周围鼾声大作，一时之间只有方野青跟王川是清醒着的了。
王川结束了手机上的游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随即把眼神移到方野青身上。
“周围人都睡了，你不困吗？”他小声问道。
方野青仍专注地看着窗外，即使晚上光线昏暗，没有什么夜景可看。
“我不困，你要是困了，你就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