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镜子的材料和做工来看，这个缘生镜不像是赝品。
难道，这个时候的缘生镜还没成为宝物吗？
“老人家，这……这个镜子，你家少爷是从哪得来的？”
哪家店啊随随便便都能买到宝贝，他也要去买。
哦，不对，这里是梦境，就算他真能淘到宝贝，他也带不回去了。
“额，算……”方野青刚想说算了，老者却开始讲故事了。
“唉，”他叹了一口气，“这镜子，是我家少爷自己画图，自己雕刻的。”
“啊？？？？”方野青这下真的震惊了。
这个镜子竟然是一个凡人做的吗？
“他为什么要做这个镜子？”
老人家摇摇头：“我家少爷，是个痴人，他原本是个聪明人，还是一个逍遥的聪明人，可自从见到悲心公子，他就变成了一个痴人。”
方野青打断道：“等一下，看刚刚余……悲心他的反应，他应该不认识你家少爷吧。”
“他不认识我家少爷，但是我家少爷却认识他。”老者小心地收好了镜子，重新放回了自己的怀里，陷入了回忆，“我记得，当时少爷应邀参加府尹大人家举办的诗会，当时悲心少爷是府尹家的奴仆，遭人戏弄，弄的满身都是酒。”
“竟然有人欺负他？”方野青忍不住道。
老者也有些心疼道：“悲心少爷他长相俊俏，又素有才气，他虽身为奴仆却饱读诗书，写出的文章令很多世家子弟都难以望其项背，因此遭到了很多贵族子弟的嫉恨，那次他就是被用计捉弄了。”
“然后，你家少爷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老者嘴角浮现一丝苦笑：“我觉得是，但我家少爷却说不是，少爷见到他时，悲心少爷正在河边，有些出神地透过河面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少爷却看着他出神了。”
“因为悲心长得俊？”方野青小心的问道。
“不是，我家少爷虽正直，但环境使然使他从小到大见过数不胜数的美人，悲心少爷虽然俊，却不足以使我家少爷只因为长相而为他痴心至此。”
“那是因为什么。”
老者道：“我记得，当时少爷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悲心少爷，我以为少爷对他有意，于是提议上前劝解悲心少爷，不要让他想不开，没想到少爷却很笃定地说，这个人一定不会自尽的，没想到，悲悲心少爷真的没有想不开，只是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就离开了，我们少爷看着他，竟然忘了上去打招呼，直到完全看不见他了才想起来。”
方野青不理解：“这不就是一见钟情？”
老者也不解：“只有少爷才能懂他自己内心的想法，这世上也许也只有我们家少爷能懂悲心少爷了。”
方野青试图把话题带回来：“您还没说你家少爷为什么要造这面镜子呢。”
老者回忆道：“我记得少爷说过，悲心少爷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他想打造一面天底下最好的镜子，好让悲心少爷能够看清楚。”
方野青笑了：“你家少爷还真是个妙人，一般人还真不懂他的脑回路，找到真正的自己，只打造一面镜子怎么够呢？”
老者也笑道：“我家少爷说，别人或许要花一辈子的时间才能想明白这个问题，但是悲心少爷只需要一面镜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智若愚吗？”方野青对这位少爷有些好奇了，“你家少爷姓什么啊？是何方人士？”
老者谦虚道：“我家主人姓余，是经商的，家中略有些资产。”
“余？”方野青怔愣道，“余年的余？”
老者点头：“正是。”
方野青沉默了。
他感觉自己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现在他已经知道余雪风的父母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不在了，但是现在，他姓余。
难道悲心后来随了他这位没过门的“丈夫”的姓吗？
方野青内心复杂，问道：“悲心不肯回去见你家少爷，你们打算怎么办？”
老者低头叹气；“我家少爷从未想过要拘束悲心少爷，只是怕悲心少爷意气用事，做了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方野青不以为然：“刚刚悲心说的很清楚，他想要报效国家，这不就是是他想做的事吗？又怎么会后悔？”
老者摇头：“我也不清楚，少爷就是这样，一直都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事情，无论别人如何不信，少爷说的话，总是会成真的。”
方野青又笑了：“这么说，你家少爷是活神仙？”
老者想起了自己回忆中的小少爷，怀念道：“少爷小时候就经常语出惊人，别人都说他是小神仙呢。”
方野青敛去笑意。
他想起了现实。
这时候的人，几百年后都早已灰飞烟灭。
他想起来了，跟余雪风在拍卖会初见时，他就是为了这面镜子去的，余雪风甚至铤而走险想要偷走它。
仔细回想，从余雪风话里可以知道，这位跟他颇有渊源的少爷恐怕也跟其它普通人一样，已经进入轮回了。
在这位少爷活着的时候，他们有没有见面？有没有解除误会？
答案是肯定的。
但是仔细回想余雪风谈起“故人”时的神情，想必他们之间也是有遗憾的。
“小神仙？”方野青感慨道，“若是真神仙，说不定会免去很多烦恼。”
老者笑笑：“我家少爷说，神仙未必得意，凡人尚可随性而活，神仙却难得逍遥。”
“说得好。”方野青抚掌，“好一个难得逍遥，我倒是想见见你家少爷了。”
就像萧道度，当了神仙，却几百年都受心魔折磨。
老者作揖：“若有机会，我来引荐。”
方野青也学着他作揖：“那我就翘首以盼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知道，大概率不会有那一天了。
老者走远了。
方野青回头，看见萧道度站在不远处，像是路过，又像是在等他。
他撇撇嘴，上前：“爷，您这是担心我跑，堵我来了？”
萧道度无视了他话里的嘲讽，道：“只是恰好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这才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