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和店主不断讨价还价，谈论着地下城出售的各类违禁药品。
波克捷靠坐在沙发上，表面的平静背后是记忆洪流在奔腾。
他脑子里的血块和旧伤在灵力恢复后终于化解修复，过往种种如洪水般冲出封锁，丰满地描绘出他到底是谁。
近期发生的一切如此荒诞！
仿佛冥冥中的定数，让他自食恶果，遭此一劫。
没想到他会是特制散灵丹的第一个试药者，真是无比讽刺。
因果报应吗？
他冷冷笑了笑，如果他信这些，早就该埋骨地下了。
只是现在的局面很糟糕，他运气不好，最早识破他身份的人居然是罗伦黛尔的手下，还是个神将……
一切太过巧合，连他的人都想不到地下城城主会沦为低等夜奴，混迹格斗场，为何省府的神将能如此肯定自己的身份……
波克捷回想那夜的情景，猜测当时和艾登夫人的拼杀可能被罗伦黛尔留下的人暗中窥视了……
而这位神将应该认识自己这张脸。
所以他们才敢明目张胆的利用！那些躲在传信戒指后的杂碎肯定都在疯狂嘲笑自己！
他们看着自己堕落，看着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自曝其短，看着自己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波克捷紧咬牙关握紧拳头，皮肤下的经脉狰狞得仿佛要脱体而出。
不远处，晴天转头睨了他一眼，“怎么，身体还是不好？我这有胃药。”
你还真是体贴！
“不用，已经好多了。”波克捷拒绝。
“真的不用？”晴天歪头露出微笑，“除了治疗胃痛的，我这里疏肝理气的药也不少。”
疏肝理气？
波克捷无语地望着这个把自己骗得团团转的人，“什么东西？”
晴天嘴角依旧带着笑意，只是眼底已经冰寒一片，好整以暇缓缓道：“那个啊，是可以调节情绪的药，避免你被气得脑溢血暴毙而亡。”
“……”
一瞬间，波克捷浑身冰冷，心脏停跳了一拍。
他想暴起，但他的修为灵力只恢复了一部分；他想按下沙发旁边的警报按钮，但按下后呢……
解释自己的身份，将自己的不堪公之于众，然后组织地下城的人围剿南盟的神将？
再然后呢？接受南盟的清理，地下城和波克家族从此万劫不复？
波克捷的双眼染上层层叠叠的暗影，交握的双手死死纠缠在一起。
沙发茶几旁地下城的警铃按钮离他仅有二十厘米却仿佛是永远够不到的距离……
这是他之前想坐过来休息的原因。
晴天眼里流露出一抹戏谑，把玩着特制散灵丹的药盒，在不知所措一片茫然的店长注视下优雅而缓慢地坐到波克捷对面的小沙发上。
她忽然笑着指了指警铃，“要我帮你按下去吗？我还可以帮你证明身份，刀疤就是……”
“你别逼人太甚！”波克捷打了个颤，克制着怒火低吼道。
店长这时看出气氛不对了。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对面两人的气场越来越恐怖，仿佛随时能引爆的灵能炮。
此刻他有些后悔向两人推销了……
更后悔的人非波克捷莫属，他居然主动招惹了南盟的人……
但现在没有回头路，只能努力向前走了！
“能给条生路吗？”他冷静下来，重新抬起了水杯。
晴天诧异了一瞬，波克捷还真是清醒而识时务……
她本想直接出手抹杀波克捷，但忽然又有了其他想法。
她抬手一挥，周边的颜色褪去周围蒙上了一层灰色。
店长惊恐地看着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的两个人以及他的沙发茶几。
等等，好像还有他昂贵的药也被拿走了!
这两人是做戏联手诈骗吧！简直无耻，自己上当了！
店长气得肥肉颤抖，转身就往地下城服务区跑……
另一边晴天和波克捷坐在灰色的次级空间里。
沉默了一阵后，晴天问：“你想要什么样的生路？”
波克捷道：“我愿意整顿地下城，遵守南盟的法规，放弃一些不合适的业务。”
晴天挑眉，“只是一些？地下城大部分的业务怕是都不合法吧。”
“都可以改，整改后地下城一半的利润可以用以支持南盟建设。”波克捷回道。
“一半……”晴天勾唇笑笑，“也不是不可以。钱嘛，南盟不会嫌多的。”
听晴天这么说，波克捷放松了一些。
只要南盟愿意谈，就有生路。
“其他的……”
“其他，我想在确切了解地下城后再谈。要合作，就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下城有哪些隐形业务，每天有多少流水，如何运作……都是合作者该知道的。”晴天打断道。
波克捷顿了一下，“一点保留余地都没有？”
晴天单手杵着头，眯着眼睛淡淡道：“这已经是南盟最大的让步了。别忘了，你求的是生路。”
“若是生路断了，你想隐瞒的那些也就没有了意义。”
波克捷一惊，紧盯晴天化作的中年人，“看来你们知道得不少。但地下城不止是我一个人的……你们就不怕牵涉太多断了自己的生路吗？”
晴天眨了眨眼睛，诚恳道：“哦，我们还真不知道会牵涉哪些势力，还请你详细说明，这样我们可以考虑得更周全些。”
“……”
波克捷刚想解释，忽然感觉不对味。
这人根本是一本正经的在套自己的话！
晴天见他不搭话，无趣地撇了撇嘴角，“看来波克男爵还没完全了解现在的形势。”
“怎么说？”波克捷问。
晴天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其实，我们对你背后的伙伴和势力并没有那么在意。”
“我们只知道谁挡南盟的路，谁消失就好。”
波克捷深吸一口气，讽刺道：“这就是自诩建立公平法治社会的南盟？”
“和敌人讲友善谈公平，不觉得可笑吗？”晴天讥嘲后坐直身体，眸色深冷，“你做个选择吧。是坦诚求生，还是留在这里成为一具尸体。”
尸体？波克捷心里怒火蔓延。
这人未免过于自大了！
南盟养的一条狗也敢妄下决断！
想到这里，他思绪一顿，忽然明悟，怔怔地瞪着对面的晴天。
能毫不犹豫直接做决定的人怎么会是狗……
沉默地对峙了几秒后，波克捷摆出低头的姿态，“生和死在我这里从来不是选择题，今后请您多指教，我愿意和南盟合作。”
晴天早就猜到波克捷的答案。
这人哪怕失忆受辱被人踩在脚底也能不顾一切往上爬，现在就更不可能放弃了……